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女主—孝贞皇后 第6章 生擒英王

奕訢淡淡一笑：“你说的没错，母后皇太后是咸丰二年二月参加的选秀，四月底进内初封主位，五月初便晋为贵妃，六月拟立皇后，连册嫔册妃的典礼都没来得及操办，那时才十六岁呢！先帝至死都担忧母后皇太后在他身后会受委屈——这样的人你敢小瞧她么？”

奕譞心道：还有一条是你没想到的——她把肃顺保了下来。

那拉氏好奢逸，对钮祜禄氏大加俭省的主张是不予认同的，但形势比人强，眼下的储秀宫还没有与钟粹宫叫板的资本，她想实现与东太后并肩而立的政治目标，当前依旧要忍字当头：她的当务之急是通过对朝廷大事的明智处理证明自身的能力，进而达到赢取百官信任和支持的最终目的。

事实上，在同治皇帝亲政之前，西太后注定摆脱不了给东太后当副手的命运。

慈安皇太后的方针清晰明了：细务由你料理，国策必须我来制定，日常琐事我不过问，朝廷大节由我主张，我要办的事儿，你同意自然是好，如果有异议，意见可以保留，朝廷该怎么办还得怎么办，没法子，这就是你的命！在皇帝亲政之前，我才是大清朝名副其实的当家人。

当然了，到目前为止，西太后还没觉得难受，除了具有纲领性特征的“八条诏书”，东太后并没有对朝政进行实际性干预。

同治朝的开年气象很是不错，同治元年五月，号称“天国双柱”之一的太平军主帅、英王陈玉成在寿州中计被擒，间接敲响了为祸江南十余年的太平天国的丧钟。

少于养心殿开口的慈安皇太后在百官恭贺时忽然问道：“议政王，肃顺现在何处？那股子跋扈劲儿可曾减少一些么？”

奕訢耳根一跳，站到殿中躬身向其答对：“回母后皇太后的话，奴才奉懿旨，现将肃顺发落在圆明园执掌清扫巡更事务，素日有衙捕侍卫监管照看，倒不曾有忤逆不敬的话音传到奴才耳中。”

钮祜禄氏点一下头：“景寿呢？”

辅政八臣的仅存硕果、新被起复为蒙古都统、御前大臣的固伦额驸富察景寿慌忙出班：“奴才在。”

钮祜禄氏平声说道：“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你往江南走一趟，替我和皇帝招降陈玉成，能就地成事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要把他全须全尾拿进京来。这桩差使办不好，你就寻到洪秀全军中给他做顾命大臣去吧！”

此言一出，朝议沸腾，赞同的不少、反对的尽有，你争我辩半天不得要领，终于听到上头传来一句四平八稳的定音之声：“这件事不必再议了！”

百官尽皆语塞：倘若是圣母皇太后有了决断，他们如果觉得不妥，大约有谏言更张的可能；母后皇太后全然不同，这尊大佛平常是没几句话说的，一旦开了口，绝对没有收回成命的可能，劝谏的机会捞不着，板上钉钉做好执行者角色也就行了。

景寿打千儿行礼：“奴才领懿旨！”

阖着“伪英王”时运在身，景寿快马加鞭地往南赶，生生于中途延津县将身悬刀下的陈玉成救下命来，负责押解的胜保满脸官司：“陈逆强项性倔，每日喝骂不止，他既妨生，犯得上留其性命么？”

景寿解释道：“是皇太后的旨意，我等难于悖逆！”

胜保哂笑一声：“妇道人家就是心软，依着本帅的主意，犯上的贼子都该凌迟处死。”

景寿又是震怒又是尴尬：这番含沙射影的话明显是说给自己听的，但胜保是两宫皇太后处置顾命八臣的主要功勋，身为背负前科（明面上）的桃花源中人，他是不好对此多加计较的。

毕竟是固伦额驸，景寿的亲小舅子又是当下炙手可热的议政王奕訢，胜保讨了嘴上便宜，终究不好得寸进尺，指桑骂槐般地排揎景寿几句，还是把陈玉成完好无损地移交给了钦差大臣。

景寿忍气不小，复命时拐弯抹角把言语冒犯的胜保告了一状。

弹劾胜保的奏折不在少数，因为他在两宫夺权的过程中功绩卓著，那些本章大抵是留中不发的下场，钮祜禄氏眯了眯眼，因向议政大臣说道：“天欲其亡、必纵其狂，即刻拟旨，捕拿胜保入京，打入刑部议罪赐死！”

奕訢不免求情：“胜保实有功，倘若因此议罪，恐有‘鸟尽弓藏’之物议，于朝廷声名亦有妨碍，请皇太后三思！”

“有功酬功、有过议过，胜保有功，朝廷何吝赏赐？”钮祜禄氏“哼”的一声，“家奴尚敢恃功自傲，藐视朝廷，再要宽纵加恩，翌日亲王跋扈失仪，皇帝何以问罪发落？”

奕訢不敢争辩：“皇太后圣明！”

景寿心中暗喜，私下又向钮祜禄氏提起招降陈玉成的难处：“贼心坚固，皇太后虽有爱贤之心，陈逆恐怕不会因此惜福悔过。”

钮祜禄氏捏了捏额头：“这话只能对你说，盛唐强汉都是为了镇压内乱赋予地方团练之权，内乱虽然镇压下去，几百年的江山帝统也因此传到了尽头，先帝不得已，教曾国藩李鸿章编练兵丁镇压长毛，还有‘入金陵者封王的旨意’搁着，洪秀全已经算是秋后的蚂蚱，可曾国藩尾大不掉、变成第二个曹操怎么办？曹操可是靠镇压黄巾军起的家！”

景寿恍然顿悟：“您是想用太平军降将牵制曾国藩和李鸿章？”

“没那么容易！”钮祜禄氏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忘了，朱温原本也是黄巢的部下，后来归降朝廷，唐僖宗还给他赐了一个‘全忠’的名字呢！”

景寿大为叹服：“皇太后用心良苦，非奴才所能企及，奴才纵然无能，愿唯母后皇太后马首是瞻，为大清社稷鞠躬尽瘁、报答先帝优渥隆恩！”

“你不必妄自菲薄，不是你鼎力襄助，现在的朝堂还不知道是什么景况呢！”钮祜禄氏莞尔微笑，“你放心，我有数，盘不活大清朝这局棋，我便对不住你受的这些委屈！”

知道陈玉成铁了心的不愿投降，钮祜禄氏斟酌片刻后吩咐奕譞：“在醇郡王府找一处院子把他圈起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能苛待他，也不能教他逃出去，有了闪失拿你问罪。”

醇郡王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一声：“奴才遵旨！”

“皇额娘，您看——”钮祜禄氏正在察看内务府账目，仰头瞧见八岁的大公主捧着一张剪纸向她献宝，“这是姐姐教我剪的寿字。”

咸丰皇帝只留下一子一女，在那拉氏的建议下，又把恭亲王府的大格格接到大内教养，总算为深宫寂寞的

太后太妃们带来了一丝生机和乐趣。

“叫皇额娘瞧瞧。”钮祜禄氏放下账本，认认真真地点评女儿手工作品的不足之处，又向大格格夸赞道，“恭王福晋蕙质兰心，不怪教出你这样伶俐的孩子。”

大格格拘谨地笑了笑：“女儿笨拙，当不得皇额娘褒誉。”

“哎吆，你多大的人呢，在我跟前还用这般拘束么？”钮祜禄氏把小姐妹揽到跟前，“就算没进宫，我也是你的亲伯母，娘儿俩相处的时日尽有，可不能把自己当外人的。”

大格格含笑答应：“是！”

钮祜禄氏又问大公主：“你额娘如何？太医的平安脉是按时请吗？”

“是！”大公主笑道，“额娘只是换季风寒，太医说再服两贴药便可大好了。”

“你额娘那身子骨，真是——”钮祜禄氏摇了摇头，“我想过了，你们虽然是女儿身，毕竟是旗人的格格，从今往后，每天都要学习一个时辰骑射，不用上阵杀敌，能强筋健骨也是好的，只靠汤药养人，能养出什么康泰身子来？”

小姐儿俩齐声答应：“女儿谨遵皇额娘教诲。”

母女三人正享天伦之乐，又有内侍通传醇郡王请旨觐见，这位宗亲新贵在看到长嫂时满脸都是官司，目送两个侄女儿离开后很是无奈地回道：“陈玉成绝食，奴才和几位知晓大义的同僚磨破嘴皮子都没效用，照这样拖两日，万一丢了性命，奴才怕是罪责不轻——”

“还真是一根硬骨头。”钮祜禄氏点了点额头，“这样，你安排一下，晚些时候我悄悄出宫，到你府上亲自见一见这位长发逆魁，看看他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

“嗻——嘎？”醇郡王傻了眼。

皇命不可违，监禁陈玉成的住所条件果然没有挑剔之处，醇郡王仍感犹豫：“请您三思，万一陈逆动粗伤了凤驾，奴才万死难赎其罪。”

“我都不怕，你怕的什么！”钮祜禄氏皱一皱眉，“不是顾虑瓜田李下的嫌疑，还用你醇郡王在这儿做见证？”

醇郡王唯唯：我这是被女人鄙视了么？

进院之前，钮祜禄氏刻意嘱咐奕譞：“你们只许看、只许听，不许说，更不许做，谁敢妄动，严惩不贷！”

“嗻”。醇郡王心道：你要能降住陈逆，自今而后爷只服你一个。

女主弄权的主要手段是“制衡”：留肃顺制衡奕?，留降将制衡汉将。等到彻底掌控朝局，就会把绊脚石一块一块踢开。最后，剧透一下，本文的女主会是中国历史上第二个大一统王朝的正统女皇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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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生擒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