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滴答——
耳边似响起水滴落在地的声响,脸上好像被一只软软的肉垫使劲拍打着。
趴在地上的姚念芸勉强睁开眼,迷茫地看着那使劲拍着她的小爪子。
她这是在哪里?
姚念芸甩了甩脑袋,不甚清明的眼眸里冒出几分疑惑。
隐约记得,她好像被鸣鹤给推进一个叫琴心剑魄阵里了。
手腕上传来一丝凉意,姚念芸垂眸看向腕间。
一只白色的长毛猫。
还是只过分漂亮的白色长毛猫,此刻正冷漠地瞧着她,时不时还用爪子拍她一把。
黑曜石般的猫眼中不掺杂一丝杂色。
白色毛发似蚕丝般洁白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埋在它的毛发中疯狂汲取。
只是此刻它长长的尾巴似有些不耐地摇晃,那尾巴还煞有其事地绑着一只粉色的蝴蝶。
脖子上挂着与她如出一辙的小铃铛。
显得更加可爱了。
十分像她在现世,去猫舍强行撸猫时遇见的那只,宁死不屈服在她手上的布偶猫。
姚念芸运气不太好,每次跟着朋友一起去撸猫时,永远都是被可爱猫猫嫌弃的那一个。
明明她手上的零食比一起来的朋友都多得多,但猫舍里的猫猫就是不乐意围过来。
不受猫猫喜欢这件事,曾一度打击到姚念芸的自信心,甚至还让她消沉了一阵子。
以致于嗣靈需要在现实化作实体出现,问她哪种形式方便时,姚念芸毫不犹豫便选择了让它变成了猫咪。
并且逮着嗣靈化形后的黑猫,狂撸了许久才心满意足去做任务。
“唔……”
姚念芸摇了摇头,试图清醒过来。
双掌撑在地上,低头打量那叫醒她的白猫试探性问道:“墨墨?”
她记得被雾气拽入黑洞时,隐约看到有一抹不同寻常的白光跟着一起被卷进来。
莫不是嗣靈也跟着一起来了?
可她记得,嗣靈在现实里的实体,是黑色狸猫的模样啊。
姚念芸尝试在识海中呼唤一下嗣靈:【墨墨?墨墨你在吗?】
可回应她的只有一片空寂的识海,那面前这只白色小猫咪又是哪来的?
难道是嗣靈嫌黑的不好看所以换了个新颜色?
见她毫无反应,白猫沉默了一瞬,嘴巴嗡动,开口便是一道脆生生的猫叫声。
“喵……”
只是它叫完这声猫叫后便再也不出声,有些烦躁地用爪子刨着姚念芸的衣袖。
她看着白猫略显焦躁的动作,忽然灵机一动。
将它抱至怀中轻抚着手感极佳的毛发,柔声问道:“怎么了啊小猫咪?是不是饿了?”
虽然不太清楚嗣靈为何突然不理自己,但姚念芸还是舍不得有小猫咪在她面前忍饥挨饿。
而且还是第一只主动亲近她的猫咪诶。
嗣靈那种不算,它是被要求所以才变的。
谁会拒绝一只长得可爱的小猫咪呢。
“你真可爱。”
说罢,姚念芸便从荷包里掏出一根风干的肉条,递到它嘴边:“来,吃吧吃吧。”
那白猫高傲着头颅,并不接受递到面前的肉干。
很是冷静地一跃而上,跳到姚念芸肩膀上,小巧的猫爪往前指了指。
俨然是一副要给她指路的模样。
面前的红日,稳稳悬于天幕。
日光照在身上,竟无一丝暖意。
姚念芸浑身一震,忽然从遇见猫咪的快乐中回过神来。
险些忘了,眼下是被那鸣鹤拖进了阵法中。
她的心也太大了点。
幽幽竹林里,一阵悠扬的琴音响起。
如痴如梦,如泣如诉,似水中捞月般令人听不真切。
这琴音明明该是悦耳的,却偏生令姚念芸听着后背一凉,仿佛一双冰凉的手似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脊背。
浑身寒毛直竖。
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慌乱,她下意识将肩上的白猫抱至怀中。
待怀中传来融融暖意后,心中才稍微踏实下来。
白猫僵硬了一瞬,随即在姚念芸怀中剧烈挣扎起来,连带着尾巴上绑的蝴蝶也松动了几分。
“嘘,安静点。”
她险些摁不住在怀中扑腾的柔软,便用了点灵力压制住它的动作,往它圆润的屁股那轻轻拍了一下。
姚念芸伸出食指点了点它粉色的小肉鼻,轻声道:“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谁料到那白猫却如同过电了般,毛发炸起,浑身颤抖。
藏于肉垫中的利爪冒出,欲往她手臂上够。
姚念芸一不留神,手背上便多了几条血痕。
顾不着手上的划痕,她很是好脾气地安抚着那炸毛的白猫:“再抓我的手,你就完蛋了哦。”
周身被灵力压制得不能动弹,白猫只好不情不愿地被姚念芸抱在怀里,不再乱动。
那琴声由原先的强硬变得越发空灵,少了些哀怨,多了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悱恻,令人闻之心伤。
姚念芸表情一滞,胸膛内骤然涌上一股悲愤交加之觉。
浑身恍若被如同潮水的琴音覆盖。
不对劲,很不对劲,这诡异琴声似乎会影响人的心智。
顾不上手背上隐约浮现的青色纹路,她连忙封住耳朵,谨慎地看着那突然出现在迷雾中的身影。
那自雾中走出的女子无疑是极美的。
长发如瀑般散落,鬓拥乌云,斜斜簪着一只银钗,芙蓉如面柳似眉。
水墨色的褶裙,淡绿短衫,清丽脱俗。
宛如春天永远都不会迟到的江南一般,柔和得不带一丝攻击性。
她怀中的七弦琴金徽如棋,玉轸洁白,琴穗无风自摇,婀娜多姿。
“吾名为琴女,你亦可称我为琴夫人。”
抱琴之人缓缓站定,如鹤而立。
她看向姚念芸的目光平静,好似早已等候多时:“你……便是前来挑战吾的第一百位小友吗?”
这个名字,好耳熟,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姚念芸黛眉轻蹙,不知何时攀上她肩膀的白猫微微颤抖,圆圆猫眼中瞳孔放大。
她抽空摸了一把它的脑袋,以示安抚。
身后长剑暗中出鞘,落于手中:“琴夫人,我无意与您争斗,您可否告知,此处阵法的出口在何处?”
“阵法的出口,自然是在吾身上。”
琴女闻言却是莞尔一笑,柔声说道:“赢了吾,自然便能出去了。”
听及此话,姚念芸本能握紧佩剑:“若是输了呢?”
“若是输了……”
她垂眸琴抚琴身,声似黄鹂,婉转清越,只是说出的话却是令人不寒而栗:“自然是留下替吾润弦了。”
竹叶摩挲间发出沙沙声响,借着昏暗的日光,姚念芸这才看清了那琴身上的丝弦。
不似凡物的琴面上,晶莹剔透的琴丝间,交叉氤氲着淡红雾气。
她心里忽然涌上一股不好的想法……
见她面色不好,琴女掩嘴轻笑,眉梢间皆染上几分喜色:“小友,你很聪明,与吾先前见过的那些蠢货不一样。”
还未等姚念芸回过神,琴女怀中七弦琴径自悬于半空中。
她素手轻抹,指尖上下翻动间,琴声似玉石相撞,泠泠仙音流淌于竹篁里。
琴女面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喃喃自语道:“奏琴孤独,大音希声,还望小友,好好听吾这一曲。”
悦耳琴音落在姚念芸耳中却如魔音绕耳,搅得人的脑袋似要爆开。
心中烦躁闷沉,似有股滔天的怒火却无处宣发,忧愁压抑,肝火大盛。
明明,明明已经自封双耳了,为何…为何还会听到琴音……
琴女微微一笑,手指于琴弦上横勾竖挑:“琴音灌脑,你自封双耳,又有何用?”
膝下一软,姚念芸瘫倒在地,喉中骤然涌现出一股腥甜,大滩大滩的暗色顺着嘴角流下。
血珠滴落无声,被尘土掩埋。
眼前已然变得不甚清明了,恍惚间,她好像觉得现世里的阿嫲出现在面前,一如旧时的微笑模样。
血腥气充盈于空气中,琴面上的丝弦焦躁震动,似是迫不及待想要得到浸润。
“才第一个音出来,小友便承受不住了吗?”
琴女柳眉轻皱,停下弹奏,五指压住躁动的琴弦。
施施然从空中落下,来到姚念芸面前,垂眸定定瞧着她低垂的头颅。
正欲伸手去探查面前人的呼吸,却是看到晶莹琴面上映着一道银光,心中似明白了些什么。
只是手上拐了个弯,琴女动作依旧不停,往下探,面上温温柔柔地笑着:“小友……”
话音未落,那道寒芒便从迅速姚念芸身后闪现,直往琴女命门处刺去。
似是早有准备一样,琴女轻轻往右侧偏头,那凌厉的剑锋落空,只砍断了几缕乌发。
青丝落地,瞬间燃起细细的火花,烧成了一滩灰烬。
姚念芸不可置信般瞪大了双眸。
方才那一剑,可是她平生以来出手最快的一次了,为什么会刺空……
握剑的手轻轻颤抖,而长剑却被琴女以食指与无名指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这厢的姚念芸方寸大乱,那旁琴女的表情却堪称温柔。
她轻抚嘴角的暗红,俯身在耳旁轻声道:“小友,搞偷袭可不是良善之辈能做出的事情呢。”
剑身虽隔开二人的距离,却隔不断琴女的话语传至姚念芸的耳朵里。
她心中一惊,浑身发冷,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凉了半截。
琴女看出她的意图了......
因为不受猫猫喜欢而内心奔溃,又哭又闹,好可怜的芸妹一只。委屈巴巴.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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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