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给爹笑一个。zhongqiuzuowen嗯,还是小宝乖,你看,笑得的多好看。”
深夜的齐王府后宅,秋月阁正屋里面点着几盏鲸油灯,整个屋子里被照的通明透亮,如果有人进来,就会发现屋子里还充斥着一股淡淡奶味。
朱厚炜坐在沙发上,一手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儿子爱不释手,两个小婴儿张着没牙的嘴巴,咯咯咯地傻笑,藕节般胖乎乎的胳膊,在空中挥来挥去。
“王爷,还是给我吧,看你笨手笨脚的。别把两位小王子给吓着了。”柔儿在一边担忧的道。
“说啥呢?小丫头片子,没看见他俩多开心。都皮实着呢,呵呵,怎么会吓着,瞧瞧兄弟俩多壮实,真不错!赶明儿,本王还要带俩小子去航海,去草原上骑马狩猎,这点胆子都没有,怎么配做本王的儿子?”朱厚炜满嘴跑火车。
“哎呀,还说呢,王爷,您就别吹了。大王子都已经尿了,快给我。”燕儿尖叫一声,一边埋怨一边过来就想伸手接过小孩,这奶娃子刚才太兴奋了,都尿在身上了,这时屁股下面正在滴水呢。
朱厚炜侧过身体,挡住燕儿的手,笑道:“去去去,一边呆着去,不用你添乱。看好小宝,我来给大宝换尿布,呵呵,这可是本王的拿手好戏。”
朱厚炜边说,边笑呵呵的把两小孩都放在小床上,动作熟练的帮大王子换起了尿布,解开襁褓,准备帮大儿子换尿布。这个他上辈子有做过,轻车熟路。刚解开,一股怪味儿就弥漫开来,尿布上,尿湿了一大块,还有一黄色的可疑物。
“哎呀!小宝拉便便了。”
旁边的柔儿吓得一声尖叫,捂着鼻子就跑开了,恰好这时小宝也尿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时间,婴儿啼哭声,柔儿的尖叫,燕儿的嘻笑,充满整个屋,朱厚炜有些手忙脚乱。徐芊芊倒是没心没肺,躺在床上笑得直打跌。
“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拉便便吗?你们小时候也这样。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打热水来。”满头大汗的朱厚炜斥道。
两个小丫鬟也不害怕,嘻嘻哈哈相互打趣着出来门,浑然不顾朱厚炜手忙脚乱。躺在床上的徐芊芊笑眯眯的看着忙忙碌碌的丈夫,从心底里感到幸福极了。
自从她生下孩子后,心里面满足极了。而且这一生还是俩个,一对健康的双胞胎。人说有子万事足,徐芊芊现在就是这个心态,成天都笑眯眯的。齐王府上上下下,不管男女老少几乎都这个表现。
朱厚炜更不用说,走路都带飘儿,看谁都是好人,看啥都觉得顺眼。堂堂的监国王爷这段日子都成了一个笑弥勒,逮谁都是笑眯眯的。孩子生下来后,张太后、永安公主全都跑到了齐王府住下,好家伙!家里面头回这么热闹。
一时间,大人喊,小孩哭,秋月阁里鸡飞狗跳。等朱厚炜好不容易清理干净,又侍候着徐芊芊喂好孩子刚刚睡下,朱厚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张皇后和永安公主这两位也被惊动了,大半夜的闻讯从住的地方跑了过来。
一进门,这两位手脚飞快,直接从摇篮里,熟练的一人抱起一个,搂在怀里就不肯撒手,急得朱厚炜在旁边直跺脚。张太后抱着大宝,永安公主抱着小宝,两个人笑眯眯的左看右看,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永安公主亲了亲怀中的小宝,转头对旁边紧张得不得了的朱厚炜笑道:“二哥,小宝真好看,长得越来越像嫂子了!”
“永安啊,你小心点!“朱厚炜紧张兮兮的,哪顾得上答话,”你抱的姿势不对,你看小宝很不舒服。来来来,手要这样托住头,嗯,就这样,小宝宝的骨头软,哎呀,小心!小姑奶奶,你动作温柔点,别吵到了孩子。”
“呵呵,还是像娘好啊!像娘才有福气。”张太后这段日子对朱厚炜慈眉善目,母子俩的关系融洽了很多,她转过头又问,“二郎,给孩子取好名字没有?老是大宝二宝的叫着,有失皇家体统。”
“母后,哪顾得上啊!”朱厚炜边答,边从小妹手里接过小宝,也不理会撅着嘴的小妹,继续说道,“最近这不忙吗?嗯,还是等大哥回来,一家人再合计合计。哎,真是被他坑死了!大哥去江南半年了,还不想回,这么一大摊子都扔给我,哪像个当皇帝的。”
“也好!等你大哥回吧。”张太后听他说起正德皇帝,神情有些黯然,她把已经睡着的大宝小心地放进婴儿床,叹了一口气说,“也不知道咋回事,皇上到现在还没有孩子。真是让人心里着急呀。这皇上也太不上心了!”
“母后别担心,大哥身体没问题。”朱厚炜也小心翼翼的把小宝放进婴儿床,替两个小孩掩好被子,继续说道,“这事吧,急不来,生孩子也看缘分,时机到了,自然就会有的。好了,夜深了,母后,小妹,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但愿如此吧!那好,你也早点休息。”张太后依依不舍的从孩子身上移开视线,拍了还趴在婴儿床边的永安一下,说道,“永安,别看了!天天还没看够。快回去睡觉,别影响孩子休息。”
“哦,母后。二哥,你早点歇息。”永安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出门时还对着二哥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这才跟在张太后的后面,去了别的院子休息。
送走两位,总算是清静了下来,朱厚炜回到房间却没有休息。他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婴儿床里熟睡的两个孩子,脸上露出温馨的微笑。柔儿、燕儿不敢打搅,自从孩子生下来后,齐王都会这样坐上一阵子,才会休息。
齐王生了一对双胞胎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北京。不管是不是和齐王交好的,这会儿都有所表示,每天登门道贺的人不少,把个管事太监李莲英忙的脚不沾地,既要收礼,又要按规矩办。
齐王府有规矩,不能收过于贵重的财货,小李子这段时间,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不过心里很高兴。皇亲国戚、内阁六部、武将勋贵都送了不少礼品来,话说当时孩子还没满月呢,各种礼品就已经收了一大堆,仅仅是金锁、玉锁就不少,全戴上地话,估计孩子的脖子就不用要了。
正所谓,有子万事足。虽然有些偏颇,不过,倒能形容朱厚炜此刻的状态,看他忙碌的身影就知道,每天一早去军机处坐班,见人就呵呵笑着,四下抱拳行礼打招呼,早晨严肃的各部门会稽例会,差点儿被他搞成团拜会,搞得众人哭笑不得。
朱厚炜这心里头啊天天盼着正德皇帝回,自己也能轻松一点,可大半年都过去了,这位爷还在江南打转呢。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游三吴不可缺扬州,冶扬州不可无虹桥。虹桥这地方,面湖临河,西邻“长堤春柳”,东迎“荷浦薰风”,虹桥阁、曙光楼、来薰堂、海云龛……诸多胜地横亘其间,粉墙碧瓦掩映竹树,天风云影山色湖光,只须一叶扁舟便览之无余,原是维扬北郊第一佳丽之地。
这自然风光粉黛不施乃天生其美,就勾得离乡游子、骚人迁客到此一扫胸中积垢块垒,流连忘返。若论起风土,那就又是一回事。桥北有个庙,名字起得也怪,叫“虹桥灵土地庙”,每年正二月祀神庙会,俗名儿叫“增福财神会”。
逢到会期,早早的就有城里商家赶来,错三落五搭起席棚,围着这座土神祠连绵起市,一二里地间耍百戏打莽式的、测字打卦的、锣鼓、“马上撞”、小曲、滩簧、对白、道情、评话、打十番鼓的……喧嚣连天,湖下游船如梭,岸上香客似蚁,夹着高一声低一声唱歌似的卖小吃的吆喝:
“李锦记的麻辣酱,谁要?齐王府秘制手艺哦,皇上吃过都说好,一天不吃饭不香。”
“肯德鸡,肯德鸡哦,田家独门手艺的肯德鸡!香酥焦嫩!”
“瞧一瞧,看一看。谭胖子鱼香肉丝,不吃算你没来扬州!”
“走过路过,机会不要错过。徐九公家红油小龙虾,南洋新货,天下一绝啰……”
“驴肉喂……登州驴肉!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驴肉滚一滚,神仙站不稳。”
……如此种种,更把庙会场子搅得开锅稀粥般热闹。
正德四年的春天,二月二刚过,扬州地气温暖,虹桥两岸已是春花姹紫嫣红,芳草新绿如茵。
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书生手里拎着个布袋,出了桥南的“苏州客栈”慢慢踱着,他不紧不慢地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上了虹桥。此人名叫唐寅,苏州有名的才子。
唐寅,字伯虎,号六如居士。其父是做小生意的商人,有钱没地位,所以,为了改变家庭的命运,唐家从小就努力培养唐寅读书。小唐寅也很争气,和所有的天才一样,有着过目不忘的神奇本事:
四岁就能作诗,六岁就能画画,技惊苏州当地,惊为神童转世,比当年的老神童程敏政和李东阳都牛。
十八岁的时候娶妻徐氏,夫妻相濡以沫,举岸齐眉,相敬如宾。之后,唐寅继续发愤苦读,诗词书画造诣都上了一个台阶,但对科举功名无心了:守着这样的日子,家境优越,自己又逍遥快活,受那份累干吗?
可惜好景不长,六年后忽降晴天霹雳,妻子、妹妹、父亲、母亲,四个亲人竟然在同一年相继去世,唐寅大受打击,虽然生活不是问题,可家庭已了无牵挂,功名的心思,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考吧,就像悼念亡亲的诗歌里写的“君子重言行,努力以自私”,是该为自己,也为离去的亲人搏一次了。可那不是手到擒来的吗?
从小就是风流才子,苏州又是文化之乡、全国的教育先进基地,苏州我都没有对手,天下还有谁是对手?果不其然,这唐寅先是毫无悬念的考举人中了解元,接着是参加弘治十二年的会试。
会元不照样能手到擒来,再到殿试大比,状元也会是我的,连中三元的高难度,舍我其谁。这是唐寅的梦想,很美好,当然他也很有实力实现。
弘治十二年,唐寅进京会试,兴高采烈地告别众亲朋上路,路遇富家子弟徐经,结伴而行。京城大比,果然“洋洋洒洒,不过如此”,考完后,酒会之上夸海口:别争了,今年的头名是我的。可天有不测风云,唐寅灰溜溜地回来了,没有功名,没有荣耀,没有鲜花和掌声,只有一生抹不去的耻辱。
原因就是众所周知的科场舞弊案,唐寅酒宴上的一句话被给事中华昶当证据告发,查来查去查无实据,却也落得个酒后狂言的罪名。朝廷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唐寅就糊里糊涂地坐了牢,这正是莫装逼,装逼被雷劈。
他最后被革除一切功名,不许再考,并发配至浙江做小吏。遭此厄运,唐寅以为耻,而不就,在好友文正明的帮助下返回苏州。
案件的是非经过,这里就不作探讨了,反正是笔糊涂账。作者这里要说的是一点:上天为唐寅关闭了通向仕途的门,却为他打开了一扇成为大师的窗。但凡成为大师,无不经过千锤百炼,尽品世态炎凉,或是历经寂寞孤独,在迷茫中苦苦追问。
唐寅之前不过是一个以文采自居、自视甚高的小才子,只见得风花雪月,又怎明白世事的艰辛?而这一次,一次性的,三十年来他不懂的,全都懂了。
妻子抛弃了他,往昔的朋友也离他远去,走投无路的唐寅生活陷入了困顿,光明无限的前程成为过眼云烟,未来的道路一片漆黑,怎么办?他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继续迷茫地活下去。
迷茫中他开始作画、写诗,不再是花前月下、浪漫多情,不再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的无病呻吟,却是生活底层人们的哀痛、人生里迷茫的寻求。
尔后却歪打正着,他的画声名鹊起,加上其独特的身份,而当时江南地区资本主义萌芽出现,闲情逸致的人多了,求画买画的人也就多了,唐寅的手头渐渐宽裕起来。
到了三十六岁,唐寅买了房,又重新娶了新媳妇,青楼里认识的官妓沈九娘。一个潦倒的穷酸文人,前途无望,一个妓女却站到了他身边。唐伯虎作画,九娘洗砚、调色、铺纸。没有秋香,胜似秋香。唐伯虎画美人温柔贤良,想来该是九娘的风姿神韵。
可惜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日子没过几年,苏州又发了水灾,谁还买画?唐寅的生活自然又艰难起来,连柴米钱都没有了着落,一家全靠九娘撑持。九娘日久生病,按照现在的说辞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良,乃是虚弱致死。
一个寒冷的冬至黄昏,九娘紧握了唐伯虎的手:“承蒙君子不弃,让妾身做你妻子,本想尽心力理好家务,让你专心诗画,成为大家。但我无福、无寿,又无能,日后望你善自保重。”
如果可以看到当时的情景,我想谁也不忍去看这个一生坎坷的男人最后一次放声的号啕。人生里峰回路转的唯一幸福生活,刚刚握住他的手,却又撒手人寰,希望像肥皂泡一样破灭,无助、孤独、悲凉,彻底侵蚀了他的心。
他的诗、文、画,彻底地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中,打破了所有的界限,肆意奔腾,挥洒心灵的哀愁。每个观摩的人无不身临其境,感受到沉沉的悲凉。
也因这沉沉的悲凉,让他后来屹立于中国文学艺术史上而不倒。然而,这一切是以无数次充满希望却破灭的生活、无数次得到又失去的痛楚、无数次失之交臂的幸福,人世间最沉痛的代价换来的。
……
扬州的瘦西湖绿荫环抱,山色葱茏,云树笼纱,画桥烟柳,吸引着众多人前来。这天下第一驴友正德皇帝如何能错过这样的美景?这一天他驾临扬州,在如今的南直隶总督王守仁的陪同下,一行人便装也逛起了西湖。
且说弘治十二年科考舞弊案的受害者唐伯虎东游西逛,也来到了西湖边上。这场冤案,对唐伯虎的打击太大了。眼看着当年就要金榜题名,却顷刻间化成了泡影,为天下人耻笑,这怎能不使他羞惭、怨恨、愤怒和沮丧呢?
九娘死后,心灰意冷的唐伯虎没有留在苏州,而是满怀辛酸地到处游荡,一时万念俱灰。缺钱时,就卖张画,以此为生。
来到西湖边,唐伯虎看见西湖旁有一家酒店,酒旗飘展,酒香四溢,不觉酒兴大发,欣然进去。把盏酣饮罢,想结账离开,不料往囊中一探,竟空空如也。
唐伯虎立时心急起来,环顾了一下店内,没有一个熟识的人,没办法,只得叫来酒保说道:“我因为走得匆忙,一时大意,竟把银两落在客栈中,这位仁兄能否行个方便,赊回酒钱,在下不胜感激,改天定当奉还。”
那酒保哪里肯就范,对唐伯虎道:“客官,不好意思。我们是小本经营,概不赊账。”
唐伯虎立觉难堪,看到手中的扇子,一计顿上心头,便对酒保说:“这把扇子做工精良,我就是那个很会画画的唐伯虎,这把扇子上还有我精心画的山水图,能否以扇抵酒呢?要不,我把扇子先放这,回头我再拿银两来换取,可否?”
酒保看看这扇子,再打量了一下唐伯虎,见他一副潦倒的样子,还是不答应。无奈之下,唐伯虎便拿着扇子,走到酒店中间,对着店中的酒客吆喝着,要把手中的这把扇子卖掉。
店中一位锦衣老者问道:“喂,你这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扇子,能值几个钱呢?”
“这位大爷,您看了便知。”唐伯虎把扇子递给这位老者。
老者一瞥,便说道:“扇上之画,分明是信手涂鸦,出自无名小子之手罢了!分文不值。”
说罢,便把扇扔到了酒店门口。不买也就罢了,小瞧也就罢了,扔到门口岂不是伤人自尊?唐伯虎一怒之下,正欲上前理论。
这时从外面走到酒店门口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锦袍的公子。这不是别人,正是正德皇帝和王阳明一行人,因为中午饿了,便想过来找家酒楼吃饭。
正德皇帝没有在意,直接走进了酒楼。王阳明却停下脚步,将扇拾起,抚扇而观,见扇上有“唐伯虎”落款,便打量酒店中的人。王阳明见卖扇人器宇轩昂,风流倜傥,便知是苏州唐伯虎。
王阳明疑惑的下莫非是唐解元?”
唐伯虎笑而未语。
话说这王守仁和唐伯虎还真有过一面之缘。弘治十二年,两个人都参加了北京会试。唐伯虎与前科举人、江阴巨富徐经以及好友都穆等人一同赴京参加会试。
徐经包下了一条船。三人在船中谈笑风生,好是快活。尤其唐伯虎,踌躇满志,意在必得。到了北京城,三人住在招福客栈。唐伯虎少年轻狂,放荡不羁,常常与徐经驾车外出,招摇过市。
许多人慕名宴请,唐伯虎酒后醉语,更是目空一切,大庭广众面前举杯自夸自是“当魁名士”,言下之意,本次会元、状元是非他莫属了。唐伯虎又说什么苏州城普通举子朱希周能为状元,苏州城的名士、南直隶的解元为何不能?
唐伯虎还说什么风水轮流转,当年浙江商辂取得“三元及第”,现今应该是南直隶人夺得这项殊荣了,言下之意,唐伯虎将成为第二个商辂。一时间,众人为唐伯虎侧目。
弘治十二年二月,是会试的日子。王守仁在京城参加会试。同时进入考场的还有徐经、唐伯虎、都穆,等等。王守仁就是那时候远远的看见过唐伯虎。
结果是,王守仁、都穆,都中了进士。只可惜受科考舞弊案影响,王守仁又是礼部尚书王华的儿子。李东阳等考官不敢将王守仁考卷评为第一。
言归正传,其他酒客一听眼前的卖画人是个解元,不由都争着看扇中之画,啧啧称赞。众人皆出高价欲购唐伯虎之扇,其中一位出到二十银元。唐伯虎没卖,将扇子给了王阳明。
王阳明摸了摸身上,只有二块银元,他现在陪着皇帝,不敢暴露身份,便说道:“不好意思,我的身上只有这些银元了,恐怕玷污了唐解元画作。”
唐伯虎呵呵一笑,说道:“呵呵,足下慧眼识珠,我是佩服至极,你也算是这把扇子的有缘人,此扇非君莫属,我只收你两块银元,够几天吃喝就行了。”
王阳明收受扇子,拱手道谢。心里惦记着已经上楼的正德皇帝,变拱拱手告辞而去。
那锦衣老者见状,如梦初醒,拱手说道:“唐解元大名远播,老朽有眼不识泰山。解元画作,天下无双,人间神品。老朽方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连忙将唐伯虎拉至自己席上唤酒呼菜。盛情难却,又是几大杯酒下肚,唐伯虎有些醉意朦胧,便欲出酒店。
老者喊道:“解元留步!”
唐伯虎问道:“你又有何事?”
“解元能否将那扇卖与老夫?”老者说道。
“不能,我已将它付与刚才的仁弟,岂能出尔反尔?”
老者诚恳说道:“我出一百个银元,怎么样?”
唐伯虎不语,只顾往外走路。
老者大怒,吼道:“我如此盛情待你,难道你也像市痞那样骗人吃喝吗?”
唐伯虎打一饱嗝,哈哈大笑,又要迈步,老者拦住,厉声说道:“那你现在就还我酒食,否则,休想离去!”
唐伯虎对着酒客们说道:“谁是市痞,大家一看就知道啦。是他拉我喝酒,又不是我向他索取,大家说是不是?”
众酒客哗然大笑。
此时,楼下的动静惊动了楼上的正德皇帝,便问:“出了什么事?这酒楼怎么如此喧哗?”
王守仁便将刚才的事一说,朱厚照顿时来了兴趣。他听说过唐伯虎这个人,也想见识见识这个所谓的江南名士。便起身下楼,打算去看个究竟。
朱厚照和王守仁重新来到前庭时,早已有人请来了当地捕快,捕快向唐伯虎说道:“唐解元乃江南名流,在下早有耳闻,阁下可知这老者何许人吗?”
唐伯虎说道:“不知。”
捕快道:“此乃扬州著名的海商,胡天富胡老爷!”
唐伯虎说道:“那这与我有何干?”
捕快凑前耳语一番,唐伯虎说道:“噢!原来此人与你家老爷有交情,实在不知。罢!罢!罢!笔墨伺候,待我为胡富房四宝一一备齐。唐伯虎说道:“请胡老爷转过身去。”
胡天富不知何事,只好照办。唐伯虎三毫两笔,画作立就,众人见状,都捧腹大笑。胡天富不知何事,脱下外衣一看,原来唐伯虎在他背上画了只活灵活现的大王八。人群中,朱厚照也笑的前仰后合,声音特别刺耳。
胡天富不由怒火万丈,撸起袖子就要打人。王阳明看到此景,急忙过去拉住胡天富说道:“唐解元也不是凡人,在当今皇帝那儿也挂了号,认识的京中大佬多的是,岂是你得罪起的?”
胡天富想想也是,便把手缩了回去。王阳明又把手中扇子交给胡天富说:“既然你喜欢这把扇子,就交给你了,我再请唐解元画一把就是。”
捕快也来劝和胡天富,胡天富便骂咧咧地离开了。
等胡天富离开,唐伯虎便向王阳明施礼,答谢刚才出手相助。到了现在,唐伯虎才想起询问王阳明尊姓大名,却见王阳明对旁边一年轻公子执礼甚恭,那年轻公子问道:“你便是唐寅,唐伯虎?”
“正是区区,请问阁下……”唐寅看此人气宇轩昂,不敢造次。说话便很客气。
“呵呵,你刚才戏弄对方,虽然有些刻薄,但非常搞笑。朕……真的很有意思。唐解元,有没有兴趣上去一起再饮几杯。”
唐伯虎见此人虽然年轻,但说话口气很大,而刚才帮他的那人显然也不是寻常人物,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小心,只见刚才帮他的人对他点点头,便躬身一揖:“如此,便叨扰了。”
上得楼来,只见包厢里除了几个作护卫打扮的人,还有两位女眷,两位女眷都是极品角色,唐伯虎心里一动,立刻想起了如今的传言,又偷偷瞄了那贵公子一眼,心里立刻有了谱,便不再犹豫,扑通一声跪下:“草民苏州唐寅唐伯虎,叩见皇上!”
“哈哈!你倒是机灵。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朱厚照很是欣赏唐伯虎的机灵劲,赞许道,“行了,朕微服私访,只是为了开心,动静别搞这么大,让朕露了馅。起来吧。坐下聊。”
“多谢皇……公子!”唐伯虎立刻起身,改口谢道。
王阳明说道:“在下名叫王守仁,自号阳明,比你小两岁。弘治十二年,与你同进会试考场。”
唐伯虎当然知道王守仁,两个人同时进的考场,如今两个人的境遇天差地别,你让他心里面如何平衡。文人相轻这是通病,骨子里的傲气又让他不愿意丢了面子。他强作欢颜说:“失敬失敬,原来是新任抚台大人,幸会!我当年虽然是南直隶乡试第一名,但如今却只能做个画师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唐伯虎如今以书画为职业,有违常伦,迈出这一步,需要很大的勇气。
王阳明见他语气轻松,好像没了科考舞弊案的阴影,便说道:“江西有位乡贤名儒,名叫娄谅,唐解元肯定听说过。我十七岁那年,曾经拜访过他。他告诉我,‘圣人必可学而至’。唐解元虽然不再参加科考,但同样可出来做点实事嘛。”
“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就写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唐伯虎故作潇洒地向王阳明赋诗,又接着说,“我已经做不了官,我也不再去研学什么理学、新学了。我的目标,就是游戏红尘,做江南第一风流才子。”
“没出息,”朱厚照突然冒出一句,不屑地说道,“做不了官,就不能够做实事了?怪不得齐王说性格决定命运。所谓的才子都是一副臭毛病,自视甚高,又高不成低不就。听说你当初不愿意去浙江做个小吏,莫非认为做小吏很屈才,容易做而不屑为之,或者以为朝廷这是羞辱你?”
说罢,正德皇帝两眼炯炯有神的看着他。唐伯虎这才想起皇帝还在这里,一时间不好如何做答。额头上的汗就冒出来了,顿时手脚无措,如坐针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