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轻冷。风雨晚来方定。庭轩寂寞近清明,残花中酒,又是去年病。楼头画角风吹醒。入夜重门静。那堪更被明月,隔墙送过秋千影。”
入夜,古惜今躺在床上左右翻转了几个来回,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披上衣服坐在了桌子旁边。
冷白的月光不偏不倚的照在古惜今的脚尖前头。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了很久,嘴里念念有词道:“残花中酒,又是去年病。一年一年的,也没个头儿。不如了断干净,也落得个安稳。”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古惜今起身将衣衫穿好,拉开房门轻声唤道:“阿甲,有事情要麻烦你。”
正和阿乙打闹的阿甲听到古惜今的喊声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忙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仔细听。
往常这个时间古侍郎早就睡下了,而且古侍郎是那种特别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他只要是睡下了,一般晚上都不会再起来使唤人。
心中疑惑的阿甲一面应着声,一面小跑的来到古惜今房门的台阶下,打了个哈欠道:“大人,有什么事情?”
“有些事情需要阿甲你帮我办一下。”
“大人您尽管吩咐。”
阿甲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再回到休息处的时候,阿乙早就睡得昏天暗地,阿甲嫌弃的将阿乙掉在地上的枕头捡起来砸在了阿乙的脑袋上,哈欠连天道:“累死我了,你这货睡得倒是踏实。”
睡梦中的阿乙迷迷糊糊道:“怎么了?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你半夜三更的去打点?”
“没什么,你明天睡醒了就知道了。”阿甲回答完阿乙也钻进了自己的被窝,不多会就睡着了。
阿甲跑了一晚上的路,浑身酸的要命,才刚刚感觉舒坦过来,就被阿乙连摇带拽的吵醒了。
“怎么了?你见鬼了?”阿甲不耐烦的扒开阿乙的手,准备倒头再睡。
“你还睡?大人不见了!”阿乙惊慌道。
阿乙早上端水去叫古惜今洗漱,在房门口叫了半天都没人应。阿乙还特意在门口等了等,房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阿乙担心古惜今上朝迟到,轻手轻脚开了门准备冒着不敬的风险去喊一喊古惜今。
结果床上空无一人。
不光如此,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床榻都是冰凉的,这得一夜没人才能这么个样子。
人呢?古惜今呢?
阿乙慌慌张张的说完,才发现阿甲依然闭着眼睛睡得口水横流,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阿乙气急败坏的给了阿甲一拳头,才把他从周公那里拉回来。
“大人不见了!古大人不见了!你听见没有!”
阿甲叹口气,安慰道:“我知道啊,我昨晚送走的,我怎么会不知道。让我补个觉啊,你昨晚睡得和小猪子一样,我可没打扰你。麻烦你发发善心,让一个蹲了半晚上的人好好的睡一觉。”
“你知道大人不见了?你送走的?你送哪儿去了?”阿乙不依不饶道。
“他陪同咱们连大人出去了,你还要问下去吗?连大人带着他能有什么危险。”阿甲见阿乙终于闭了嘴,满意的甩开他钳制着自己衣领的手,安稳的躺回了还有些许温度的被窝里。
阿甲说的没错,此时的古惜今正靠在连客暄的马车里闭目养神。
和他对坐的是已经双手环胸盯着古惜今看了快半个时辰的连客暄。
马车是阿甲从城外雇的,为了不张扬,特意选了一辆普通的不行的小车,车厢里面的空间并不宽裕,坐两个人还显得有些拥挤。
比如现在,连客暄的膝盖正顶在古惜今的膝盖处,不过古惜今实在太困了,根本没有精力去计较这样合不合礼仪,他现在只想睡觉养神。
不光因为累,还因为连客暄的目光太灼热,他没想好这一路上要是这么个走法,自己要怎么面对。
马车吱吱悠悠的走了半天,连客暄掀起车帘的一角吩咐车夫,前面镇上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再走。
车夫也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听闻此言那手里的小皮鞭立马扬的带劲起来。
马车到了一间挺普通的面馆前停了下来,古惜今的眼睛也正巧睁开。
“我以为你打算这一路上都要这么闭着眼睛过,原来还是舍得睁开的?”连客暄笑道。
古惜今面上一热,想要给自己开脱几句,就听闻连客暄又道:“先吃点东西吧。”
“现在这么早就休息吗?不趁着天亮多赶点路?我们买几个包子路上吃吧,那样速度能快点。”古惜今看着外头明晃晃的阳光提议道。
“不用这么着急,吃点舒坦的再走也是一样的。”连客暄已经下了马车,转身伸出手去扶古惜今。
“你此行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连客暄轻笑,“一个人的话,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也跟来的话,那就不太一样了。不明白?”连客暄仰头望向面馆里墙上的菜单,随手指了几个,回头问道:“有什么不吃的配菜吗?让掌柜的给你忌出来。”
“没,没忌口。”古惜今拉出桌子底下的长条凳坐好,等着连客暄的解释。
连客暄吩咐车夫吃完饭给马儿也喂点东西,车夫识相的去后院拴马去了,桌上只留了古惜今和连客暄二人。
“我一个人出来,他们却以为我在家中被禁足,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和你出来,你不在朝堂上,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谁也隐瞒不了。虽然你连夜上了病假条,但是这事瞒不了几天就会被拆穿。毕竟古大人你这个年纪,上来就休一个月的病假,除了说你要去娶妻生子,也没别的理由好用。所以我让阿甲去了一趟宁伯父那里打了个招呼。”连客暄嘴角噙着笑,眼睁睁看着古惜今的眼睛里腾起了浓浓的兴趣,像极了小时候自己去看玩儿杂耍的人的时候那种好奇的样子,他故意在桌上敲了两下,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了声音道:“我告诉宁伯父,我受了天子责骂心情不佳,想要出去散散心,你担心我的安危跟着我一起前行。请他老人家在朝中给我周旋一下,不要等你回去的时候受人指点。”
“他答应了?”古惜今想到了那张过于严肃的脸,觉得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连客暄糊弄住。
“我还让阿甲通知了宁贤弟,你我没有将荣王的事情办好,天子大怒,我们二人这是出来将功赎罪的,如若再办不好,便只能菜市口做磨刀石了。希望他在朝中好好的帮着周旋,不要让有心之人借机给古贤弟你一个不敬业不上进的帽子戴,影响古贤弟日后的仕途。找荣王是密旨,宁贤弟你周旋的时候一定要分清轻重。”连客暄接过小二手里的面碗,随手抄起桌上的醋瓶子滴了几滴进去,继续解释道:“宁贤弟心悦你,对你好的事情他一定会做。宁伯父爱子心切,对宁贤弟好的事情他也一定全力以赴。所以朝堂的事情交给他们正好,绝对万无一失。”
“可是即便是我们两个出来,是不是也应该少露行踪的好?”
“非也。”连客暄摇头,指着古惜今面前的面碗道:“你先把面吃了我再告诉你为什么。”
连客暄点的是店里的特色刀削面,柳叶形状的面叶棱角分明的躺在碗里,看上去就十分的顺滑爽口。
一口下去软而不粘,面香四溢,再尝一口掌柜自制的臊子,立马让又累又饿的古惜今来了精神。
古惜今从吃下第一口面后就再也没有开口提问题,直到一碗面见了碗底,古惜今才满足的抬头道:“掌柜的这功夫了得,我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喜欢吃面食?路上有的是机会让你尝尝新鲜的。吃完了?喝口茶休息一下。”连客暄吃的比较快,早就抱着手臂坐的端正等着古惜今吃完,百无聊赖间还顺手冷了两杯冒着热气的热茶,这会子等人的功夫正好温度适宜,连客暄把茶杯往古惜今跟前推了推,道:“刑部掌事死的蹊跷,朝堂有些人想要彻查有些人想要压下来,各有各的小心思。皇上其实也想让我彻查,好借此敲打一下不安分的人。”
“大人你拒绝了?”古惜今端着温热的茶杯道。
“没啊,我这不是顺着皇上的意思给他找了个德高望重又能杀伐决断不拖泥带水的来解决了吗?此时有鬼胎的人若是知道你跟着我出来了,一定会找准机会踩你一脚。你躲躲藏藏的让他们怎么能张得开嘴,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他们去闹。”连客暄见古惜今早就端着茶杯听的目瞪口呆,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好笑的接过他手里的空杯,又给他倒了一杯送到手里,道:“没错,那个杀伐决断的人就是宁尚书。”
“这都是大人在我告诉你想要同行后做的?大人你……太厉害了。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将事情分析处理的如此滴水不漏。”古惜今由衷的佩服道。
他以为刑部尚书无非就是面上冷了点,靠着一身杀气镇住了刑部,站稳了朝堂。没想到这其中的勾心斗角阴谋阳谋一点也不比其他地方的少。
朝堂是个大染缸,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原来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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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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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刀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