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在家里围坐一团,准备准备年夜饭的街坊邻里,此时都兴致勃勃的在大街上挤过来挤过去。
这要归功于皇上。
皇上心情好,一想国库还挺丰盈的,金口一开,除夕夜咱们放烟花!
年夜饭说的再好听也就是一顿饭,什么时候都能吃,少吃一顿也饿不死。
烟花却不是常常都能看到,尤其是这种大规模的燃放。
单是一个小花就一两银子,平民百姓家光是看看就觉得很肉疼。
为了不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些人早早的就搬出家里的小马扎,拖家带口的在河道的两边,桥上桥下的占好了最佳观赏位置。
只要微微抬头,就可以赏看全景,又不会因为仰头仰的太厉害而脖子疼。
趁着人|流涌动,卖小玩意的手艺人也没有放过这最后的赚钱机会。
捏泥人的,卖面具的,吹糖画的摊位前,吸引了大量的毛头小子,咬着指头嚷着让身后的大人乖乖付钱。
古惜今被这史无前例的热闹给吓了一跳,宁识丁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才把他的神思给拉回来。
“古兄,那边有个卖面具的。我去去就来,你等我一下。”
童心未泯的宁识丁靠着自己无人能敌的厚脸皮技能,暗地里踩了几个人的脚面,扭了好几个的胳膊,杀进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
不一会儿,就举着一黑一白两个面具跑到古惜今身边。
“呼,挤死我了。来,戴上这个,我领你去看那边变戏法的。有了它,就不用担心我们被认出来了。”宁识丁固执的亲手为古惜今戴好白色的面具,啧啧称赞:“古兄戴这个白色的,真是好看。瞧瞧我这眼光,就是好!”
古惜今对他笑了笑,可惜被面具遮的彻底,宁识丁没有看到。
变戏法的人在桥头,所以那里相对更加的拥挤。
宁识丁牵着古惜今的衣袖,把迎面过来的行人用自己的胳膊隔开,不让他们撞倒古惜今。
自己却被几个高个儿大汉的胸膛撞得头疼。
古惜今被这份体贴弄的莫名有些感动。
“宁兄,人太多的话我们就在周边逛一逛回府好了。天色也不早了,连大人可能也快到了。”
“你…你喊我什么?”宁识丁一把掀掉自己黑脸面具,激动的问。
“宁兄,你若是不嫌弃我,我便唤一声宁兄可好?”
“好好好,我从来都不嫌弃。我喜欢的是你,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身份地位,哪里会嫌弃!你这一声,听得我现在仿佛已经看到了漫天的烟花!”宁识丁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会子在桥上一嚷嚷,驻足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等待这个白色面具下的真人露露脸。
人群中,有眼尖的已经想起了那个深情告白的男人,似乎就是那日在街上买了一堆假货的宁侍郎。
“能被宁侍郎告白,这到底是哪家的闺秀?”
古惜今虽然戴着面具,还是觉得自己立马红了脸。
拉着宁识丁就跑出了人群。
左碰右撞的,路过变戏法的摊子都没敢停一停,生怕后面八卦之心刚刚燃起的人们继续追过来围观。
摆脱了那群人,古惜今半弯着腰摘下面具大喘着粗气。
“宁兄,大庭广众之下,不要毁了你的名誉。”
宁识丁一听就不乐意了。
“这怎么会毁了我的名誉呢?我对自己喜爱的人说甜言蜜语关他们什么事,我没收他们观看费就不错了。看个戏法还收票呢不是?况且我就想让他们都听见,都看见,我就是——”
古惜今忙捂住了宁识丁的嘴,把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宁识丁从未和古惜今这么近距离接触过,还是古惜今主动凑过来的。
他心里的那个激动啊,现在就是让他从桥上跳下河,他也能边喊着古惜今的名字边去水里洗澡。
“你笑什么?”古惜今发现宁识丁的眼角都在笑,疑惑道。
“嗯,嗯。”
古惜今拿开手,宁识丁夸张的吸了一大口气,笑呵呵的回道:“古兄,你可从来这么主动过,我很开心。”
“咳咳,宁兄,我说过……”
“你对我没那种想法,我知道。”宁识丁把黑色面具重新戴在脸上,用变了音的音调说:“可是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阻止不了。”
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
宁识丁,你太天真了。
两个人泥鳅一样的在人群中钻过来又溜过去,自得其乐。
“好了,我们回去吧。要是冷面尚书去你府上找不到我们两个,一定会把一桌子菜都给掀了的。嘿嘿。”宁识丁边说边解下自己的面具,挂在尾指上打着转儿。
古惜今因为脑后的带子绑的有些凌乱,一时摸不到头绪,还在摸索中。
“大人您看,那不就是昨天那个宁侍郎吗?”
宁识丁闻声警觉的把古惜今护在身后,眼睛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声音的来源。
不是冤家不聚头。
桥头上站着的,正是昨日被连客暄收拾的很惨的季大人连同四个下人。
那四个下人想来是得了主子的命令,已经蛮横的拨开人群,朝宁识丁走来。
坏了,一对五,情况不妙!
宁识丁偷偷扯一下古惜今的手,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快点走,来者不善。”
“我们一起走。”
“这里人太多,我们跑不过他的狗腿子。你回去搬救兵,把冷面尚书找来。”宁识丁的声音随着下人的靠近越来越低,已经快要听不到。
古惜今本就被宁识丁挡在后面,加上来往的百姓太多,古惜今又戴着面具,季大人愣是没有发现面具下的脸,正是昨日引得自己挨了一顿胖揍的导火索。
古惜今犹豫再三,小声回道:“你要小心,我马上就回来。”
古惜今把自己身上随身带的小刀塞进宁识丁的手里,混迹在人群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他一离开那座人满为患的桥,立马开始小跑。
好在大部分的人都挤在桥上,越往外跑人流就少一些,给古惜今提供了方便。
此时的古惜今恨不得连客暄能够犹如天兵天将,平地一阵白烟炸出来,帮宁识丁解围。
季大人怕的是连客暄,不是宁识丁。
两方交流就变得异常的意简言赅。
“昨天你找人把大人我打了,大人我今天再把你打一顿,咱们就算扯平。”
“我要是不同意呢?”宁识丁倔强的回道。
“那你就等我打完你,你在找人来打我啊?我等着。”
四个下人直接抬起宁识丁走人。
宁识丁被举到头顶,一阵的心慌意乱。
“给我把他拉到那边的巷子里,我们好好教育教育他。”季大人跟在四个人后面吩咐道。
古侍郎府的门口,连客暄子在管家的陪同下,提着几盒子点心准备登门。
阿甲阿乙匆匆出来迎接。
看连客暄神情不错,管家也是一脸暖意,才吊着胆子告诉他们这侍郎府的主人被一个脑袋上顶蝴蝶结的男人给拉出去逛街的变数。
连客暄嘴角一扬,对管家说道:“我就说宁侍郎不会乖乖在他这儿待着的,果不其然。”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去外头迎一迎两位大人。”
管家适时的对阿甲和阿乙使了个眼色,提着点心跟着连客暄进了院子。
阿甲阿乙一出门,就看到一顶似曾相识的轿子打门前经过。
记忆力超好的阿乙透过那微微掀起的轿帘看到里面坐着的主人,大呼意外。
阿甲才不管那轿子里是何方神圣,他眼前忧愁的是,这人山人海的,要去哪里找被宁识丁拐走的古惜今。
被阿甲惦念着的古惜今也快要跑到自己府上了,他在心里千盼万盼,连客暄可一定要守时出现在自己府上才好。
不然宁识丁,真的凶多吉少了。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一抬头,撞到了一个结实的和铁板似的的人身上。
古惜今被撞的当即摔了个屁股墩儿。
那人身后的轿子里立马传出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仔细点,别撞着路人。”
“是,大人。”
古惜今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继续奔跑。
听到轿子里坐着的是位大人,眼睛不自觉的多瞟了两眼。
恰巧轿子里的主人挑开了帘子查探外面的状况,和古惜今不约而同互相对视。
这一身的官服,呃,古惜今看着甚为眼熟。
顾不得多想,古惜今拔腿就要跑,被那个撞得自己摔跤的人一把拉了回来。
端端正正的给古惜今鞠了一躬,道了歉,笑呵呵的等待古惜今的“没关系”。
古惜今虽然不确定这身着官服的人来自哪个部门,但是好歹能拉去应应急。
万一连客暄不在自己府上,这也是个缓兵之计。
“大人可是锦空国的朝臣?”古惜今突然有礼的问轿中的人。
“本官正是,不知小公子有何指教?”
“小人看到方才在桥那边,有人竟敢在天子脚下皇城根里公然掳走一公子,意欲不轨。大人若是锦空国朝臣,理应为我锦空国百姓伸张正义。小人还要赶去搬救兵,告辞。”古惜今尽量放缓了速度,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清楚些。
结果那个撞自己的人再一次把古惜今给扯了回来。
“你不要挡着我找人救人!”古惜今微怒。
“呵呵,小公子别急。还请小公子领我们前去看看,我家大人自然会帮公子救出无辜之人。”
“当真?”古惜今不小心摸到了这人的胳膊,全是疙瘩肉,怪不到自己撞上去这么疼。
“走吧。”轿帘放下,小轿子重新抬起,古惜今脚底生风,领着打手和大人回到自己和宁识丁分开的地方。
宁识丁早就被季大人转移了阵地,此时正躺在一条废旧的小巷子里,蒙了头,遭受四人八只蹄子的轮番踢踏。
宁识丁最初还还口叫骂季大人不得好死,慢慢的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了力气。
一番踢踏过后,头上的黑袋子被摘去,宁识丁却仍然觉得眼前一片的昏暗。
“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儿说出去,我保证见你一次打一次。大不了直接送你见阎王,再用钱脱罪。我可是打听过了,你和皇上,并不是那种关系。我才不信,他会为了你而降罪我叔叔。”季大人扭着宁识丁的耳朵,大方的说道。
“你还打听了些什么?”宁识丁眼前恍惚,脑子也是一片混沌,撑着最后一丝的清明问。
“你这副嘲弄的嘴脸是什么意思?别以为你的身份就能成为永远的秘密。我告诉你,再给我一天,我一准连你祖坟在哪儿埋着都给打听出来。你信不信?”季大人把古惜今留下的小刀在宁识丁脸皮上划一刀,用手指抹掉上面的血渍,笑道:“原来刚才你身后戴面具的就是小金子,你和我的旧情人关系还真好,他竟然会把自己不离身的东西给你。你要是讨好我,我可以考虑让他陪你睡几晚。”
“宁兄!”一点一点找过来的古惜今总算看到了已经快要昏过去的宁识丁。。
“吆,说草曹操就到。小金子,你是不是知道爷想你了,特意来投怀送抱啊?”季大人一脚踩在宁识丁的侧脸,把玩着小刀,指着宁识丁的脑袋要挟道:“昨天没要了你,是因为半路杀出来个连尚书。我叔叔一向教导我与人为善,所以我给他面子,放了你们。今天可没什么人能给你出来打抱不平,小金子,还不过来乖乖的给爷脱衣服?你要是把爷伺候好了,我就让这小子少吃点苦头。你不是一向最心软了吗?看着你的同僚这样子,心里不好受吧?”
“你……”
“吆,还生气了?快点,把自己的衣服都脱了,要一!件!都!不!剩!”季大人蹲下去,把小刀架到宁识丁的脖子上。
已经半昏迷的宁识丁只觉得什么东西压在脖子上,让自己本就稀薄的空气变得更加的少有,不适的皱了皱眉头。
“大过年的,何必这么……”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缓缓从古惜今背后走出,看到被季大人踩在脚下的人后,呆住。
而后,中年男人目露凶光,吩咐道:“给我拿下他们!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疙瘩肉一个空翻,从巷子上头落下,一脚踢掉了季大人手里的小刀。
再一个过肩摔,季大人被扔麻袋一样的摔倒了地上。
季大人捂着肩膀痛喊:“你…你说谁?知不知道我叔叔是谁?他可是吏部尚书!”
“奥?”中年男人冷笑一声,对疙瘩肉再下一道命令:“给我掌嘴!”
古惜今跑到宁识丁身边,把他抱起搁到自己的腿上,这才想起自己的面具还没有摘下来。
随着面具落下的,还有古惜今一路狂奔后的焦灼气息。
宁识丁睁大肿的和花骨朵一样的眼睛,拍拍古惜今的手背安慰道:“没事,他来了就没事了。”
宁识丁指的那个人,正几步走过来,满脸的憔悴,此时更添了十分的心疼。
“小子,有老子在这,谁也不能欺负你了。”
“你是?”古惜今问。
“老夫乃兵部尚书宁远山。这位小公子和丁儿关系似乎不错,方才多亏你去求援,才让丁儿免受更多苦楚,老夫在此谢过。”中年男人把宁识丁揽回自己的怀里,对古惜今道谢。
宁远山?
季大人突然就忘了喊疼。
宁识丁是谁他不知道,宁远山是谁,他却铭记于心。
当今朝堂上,唯一一个和自己的叔叔吏部尚书明刀明枪对着干的人,只此一人,别无分号。
同样是帮皇上平稳天下的元老,两人地位不相上下。
听自己的叔叔说过,得罪谁,也不要去得罪宁远山这只老狐狸。
可是不是都说宁远山这个床上无能的老家伙没有子嗣吗?
那这个二十来岁的儿子是怎么来的?
叔叔啊叔叔,侄儿的命,可就在你手上了。
下一节,4号早上7:30.如有变动,微博另行说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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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侍郎的老子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