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引起了不小的波动,很快便引起了光刃的注意。
它们停滞一瞬后齐齐朝姚念芸所在的地方袭来。
嗣靈急得大叫:【来了!】
“来得正好。”
姚念芸屏气凝神,目光紧紧注视着,调动体内所有的灵力与神识去感受光刃接下来的去向。
神识释放到极致后,她的感知能力也提升了不少。
冥冥中,那九道光刃的速度,似变得缓慢。
姚念芸抬眼看向那九道朝她袭来的光刃,心念随之一动。
脚下发力,朝远离墙壁的地方跑,口中念念有词。
“偏南。”
“正东方。”
“北侧。”
……
“最后一道,斜后方!”
待那九道光刃连成一线后,她一个急转弯,躬身将长剑插至地上,借力将自己弹向最后方那道光刃的后面。
光刃不识她的动作,便径直在转弯的地方撞到一处。
那处被姚念芸划出小洞的墙壁承受不住光刃的冲击,逐渐裂开,形成一道极大的缝隙。
那空隙顿了顿,随后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其余灵壁。
刹那间,幻境崩塌,光穿透废墟进入幻境,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姚念芸抬头看向天空,俨然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巨大的空间内。
穹顶之下水天相接,无风亦无浪的情况下,水面上径自泛起几道涟漪。
目之所及皆是大片大片的银莲花。
湖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血红,带着一股腥咸气息。
看起来很是不详。
不敢去碰那些血水,姚念芸双指并拢,口中念诀:“御空。”
以灵力浇筑的长剑顿时变得无比软韧,体积迅速膨大,将她稳稳托于剑身上。
嗣靈飘在空中往下看:【这些东西,是什么?】
姚念芸趴在剑上,探出头看了好久,最后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没听说过流云幻境法器外面还会有幻境的啊。
一般来说,能生成幻境的法器仅仅只能生成一个幻境,可不能幻境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幻境的存在。
那不就是套娃,乱了套么。
嗣靈在她周边飘了一圈,小声附在耳边提醒:【水里好像有东西。】
有东西?
顾不上往深处去思考,姚念芸垂眸往嗣靈所指的地方看去。
原本平静的水面忽然变得剧烈抖动起来,血水正慢慢往她身下的那处地方回缩枯竭。
一个庞大的身影正缓缓冒出水面。
还未等她细看,眼前骤然被白光笼罩。
待她回过神来时,竟又回到了那处暗无天日的空间里。
姚念芸:?
怎么回事,居然又回来了?
只是这次却没了那些追杀她的光刃。
穹顶处塌开一处空洞,光从中透出。
破局之道,应该就在其中。
思来想去,姚念芸将长剑收回,随即挽出了一个利落剑花,直往那处空洞冲去。
“破!”
话音刚落,周遭便狂风大作,猛烈威压袭来。
两两相对下,姚念芸眼前一黑,被巨大的冲击力击退。
练剑场外。
温无越看向镜中逐渐苏醒的巨兽,颇为叹息地摇头。
可惜了这九曜祲法阵,差一个人就能唤醒完整的九曜蛛了。
随手施下一道封印后,他看向半跪于练剑场中央的少女。
她身后的青丝零落散开,茉莉发梳摇摇欲坠。
绿白门服上斑斑血迹,连从不离身的佩剑也断成了好几节。
原本素净的侧脸很是突兀般出现了几道血痕,不难看出先前经历过一场恶斗。
他走上前蹲下,将少女轻柔抱起,却猝不及防间与之对上视线。
“大师兄,我这算是…通过你的试验了吗?”
怀中人眸光灼灼,脸上一派天真烂漫。
双眸似盛满一湾秋水,看向他时格外热诚与欢喜。
鼻尖处的茉莉香气流连纠缠,少女脸上的血痕格外刺眼。
温无越被她看得喉间一紧,侧过眼去。
明明这栖云宗里的人,都格外令他恶心的。
不可能养得出这般烂漫天真的人。
心中骤然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戾气,催使他将栖云宗里的人与物全都泯灭成灰。
如是想着,温无越嘴角微勾,运转灵力将那股戾气生生压下,重新将视线放至她身上。
“你赢了,小师妹。”
声音落在姚念芸耳中,却远得像早课时的训导,紧握着他衣襟的手在听到回答后,也不自觉地松开。
“那就…”
好……
***
“嘶——呃啊!疼疼疼!!你力气小点。”
一处僻静的厢房内传来少女大呼小叫的喊声,连带着窗台上的巢穴都震动了几分。
乳燕从中探出头来,好奇盯着厢房内的情形。
姚念芸躺在床上衣衫半露,冷汗涔涔。
湿透了的乌墨长发被撩至肩上,轻薄衬衣泛出一抹瓷白色。
垂落在外的腴白手臂上,几道纵横交错的伤口透过纱布,渗出点点猩红。
原本苍白的嘴唇都被咬出嫣红色,可见伤势之重。
“芸芸师姐,你也真是的。”
细细将那灰褐色的药粉撒到她肩膀处的伤口,凌芊芊放下手中药瓶,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跟大师兄之间的测试,那么拼做什么?”
姚念芸神色恹恹,用手肘撑起上半身,艰难回头朝背上看了一眼伤势:“不拼的话,你可就见不到我了。”
那幻境的强度可算不上是考验她修为的,倒是像考验她小命硬不硬。
不硬的话,恐怕不死也得脱半层皮才能出来。
她还是没能想明白。
在那个幻境里受的伤,竟带到现实里来了。
书上不是说,在幻境里受伤是不会带到现实的吗?
虽然事后温无越有送来疗伤的丹药,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原本想着有空去问问温无越,可听长老们说他测试结束后便要忙宗门内务,直到现在都没从中脱身。
也是,大师兄这种天之骄子跟她这样的小咸鱼不一样,要忙事情多的很。
“大师兄怎么那般的狠,区区一个测试而已,用得着将你往死里测么?”
凌芊芊虽嘴上嘟囔着,可手上动作一刻不停,用干净纱布绕着伤口小心包扎。
末了,还在尾巴处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托着下巴上下打量道:“师姐这般看着弱柳扶风,倒颇有几分话本里头病弱白月光的风范啊,让我都心动了。”
“咒我早死是吧?”
姚念芸坐在床沿处,用能动的那只手摸了摸肩上伤口。
将长发撩至另一处没受伤的左肩上,她这才抬眸望了一眼凌芊芊:“我是让你来帮我上药的,还是来看我笑话的?碎虚秘境还想不想去了?”
“诶呀,自然是想去的,我闭嘴我闭嘴,不说话了。”说罢她便作势在嘴上用手指打了个大大的叉。
看凌芊芊使劲逗她开心的模样,姚念芸不禁莞尔一笑,试着抬了一下右手,痛感已然减轻了不少。
温无越送来的药还挺好用的。
不过是用这药浅敷了一天,她这受伤的手便能动了。
明日去那碎虚秘境应当不成问题。
凌芊芊连忙拦下她欲起身的动作,口中念念有词:“师姐你都这样了,还想着要去碎虚秘境?”
“怎么可能不去,那碎虚秘境多少年才开启一次。”
再说了,她要是不去,那破坏剧情点的任务岂不是完成不了了?
姚念芸披上外衫,浅浅看了一眼凌芊芊,出声问道:“你的测试可有通过?”
“通过的通过的,自然是都通过了。”
凌芊芊使劲点了点头:“诶呀,师姐你就别担心我了,不如先照顾好自己。”
姚念芸还想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伴随着一道温润男音:“小师妹在吗?”
“在呢在呢,芸芸师姐在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凌芊芊便率先起身去将门打开,一脸热烈的模样:“大师兄你来了啊。”
门外的温无越见是她,诧异一瞬后又恢复如常:“凌师妹怎么在此处?”
凌芊芊很是自来熟般将温无越推进去后关上门,解释道:“芸芸师姐她伤在背上,我是来替她上药的。”
他眸光轻转,落在坐于床沿处的姚念芸。
烟炉内青烟袅袅,萦绕着淡淡茉莉香。
床榻上的少女一身白绸纱衣,一头乌墨长发被撩至胸|前,轻薄外衫遮不住缓缓渗出纱布外层的血迹。
原本明媚潋滟的水眸氤氲着水汽,黛眉不自觉轻蹙。
往日里鲜活俏丽的小脸上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唇上咬痕极重。
温无越盯着那抹深色,久久未能回神。
“大师兄?怎么了吗?”
姚念芸被他看得有点心里发怵,捂着受伤的胳膊,想要站起来。
四目相对,那墨色的眸似酝酿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站起身时却是重心不稳,自下向上从腿上传来一阵酸痛发麻的触感,姚念芸软了身子往下倒。
他上前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指尖下的触感细腻,隔着一层薄纱都能触及到温热绵软。
些许捎带甜腻的馥郁花香落了满怀。
温无越怔愣一瞬后随即回过神,控制着自己跟她的距离,温言道:“师妹,小心些。”
姚念芸抬起头,盈盈双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表情未见不适,全然没有刚刚无力的模样:“我没事,多谢师兄啦。”
骗子。
明明进了他的九曜祲法阵,不死都得脱层皮。
这般装作无所谓,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
温无越掩去眸底幽暗。
他倒要看看,自己的这个小师妹,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前有些发黑,轻微失血过多引起视力模糊。
姚念芸调整好状态后,笑眯眯地从他怀里站起来:“师兄不用担心,明日碎虚秘境一行,我绝不缺席。”
凌芊芊将她搀扶至床沿处重新坐好,一脸担忧:“师姐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没事,多亏了大师兄给我的药,我现在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她摇了摇头,面上笑意不减,语调轻快,看着他说道:“师兄给的药很好用。”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顿了顿后又重新添了一句:“只是希望下次不要用到这个药了,虽说良药苦口,但这也太疼了。”
温无越负在身后的指尖不自觉轻捻,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抹黏腻。
“那下次师兄给你带用了不疼的药,你好生修养着。”
还有下次?别了别了,她可受不住。
寒暄客套了一会后,姚念芸有些不受控般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水光。
“师妹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临走前,温无越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随后又归于平静,叮嘱道:“茉莉性寒,日后莫要用那么多了。”
见温无越都要走了,凌芊芊挠了挠脑袋,回头看了一眼姚念芸:“芸芸师姐,那我也走啦,你要好好休息哦。”
“嗯嗯嗯,明天见。”
她笑眯眯送走温无越与凌芊芊,才将藏在被褥里的嗣靈掏出来。
小黑猫双足往前够,伸了个懒腰后歪头打量她此刻龇牙咧嘴的模样:“不是说不疼吗?”
姚念芸俯躺在床上,疼得直喘气,小声道:“疼死了,快点给我疗伤,不然就现在这个情况,我连秘境的门都进不去。”
梅花状的肉垫轻轻抚上她肩膀处的伤口,边缓缓往里输入灵力边同她聊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日幻境确实奇怪,吾能感受到里面有着不同人的灵力,混杂在一起,十分混乱。”
姚念芸若有所思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只是这幻境跟那碎虚秘境又有何关联呢?”
它收回肉垫,窝在她身侧:“总之你去碎虚秘境的时候小心些,眼下情况似乎有些怪异,吾未必能时刻跟在你身旁。”
看向那逐渐淡下来的烟炉,姚念芸又往里添了几粒茉莉香丸。
香炉内升起缕缕白烟,不大的厢房内弥漫着清甜花香。
姚念芸拍了拍嗣靈的头,笑道:“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的心态一直都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