他害怕自己死吗?是的,也害怕自己看不见七七以后结婚成家,看不见她会生一个同样可爱的宝宝。
赫言福捂着自己的脸,又害怕宋七七听见他的哭声不敢用力,有些克制。
莫西泽将手放在赫言福背后,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又或者,即便是他,这时候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赫言福忍着自己的情绪苦笑着说:“我不怕死,真的,死了又怎么样,没死又怎么样?我怕的是,活着的人,是不是比我更加痛苦。”
“言福,很抱歉我那么晚才知道你的病情。”莫西泽突然开口,声音有几分沉重,又透露着一丝愧疚和后悔。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早点知道,如果我过多的关心你一下,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但是我却没做到,我应该尽到照顾你和七七的责任,但是这两个,我一个都没做到。”
莫西泽轻握着宋七七的手,低声说:“我承认,离开大院之后,你和七七就是我全部的生活,我出现的次数不多,现在想起来,似乎是你和七七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七七的回忆之中,你也是占大部分。”
“可是你必须承认,在七七眼里,你更加重要。”赫言福说。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但是想了想,没说出口,害怕一冲动,破坏了一些平衡,或许有些话,由七七自己亲口说比较好。
莫西泽却浅浅笑着:“不。”
“怎么不?你在七七眼里,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不是吗?她尊敬你,害怕你,依赖你,对她来说,你是她的全部,她从小的生活就只有我和你,至于宋家……”
赫言福讽刺的说:“我只是悔不当初没有阻止你那个行为,你以为把七七送回宋家是对她好,但你不知道她在宋家都经历了什么,我听了之后只有心疼,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告诉你对不对?”
莫西泽轻皱着眉头看着赫言福反驳了一声:“我说的不,意思是在我眼里,你和七七更加重要。”
莫西泽说完,感觉到身上的宋七七似乎动了一下,他以为宋七七醒了,可是低头一看,发现她还睡着,又放了心。
赫言福却意外的有些惊讶,对于刚才莫西泽说的话,他竟然是深信不疑的。
突然,赫言福笑了一声。
“表哥,是不是因为我要走了,所以你打算一股脑的把所有话都说出来?你刚才说的这些,我可从来都没听过,就算类似的都没听你说过,怪渗人的。”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赫言福语气突然认真了一分:“七七是我的家人,是我的救赎,我问过你很多遍,我知道,可是我需要再确认,你真的会好好照顾七七吗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变化,是吗?”
莫西泽眨眼以示肯定。
“会。”
有些时候,承诺不必说太多,一个字就可。
赫言福点点头,从此没在说这件事。
可莫西泽话音刚落,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背有一处湿润,他低头一看,竟是从宋七七眼角落下的眼泪。
莫西泽微微皱眉,他侧头看了眼赫言福,却什么都没说。
三个人在沙发上待到天亮,楚燕到客厅时,看见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只见莫西泽就像一个大家长,身边睡着宋七七和赫言福,她正准备说什么,莫西泽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楚燕明了,赶紧去厨房吩咐去了。
莫西泽看着身边睡着的两个人,不由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从早上开始,莫家公馆就弥漫着一股很沉重的气氛。
从前的欢声笑语突然消失了,赫女士和赵锦玉一大早就来了。
沙发上的三个人影,早已消失,似乎只剩下前一晚上的深夜谈话。
赫言福在楼上收拾东西,所谓的收拾,其实就是将宋七七之前放进去的一些不必要的拿出来,然后又放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宋七七从沙发上起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自己房间里没出来,莫西泽路过宋七七房间停顿了一下,但没进去。
没人有心思吃早餐,一桌的早餐也没人动。
从醒来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宋七七和赫言福,好像揭示着有什么正在突然改变。
莫西泽绝口不提昨晚其实宋七七并没有睡着的事实,她其实什么都听见了。
一辆车,四个人,莫西泽把着方向盘。
宋七七坐在副驾驶上一直看着窗外,脸色有些疲惫和苍白。
期间只有赫女士打电话的声音,说的都是全英文,宋七七根本没有注意去听到底说了些什么,她脑子里只是想着昨天晚上他们之间的谈话。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在他们心里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
哪怕赫言福在最后的日子竟也放心不下她,拜托莫西泽一定照顾好她。
有些时候,感觉就像是一场梦,从小到大的梦,梦里,赫言福和莫西泽这两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们说她就是救赎,可是他们知不知道,对于她来说,莫西泽和赫言福又意味着什么?
她无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她能够想到的一个词语,就是骨肉相连。
到机场之后,宋七七终究是绷不住了,眼看着赫言福就要离开,宋七七一把抱住了他。
宋七七哭着说:“我不想你走,我不想,可是我知道你必须走。”
赫言福轻轻拍着宋七七的背:“对不起七七,当初一走了之,现在又要离开,我知道你难过,我能说的只有对不起。”
一旁的赫女士见状,解释着说:“先别急着哭,我刚才和言福父亲通了电话,那边得到了言福的病例,说很有希望治好,所以别这么悲观。”
宋七七擦干净眼泪:“真的?”
“我自己的儿子,我怎么会骗人呢?”
宋七七点点头,握着赫言福的手说:“你听见没有,很有希望的,所以你不要自暴自弃,要相信医生,一定要好好接受治疗,千万别再像以前那样了,不听话,生病还到处乱跑。”
宋七七不断叮嘱,赫言福只有点头,看见宋七七对此深信不疑,他久违的扬起了嘴角。
如果非要分别,他宁愿是这个时候。
然后,赫言福走了。
宋七七和莫西泽在机场站了许久,离开的时候,飞机也应该起飞了吧。
曾经最闹腾的那个人离开了,一切好像变的更加安静了。
即便是身隔两地,宋七七也害怕生病中的赫言福担心,她变的和从前一样,说说笑笑,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问莫西泽,言福真的会好起来吗?
她一脸恳切的看着莫西泽,眼神之中也是紧张的。
莫西泽说当然,会的。
所以她深信不疑,因为,莫西泽不会骗她,赫言福也不会骗她。
宋七七抱着一切会好起来的期盼,又重新活了过来。
她得知的消息都是莫西泽告诉她的。
比如赫言福开始住院检查了,比如医生给了什么样的治疗方案,她虽然听不懂,但是觉得很靠谱,再然后赫言福因为接受治疗,很长时间不会有消息。
沈司杰导演的新剧上星之后反响很好,得到了同时间段最好的收视率。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朝更好的方向发展。
宋七七从沈司杰影视公司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只是,她没想到,刚出来,就看见门口停了一辆眼熟的车,夜色之中,黑色的车前盖似乎坐着一个人。
她走过去认真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莫西泽。
宋七七惊讶的说不出话,莫西泽会回头看着她笑了一声:“怎么?”
宋七七摇摇头:“九爷,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近工作很忙吗?”
莫西泽走来,伸手落在宋七七头顶,他的动作,恍若抚摸一只猫咪头顶那样温柔又爱抚。
“确实很忙,只是……突然想到了你,就来了,一起走吧。”
途中,宋七七说,要去樱花大道。
想到这个时节,樱花也没开,不知宋七七去那干什么,不过莫西泽也没问,没拒绝,直接开车过去了。
樱花大道是一个网红打卡点,长长宽宽的道路两旁有两片樱花园,时节一到,这个地方就会人山人海,但樱花还没开的晚上,却几乎没什么人。
宋七七蹦跳着走到道路中间,时而转圈圈,时而跳房子,好不快乐。
莫西泽跟在身后看着她问:“你是兔子吗?”
“啊?”宋七七恍惚着:“吃不吃兔头?”
莫西泽嗤笑一声摇摇头:“没什么,我不吃兔头。”
宋七七歪头一笑:“九爷,你笑起来真好看。”
“是吗?哪种好看。”
宋七七仔细想着,指着天上说:“像樱花一样的好看。”
“樱花还没开吧。”莫西泽说。
宋七七背着手,和莫西泽面对面倒退着走,路灯照在两人身上,有种暧昧的朦胧。
“但我记得樱花开的样子啊,以前,和言福总是过来的,他也喜欢看樱花。”
莫西泽了然,原来,她是想他了。
“这里不是情侣打卡圣地吗?你们两个来干什么。”莫西泽转而问着。
宋七七大大方方的抖抖肩:“谁说只有情侣才能来?兄妹能来,父女也能来啊。”
兄妹他能理解指的是谁,可是父女是什么意思?
莫西泽疑惑的眯着眼睛不禁追问:“敢问你说的父女是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