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魔化中 第8章 走火入魔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云霄，起初是一阵细小的爆裂声从陆寒山周身传来，随着他脸上的痛苦加剧，那爆裂声越来越响，最终竟使得他本人犹如一个人形爆竹般，伴随着那爆裂声响起的，还有着诡异的紫蓝色火花，陆寒山面上身上呈现出一条条赤色的纹路，狰狞可怖，比起勾胜方才的那副骇人面容还要更甚。

已经逐渐恢复正常的勾胜冷眼看着已然走火入魔的陆寒山，心道看来自己那一套剑招他怕是练了许多次，直到炉火纯青的程度，否则也万万不会到如此地步。

此时只见陆寒山飞身而来，竟是不顾全身经脉俱裂的痛苦也要与他同归于尽，勾胜勉强避开，陆寒山却并非扑空，而是直直向离斗场最近的一名弟子而去，那名弟子已然被吓傻了，没有躲避也没有反击，被陆寒山异化的一双利爪洞穿了双肩，又见陆寒山张开血盆大口，正要将尖牙刺入那名弟子的咽喉中。

在场之人纷纷大惊失色，几名弟子反应过来，纷纷拔剑正欲对付陆寒山，几道剑声划破空气，而后便只见血肉横飞，然而身中数剑的陆寒山却毫无反应，他丢掉那名已经气息奄奄的弟子，转而向那几名出剑的弟子扑去，失了武器的几人毫无招架之力，纷纷被利爪抓伤，其中一人还被划破了脖颈，伤口之深，血流不止。

手染鲜血的陆寒山越杀越勇，宗门斗场已然成为了人间地狱，勾胜略一运功，感到此时内力已恢复到七八成的程度，眼见陆寒山此时将魔爪又伸向一名似乎刚入宗门不久的女修，那女修看着才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被陆寒山擒住时已是泪流满面浑身颤抖，仿佛在被陆寒山杀死前她便要先被吓死。

“小妹！”此时一名面容同样稚嫩的少年高呼着冲上前去，而他哪里会是陆寒山的对手，于是便见陆寒山一手掐着一人的脖颈将二人提了起来，手指还在不断缩紧，竟是要将这二人活生生掐死。

勾胜岂能眼睁睁看着这二人由自己被间接杀害，他迅速抬手，手腕翻转，霎时便见两道梅枝向陆寒山飞去，听得“噗嗤”一声，两道梅枝将陆寒山的手腕刺穿，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命门被破，陆寒山仰头发出震天动地的嘶鸣，刺穿身体的数把剑刃竟被他从体内逼出，其中两剑是各自向他手中提着的少年少女而来，又有一剑则是冲着岳鹤松袭去。

“宗主！”

迎着众人的惊呼，岳鹤松不动如山，而又听得一声嗡铮，一道黑影如风般掠过，足尖踩着那柄长剑，轻轻一点，剑尖便偏了几寸，失了锋速，堪堪在岳鹤松颈侧擦过。

勾胜借着剑势来至陆寒山身前，空手接了那两道利刃，又握着剑刃劈向陆寒山双手，“嘭、嘭”两声闷响，随着那两名弟子掉落在地上的，还有两只血淋淋的断手。

陆寒山连惨叫声都未发出一声便跪倒在地，勾胜看着陆寒山，心中五味陈杂，良久后他轻声叹了口气，俯下身准备将其扶起去寻百世命，怎料，这时陆寒山被凌乱发丝遮住的脸上浮现出狰狞扭曲的笑容。

勾胜并未看到陆寒山的脸，那两名被勾胜救下的弟子却看得清楚，二人同时出声提醒道:“勾师兄，小心！”

只见陆寒山虽失了双手但依然狂性不减，还想用那嘴尖牙利齿咬断勾胜的喉咙，所幸勾胜眼疾手快按住了陆寒山的肩，凌空一个后翻便来到了其身后，抬掌凝气，下一秒，那浑厚罡气便自陆寒山额顶向周身涌去，冲刷着体内四处乱窜的邪气。

陆寒山七窍生出几股黑紫色的烟，竟是带有强烈毒性，勾胜心下生疑，如此至阴至寒的邪气，并非只是走火入魔而已，莫非……

来自身后的一道劲风打断了勾胜的思绪，清列的冷香扑鼻而来，他心念稍动便被夺去了神智。

“师兄，放手吧！”

他鬼使神差地便松了手，回神后便见戚紫践将陆寒山稳稳接入怀中，他神情悲怆，口中仍念着:“师兄……”

“住口！”勾胜看着戚紫践，却仿佛又像是看不到他一般，只是眼神空洞的喃喃道:“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戚紫践，今天你救了他就等于放虎归山，希望等你自食恶果的那天，你不会后悔。”

戚紫践道:“我，无悔。”

勾胜仰天长笑几声，戚紫践此刻的模样与记忆中他在月老像前的身影相重叠，那时他的回答亦是:“我，无悔。”

一切的海誓山盟都变成了笑话，勾胜将二人的定情玉佩自怀中取出，掷向了戚紫践，“如此，物归原主，你我再无亏欠！”

戚紫践没有伸手去接，任凭那玉佩跌落在地，碎成两半，再无重圆之日。

这一战，为了降服发狂的陆寒山，勾胜也伤得不轻，他步履蹒跚转身离开时，那两名弟子便一左一右地想要搀扶住他，勾胜将他们甩开，兀自一步一步缓缓走了。

这一夜，注定很漫长。

他坐在灵泉边，任由越来越深的寒气将自己包围，因为重伤和精神上的重重打击，他的意识有些模糊，直到那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时才有所反应。

他看向来人，是百世命。

“让前辈百忙之中来看我，还真是让勾胜惭愧啊。”

“呵，你也知道我忙啊？”百世命冷笑一阵，笑够了才盘腿坐在他身旁，道:“要不是托你的福，老人家我也不至于这么忙。”

“我？”勾胜有些疑惑，“前辈此话怎讲？”

百世命摇摇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现如今宗门的人都说是你暗算了陆寒山。”

勾胜点了点头，虽然他真的不知道这件事，但并不意外，而是问道:“那前辈怎么看？”

百世命反问道:“你觉得呢？”

勾胜道:“若前辈也这么认为的话，绝对不可能亲自来找勾胜，而且还带着药箱。”

百世命白了他一眼，凶巴巴地吼道:“既然知道还不主动来百草堂疗伤，居然让前辈亲自来找你，你真是好大的排场啊！”

勾胜对百世命的了解不多，但听宗门其他人说他是个啰哩巴嗦还凶狠毒辣的老头子，医者仁心四个字悬挂在百草堂上，再配合百草堂堂主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怎么看怎么违和，他曾经也这么觉得，如今却觉得那些话言不符实。

百世命敲着药箱一副颇为不耐烦的样子，勾胜赶在他再次发怒前伸出了手，态度诚恳，“前辈，请。”

百世命犹不解气，还想再骂，但苦于眼前人的脉象实在骇人，还是闭了口，良久后才松了手道:“探过你的脉象后我能再次确定，陆寒山那般并非只是练了使内力逆转的剑招走火入魔而已，可以说，你的原因占不到一成，而剩余的九成……我想应该是禁术或者邪术所致。”

勾胜张了张嘴，犹豫再三，还是问道:“前辈，他……”

“你断了他的双手，他今后便再无修习武道的可能了，甚至日常自理都是个问题，如此，便成了一个废人，然而，这对于他又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那邪功如果他再练下去，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

勾胜又是叹了一口气，百世命重重便拍了一下他的背，严厉道:“改正！”

勾胜被他拍得感觉自己又要咳出几口血，遂强行压下了喉间的痒意，泉水泠泠，潺潺流去而不复回还，正如他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百世命打开了药箱为他专心疗伤，包扎好他身上最后一道伤口后，便也静静地看着那泉水叮咚流淌，二人一时无语。

良久，百世命才开口道:“今后你该作何打算？”

勾胜沉默许久，或许也只是沉默了一瞬，因为百世命的面上还没有爬上不耐烦的神色，他将脚边的一棵石子丢进灵泉中，看它打出几个漂亮的水花后又迅速沉入水底。

“或许，离开吧。”

此言一出口，不仅让百世命瞪大了双眼，也让勾胜自己感觉到不可思议，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离开宗门，他还记得自己拜入宗门时向宗主许的誓:“勾胜此生生是宗门的人，死是宗门的鬼！”可现如今，他起了叛逃宗门的念头，他又算是什么人呢？

勾胜纠结万分，无比痛苦，百世命却是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傻到不知该如何选择，看来你还算聪明。”

勾胜不解，问道:“前辈也觉得勾胜的选择是正确的？”

百世命口中发出“啧”的一声，偏着头斜眼看着勾胜，“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不走干嘛，等着送命？这种简单的事我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难道你还把我当傻子？”

勾胜扯着嘴角笑了笑，忽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纷沓而至，他向百世命道了一声歉后便将其一脚踢进了灵泉中，自己在泉边负手而立。

闯进洞中的是十几名宗门弟子，他们向勾胜一拱手，道:“勾师兄，还请移步三省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