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阵轻烟飘过,守在一旁的书童便昏昏睡去,狐狸幻化的女娇娥便踏着袅娜的莲步,摇曳着曼妙的身姿往那灯下那苦读的小郎君走去。
“公子~~”娇得能掐出一把水,酥入凡体四肢百骸……”
“乃至清晨,书童一如既往的唤醒床上的主子。
只踏入书房,瞥见房内凌乱不堪,满眼是**后的霏糜,细嗅仿若尚能嗅到缕缕销骨香。
而自家主子,却是愣愣坐于床上,目光痴痴,不复昨日清明,公子怕是惹上不干净之物了。
想起白日人说的艳狐夺人精魄之事,书童又急又惊‘哇’的一声,哭将起来……”
看到这里,阿旬不禁啧啧几声,侍童这东西,还真是哪里都有。在凡间,上到公侯将相,下到稍有几个钱的世家富商之流皆有配备。
而在修仙界,亦是满眼的小管事。大抵那遥不可及的仙界,估摸也有。叫法可能有着书童、小仆、小管事、仙侍、童子……但干的活都一样,就一跟在主子身边转悠,或顺带打杂,或顺带见证主子风流韵事,或顺带替主子挡刀、挡剑、挡雷、挡债?
嗯,一言蔽之就是一侍童。
想她阿旬区区不才,正是这样的一随处可见又必不可少的人物,侍童也。
将将喝口茶,润润喉咙,阿旬继续往下看,看到激动处,又忍不住再喝一口清茶,缓缓神,平复心中的亢奋。
突然,耳朵传来一阵疼痛,还拧着转,这手法,恁的专业,痛得她倒吸一口气。
这沧泽大地,倾安宗内,有谁这般百无聊赖的揪她这一小小侍童耳朵的,除了那婢女素素以外不作他想。
阿旬了然到不用回头确认,嘴上哭爹喊娘的嚷着痛,左手却悄悄地把那本《青狐艳史》往衣袖里藏。
都含泪被缴过好几次了,诸如《风流才子戏佳人》、《思凡仙娥夜奔记》、《浪荡子花丛游记》……都是些感人肺腑的好书,甚得她心。
奈何就是命短,皆摧于那女子之辣手。几次三番,再笨也会学得聪明,万万不可重蹈了覆辙。
可知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话本子可是她杀时间的宝器,丝毫不逊色于浦阳老儿的定天钟,淮扬真人的席玉扇。
怎知日防夜防,总有那么个百密一疏,这般不就碰在刀子口上了。
“好你个阿旬,整日里不正经,又看这淫/书!雉彦少爷那般天仙般人物,怎的有你这般、这般……”
说到什么难以启齿的词,素素憋红一张脸,女孩家的矜持,让她实在说不出口,话头就这么卡在那里,吐之不出,咽之不下,看着也难受。
出于对同僚的关怀,我替她补充:“龌/蹉?猥/琐?还是淫/荡?”
“不成体统”素素没接受她的好意,终于将要说的讲了出来。
可这词的杀伤力实在次了点,亏阿旬白期待了,连个骂人的话都不精专,有失作为狗腿子的风范。
话本里都有写,但凡主子要骂人,从来不自己动口,亲自上阵总有**份。
是以,皆由身边的狗腿子代劳。
狗腿子们迈着王八步,抖着身子、叉腰,开始对骂时,气势十足。
骂出来的词汇却是脏中有理,有针对性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有逻辑性地涵盖对方父母到门口那条狗,有条理性的从对方小时候尿床事件衍生出现在绿云盖顶之类。
总之能把对方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而又反驳不得才是。那才是狗腿子的楷模。
素素这种,真真当不得好的狗腿子。
可又想到素素家的主子是凡人界皇帝老儿唯一的女儿,作为凡间唯一公主的侍女,也就释怀了。
高雅人嘛,总喜欢酸来酸去的,让他们直肠子一次,不啻于要他们的命。理解,理解。
阿旬出神发呆之时,对方却是不耐烦:“别发愣,这是今天的份!”
手中便多了一张花笺,制作精良,上有花瓣暗影,隐有花香,并附有一首酸不溜几的诗。当当是富贵人家的消遣物。
好歹不是第一次收到这么个玩意儿,阿旬断没有初见时那般失态。
如今只觉些许烦闷,怎的,那公主不思进取,不积极向上修炼大道,总耽误些个男女私情。
总觉,嗯,如同素素所说:不成体统!
更不成体统的是,每每皆挑她沉迷阅书之时打扰,怎的让她无怨言?
本着同期之谊,当一当这青鸟也无妨。
罢,终究是为了全那痴心女子的一片心意。
见她收下花笺,素素满意的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再把她的话本子抢走,真真气煞阿旬也。
恩将仇报,说的莫过于如此。
变成无所事事之人的阿旬,决定上山看看那闭关的少爷。
说起这倾安宗,也算得上是修仙界的一等一门派。位于沧泽大地之北,内有七座主峰,以七星为名,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以七峰为基,结成七星天玄阵,作为护山大阵。
据闻此乃当年飞升上界的开山始祖所留,保倾安宗之万世太平。
又是据闻,开山始祖他老人家生而仙胎,无师自通修道之法,修为一日千里,不过五百年就悟道飞天之机,实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只待其道行渐深,忽有感天下悲恸。遂于飞升之前,开创倾安宗,救世道之倾覆,安仙途之清灵。
姑且不论这开山始祖的丰功伟绩,悲天悯人的高尚情操,其中掺了多少水分,但倾安宗确实因这七星天玄阵逃过几次灭门的厄运,想来这开山始祖确实是个高人也说不准。
阿旬伸伸腰,擦擦额间汗,处在半山腰台阶处看远处几座峰,端的虚无缥缈,又有些许奇珍异兽的鸣叫,耳边清风,吸入鼻间掺杂着灵气的清气,浑身舒坦。
那登了一千多台阶的疲倦立减大半,真真像个仙境。
静默一会,或是周围太过于安静,太过于舒坦,难得的,阿旬感悟一下自己那短短十来年的身世。
侍童的标配,要么是孤苦伶仃被自己、家人或者人贩子卖到大户人家为奴婢的,要么是世家大族的奴才所生的,在奴婢界稍有地位的奴二代。
阿旬都不是,严格的来说,阿旬不算奴婢。
阿旬她娘据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跟自个夫子私奔,后遭抛弃,当时腹中已有了阿旬。
生下阿旬后,也是粮断之时,彼时恰逢大户人家秦家老主母老蚌怀珠生个极挑嘴的小少爷,就是不肯吃非生母的乳,而之前备着的四个乳母皆成了摆设。
奶水不足的秦家老主母万不得已之下只好张个招乳母的告示。
心高气傲的阿旬娘也不得不屈服于现实,为活命,抛了小姐的矜持,乳母就乳母吧。
估摸着,小少爷是挑人的,小姐出身的阿旬娘就进了他的法眼,终于肯赏脸吃了。
皆大欢喜,阿旬娘就当了秦家小少爷,秦雉彦的乳母。
顺理的,阿旬就成了秦雉彦的玩伴、书童、侍童一条龙服务。她的名字也成了少爷的侍童,少爷的书童。
阿旬娘是个洒脱之人,要不也做不出私奔这种俗世忌讳的事。
她的事从来不瞒阿旬,小小年纪的阿旬自是对自家娘亲宛如话本子的半生知之甚详。
阿旬还没有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父亲叫张清宇,为人敦厚,学识也担得起渊博二字。
也还知道,自家娘还在痴痴地等着他。
证据就是她娘没有正儿八经的给她取个名字,说是等她父亲来取。
没有名字也不方便,”秦少爷的侍童”这称呼念得长,也磨人。
总要取个小名先叫着,只因生在五月十日晚上子时,为上旬跟中旬的交界,就随口一个旬,作为名字,恁的敷衍。
阿旬想着,阿旬爹的归来不过是阿旬娘的臆想。话本子都有得唱,痴心女儿负心汉,男子抛弃妻子其实也并不罕见。
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像秦家老爷那样专情,只守着他那人老珠黄的老妻,雉彦她娘。
想到她自身要一辈子用着这个敷衍的名字,总觉得她那六年的人生惨淡。
这样平淡的生活到了阿旬九岁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犹记得,那是个风和日丽,百花齐放的春日,秦府上下皆聚到正厅。我们些个婢女之流的下人自是是不用避嫌,躲在后花园。
本着凑热闹的心态,阿旬兴冲冲地跟着丫鬟姐姐们往正厅那里挤。那时,阿旬娘还叫她去收晾在院子的衣物。
阿旬仍记得,她当时是这么回阿旬娘的:“晓得了,等我看完再收!”
只想不到,这成为她们母女最后的对话。真真一点都不感人,一点都不煽情。
离别之话讲得如此没营养,成了日后阿旬心中的遗憾。
彼时,正厅上门边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但都不敢放肆的踏进半步。
约约卓卓的,阿旬听到貌似是有仙师来收我们的小少爷为徒。将来,秦家就要出个仙人了,无上荣光!
阿旬以其九岁稚龄,阅话本无数,对神仙、妖精之流非常之向往,想到自身能一瞻尊荣,真真是无上荣光。
当下,阿旬仗着人小,死命往前挤,终于站到了最前面的视野开阔的地方。
时至今日,阿旬亦在为自己的脑残懊恼,果真应了句:自作孽不可活!
“就她吧!”阿旬尚未为自己的好位置欢喜完,就见正厅上的大人物们齐齐望向她。他们当中唯一的一个小团子正伸出他那白胖小手指指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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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侍童罢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