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刘栋五花大绑并关押起来后,东台县令一脸疲惫地回到城墙上观察义军动向,他看到义军诡异的动向后不禁眉头紧皱。
“还不死心吗?这伙贼人又在搞什么鬼......”
在接收了被挡在城外的溃兵之后,义军士兵没有去砍伐树木制造攻城器械,而是派骑兵们护送着十几个拿铲子的人绕着城墙转来转去。
城外的荒地上,杜宝兴正带着十几个矿工出身的士兵在亲兵们的保护下,围着东台城的城墙一边转圈、一边仔细观察脚下的泥土。
十几人不时拿手中铁铲拍拍脚下的土地、有时还试探性地铲两下,寻找尽可能松软的泥土准备进行挖掘工作。
在挑选出一块足够松软的泥土后,杜宝兴立刻带着士兵们下马进行挖掘。
亲兵们则在四周放了些拒马、火把之类的物品,一副要原地搭建一个小型营地,连夜掩护己方士兵进行挖掘的架势。
“地道?呵!”
东台县令见状不禁哑然失笑,他算是看出来了,城外这伙贼人是想挖地道进城。
还以为这伙贼人想出了什么阴损的招数,闹了半天、原来是这种老掉牙的东西。
果然只是些没什么见识的泥腿子,听说书的讲了几个不明真假的戏文桥段,就自以为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攻城秘法。
“寻口水缸或是铜钟放在城墙根下,听到叛贼挖进城来了就在出口处等着,贼人少就乱矛戳将下去,多的话就直接灌水淹死贼人。”
东台县令按着兵书上的教诲将防御布置下去后,便眉头紧皱地匆匆离去。
无论是东台城的后续防守问题、还是如何在题本上把自己从兵败的责难中摘出去,他都有很多要和幕僚们商议的要点,他可没有看城外那些叛军挖地道的心思。
义军的挖掘工作持续了整整两天,第三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东台县令披着外衣心事重重地在城墙上独自散步。
收拢了城外的那些溃兵之后,“祝广昌”加入叛军的消息也随之传入城内。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东台县令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名溃兵。
你要胡编乱造起码也多花点心思,祝广昌刚打完刘家庄大捷、又在平定南直隶的过程中建立了无数功勋,这种人吃拧巴了才会造反?
一看就是被贼人吓破了胆,随便听了点什么谣言就开始大肆宣扬动摇士气!来人呐,把这个懦夫给本官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在不信邪地打了第六个人五十大板之后,东台县令这才将信将疑地认可了溃兵们嘴里的说法,但这丝毫没有减轻他心中的不安。
祝广昌也算是个骁将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把希望寄托在老掉牙的地道上?除非他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秘手段......
他正缓缓在城墙上踱步沉思,哨塔上的守军突然急速敲响锣鼓,对着昏昏沉沉的其他士兵高声预警。
“都醒一醒!贼人攻城了!”
原本一片寂静的城墙上瞬间热闹了起来,负责守夜的士兵们顿时睡意全无,众人纷纷朝着义军安营扎寨的方向看去,
城外缓缓迫近的敌军没有丝毫隐匿踪迹的意思,数千枚火把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火枪手们在盾车和重甲士兵的掩护下排着整齐的队形缓缓靠近。
没有冲车、没有云梯,敌人采用的阵型也不是常见的攻城阵型,倒是一副准备打一轮排枪接肉搏战的架势。
义军的阵列缓缓停在了守军的攻击范围之外,黑夜里的一支支火把像是沉默的野兽,它们沉默地凝视着城墙上的守军,似乎在等待着猎物自己掉到它的面前。
县令心中不由警铃大作,他一把抓住守城军官的臂膀。
“他们的地道挖到哪儿了?”
“肯定还没挖进来!属下按您所说在城墙底下摆满了倒扣在地上的水缸,派部下日夜不停地监听地底,敌人不可能”
东台县令还想再问,某种无形而剧烈的力量忽地顺着他脚下的城墙喷薄而出,整段城墙都开始缓缓向下塌陷。
随之而来的巨响瞬间夺走了县令的听力,他感到巨大的无形声浪在不断撞击着自己的耳膜,自己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仿佛自己和这个世界之间突然多了层无形的厚障壁一般。
这个声音很大吗?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把耳朵捂上?对,要把耳朵捂起来......
骤然失聪的恍惚感慑住了县令的心神,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想去捂住耳朵、却发现四肢都软得无法动弹,低头去看时,一口混杂着可疑肉糜和脏器碎片的鲜血直接吐了出来。
站在其他两面城墙上的守军也听到了那声突如其来的巨响,他们满脸愕然地循声望来,那面城墙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中间缓缓向下开始塌陷。
“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灰头土脸、满脸泥浆的杜宝兴一头从地洞里钻出来,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成果一边兴奋地手舞足蹈。
他带人挖了整整两天多,这才挖出一条仅供一名成年男子弯腰通行的地道,整条地道四处有嵌在土里的硬木支撑,地上铺满用来防潮的稻草。
地道直通东台城城墙的墙根,尽头会放一口装满火药的薄木棺材,杜宝兴将一切准备完毕后点燃用竹筒包起来的引线。
棺材炸弹产生的爆炸会直接掏空城墙下方,巨大的冲击力会在加速城墙塌陷的同时杀死周围所有敌军。
爆炸产生的烟尘逐渐散去,幸存者和其他城墙上的士兵终于看清了爆炸发生出的全貌。
原本高耸坚固的城墙此时已经完全塌陷下来,中段城墙变成了一堆碎石瓦砾,死于爆炸的上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在那摊废墟之上。
处于爆炸中央的县令和百余名士兵当场死亡,他们身上没有一丝伤痕,但眼睛、耳朵、口鼻......
鲜血和细微的肉糜从他们几乎所有的孔窍中缓缓流出,死状极为诡异骇人,他们身体内的脏器已经被冲击波震成了一摊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