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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皇弟 第三十二章漫道久在樊笼里

作者:老山活着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0-10-21 22:46:39 来源:转码展示1

弘治二十一年三月初五,北京紫禁城。zuowenbolan

随着鸿胪寺官一声洪亮的“退朝”,早朝结束。弘治皇帝起驾离去,各经筵官,从委以知经筵事的英国公张懋,阁臣刘健,被委以同知经筵事的阁臣李东阳、谢迁,侍班的公侯和大九卿,以及负责展书的翰林院编修、检讨等官,纷纷整理衣冠,从本班走出,依序排成一队,随驾而行。

圣驾向南过金水桥,转而向东。各关挺立于桥北,面南凝视。直到驾舆进入左顺中门,方井然有序地走过金水桥。

当皇帝驾临文华殿时,各官已于左顺门南门以西,排成两行,相向而立。皇帝在御坐坐定,内侍唱道:“官人们进来。”于是,门外侍者一声声传唱,文华门开启,各官徐徐北进,由两门进殿。开讲经筵就要在这里进行。

文华殿位置在奉天殿东北,远比不上三大殿的恢弘规制,但精巧典雅,却胜过它殿。经筵仪式定在这里进行,甚是适宜。

殿中设一御龙屏,正面朝南。御屏前中央设御座,弘治皇帝朱祐樘已经坐在那里了,不过今天殿中还多了一个人,御座下设一锦凳,坐着太子朱厚照。

御屏两侧各立着一只镀金铜鹤,东西相向。鹤嘴衔着蜡烛般粗细的龙涎香,为外国所贡。皇帝进殿前,香已点燃一个时辰,青烟袅袅,芬芳阵阵,沁人心肺。

御座东偏南,设有御案,御座南偏东,设有讲案。按规矩,“四书”置东侧,经史置西侧。讲官撰写的讲章也置于册内。

司礼太监分两班走近御案,稍北,立两排内侍,为首者各举雁翅,其次者各执瓜。

带刀入职勋戚一员,立于东壁,诸大汉将军手持金瓜,分两排侍立。所谓大汉将军,是以锦衣卫为核心的御前亲军军士。

所以锦衣卫又被人们戏称为“武翰林”。这是指各种典礼中大汉将军有机会贴近皇帝而言,不是指锦衣卫还有其他的许多功能。

作为正式的、隆重的仪制,上述人员在经筵中的出现,是必不可少的。而经筵的主角不是他们,是知经筵、同知经筵、值经筵、侍班、展书等大小臣僚,又主要是相关的文职官员。

他们入殿后,相向排成两排。站在东班首席的是知经筵事的勋臣张懋,次席是同知经筵事的大学士李东阳。站在西班首席的是知经筵事的大学士刘健,次席是同知经筵事的大学士谢迁。其他官员分列其后。

殿的南侧,面对御座,从东到西分别站立着几名御史、给事中,他们的职责是监督经筵中有无失仪之处,与经筵本身并无关。

气氛是庄重的,又是和谐的。这里既有君臣的关系,又有师生的关系。在场的大臣,大部分都经历过这种大场面。但今天却显得格外的兴奋,兴奋中夹杂着紧张。因为今天多了一个人,那就是十七岁的太子殿下第一次参加经筵开讲。

鸿胪寺和锦衣卫各有一名堂官负责经筵的进程。鸿胪寺堂官,或寺卿,或少卿。锦衣卫堂官,或指挥使,或指挥同知。具体操作的是鸿胪寺只有从九品的鸣赞或序班。

各官员排序就位,鸿胪寺鸣赞唱道“起案!”对鸣赞官的要求就是声音洪亮,口齿清楚。

两名序班将偏东的御案举至御座前方,另两员序班将讲案举至御案的正前方。对序班的要求是体格健壮,相貌端正。如果鸣赞和序班不符合要求,就会被在场的御史、给事中弹劾。

搬动御案的两名序班不允许太接近皇帝,将有两名太监接手将御案搬动到御座前合适的地方。

鸣赞唱道:“进讲!”

李东阳从东班出列,谢迁从西班出列,走到讲案南侧,于讲案有些距离,面对皇帝并排而立。

鸣赞唱道:“鞠躬,叩头!”

两个人行礼如仪。

鸣赞唱道:“展书!”

东班、西班各走出一名负责展书的翰林院官,跪至御案前。东班展书官将御案东侧的“四书”翻到要讲的篇章,西班展书官将御案西侧的经史翻到要讲的篇章。

接下来,讲官开始讲书。

……

李东阳跨前两步,奏道:“臣李东阳讲《大学》首章。”

讲经筵,首先要讲解字义,让皇帝能读懂。接着,要讲解内容,同时,要结合时政,对皇帝有所规劝。

李东阳首先讲解书名。“大学是古代帝王教育人的地方,好比似现在的国子监。这本书是孔子遗留下来的,专门记录古代帝王教育人的方法,故此称为《大学》。”

稍稍停顿片刻,见朱祐樘微微颔首,便开始讲正文。

“′大学之道`:指大学里所要传授的修己治人的道理。古时,人生八岁,上至王公子弟,下至庶人子弟,要入小学。小学所传授者,乃洒扫、应对、进退之事,礼、乐、射、御、书、数之文,要他们初步懂得做人的道理。

长至十五岁,这些道理学通了,要进一步学做人的道理,以便修己治人,便要入大学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入大学,只有天子之长子、众子,公卿大夫之嫡子,以及庶民之中的俊秀者,方有资格。何为修己治人的道理呢?”

李东阳扫了一眼讲章,又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和太子,见他们端坐不动,听得认真。便抖擞精神,继续讲了下去:

“在明明德:这是第一条,明德者,天所赋予人好的品德,如明镜一般。但人的气禀有时昏浊,如明镜有时被灰尘遮掩的一般。镜子被灰尘遮掩,便视物不清。

人的品德被浊气所侵,便视物不明。前一个字明,便是叫人用功。只有力学用功,才能做到明德,就将明镜拭去尘埃一般。”

“在亲民:这是第二条。宋朝大儒说,这个亲字写错了,应该为新字。民指天下之人,若用亲字,便是亲近天下之人,若用新字,便是让天下之人人人自新。”

“本宫觉得这个新字好。”一直表现的像个乖宝宝一样的朱厚照,冷不丁冒出一句。

李东阳一愣,随即说:“殿下所言极是,但从上一句看,人既自明其明德,当推己于人。天下之人也都有其明德,但也会为气禀所侵,物欲所蔽,也需要除去所染尘埃,以自明其明德。因此,新民更为妥当。”

太子朱厚照狡黠的一笑,他微笑着说道:“听先生一讲,本宫倒是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此说来,本宫的二弟卫王崇尚孔孟之道,真正做到了亲民啊!”

皇帝朱祐樘见朱厚照突发感慨,好奇的问道:“太子,何故有此感慨?”

朱厚照起身行礼。笑道:“禀告父皇,儿臣听说,登莱富足后,渐渐开始懈怠,有了奢靡之风,百姓喜欢相互攀比,便如那镜子蒙上了尘埃。卫王针对这种情况,开始在让成人开始扫盲,孩童中实行义务教育。

这岂不正是天下之人也会为气禀所侵,物欲所蔽,也需要除去所染尘埃,卫王采取这样的措施,不正是除去所染尘埃,使得天下之人以自明其明德乎。”

说到这里,朱厚照转头看向李东阳:“请教李先生,卫王此举,是否合乎圣人之道?”

李东阳犹豫了一下,拱拱手说道:“太子殿下,卫王殿下这样做,确实合乎义理。”

“原来如此。谨受教。”朱厚照装模作样的拱手回礼,一本正经的回到座位又装起了乖宝宝。肚子里暗自却在偷笑。

李东阳算是看明白了,太子今天参加筵讲,哪里是什么虚心好学,纯粹是来捣乱的。他稳定了一下心神,继续往下讲:

“在止于至善:这是第三条。止是止住不动,至善乃事理之极,人行事至极好之处便是至善。何为极好?至善?全然是天理之公,无一亳人欲之私便是。明德和新民都须做得至善,以镜譬之。不能将镜上的灰尘拭去一半留下一半,而须全部擦抹去,使其成为明镜。”

“上面的话不多,只有四句,三件事。却是大学的根本纲领。”

做完这番小结,要稍事休息,喘一口气。也让皇帝和太子有时间思考,加以领会。

“下面讲修己,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有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这五句话讲的是修己的过程,每句话都有因果关系。知道止于至善,方能有明确的方向。

就像射箭之人看准了箭靶一样,确定了明确的方向,心情方能平静,不会妄动。心不妄动,方能随处而安,处处自得。随处而安,方能处事精详。最后一句的得,指的是达到。既然处事精详,那么,便可止于至善了。”

说到这里,李东阳突然话锋一转,对朱厚照说道:“太子殿下春秋十七,正当读大学的时候。望殿下多体会一个“静”字,下些功夫。这于止于至善是十分重要的。”

这两句规劝是有感而发,最近朝中时有议论。说太子殿下过于热衷于走马射箭,排兵布阵,沉迷于武事。大内常常发出喧嚣,太子喜武轻文,这样下去可不太妙。司礼监萧公公到内阁,也谈及此事,嘱托阁臣们讲经筵时加以规劝。

朱厚照听了,并没有表现出懊恼的样子,反而颔首谢道:“李先生所言极是,谨受教。”

李东阳连称不敢,还没来得松口气,又听朱厚照笑嘻嘻的又问道:“李先生,能够文武双全,本宫也非常期待呀!本宫想请教一下。孔子提倡君子勤修六艺,请问先生,这堂上衮衮诸公,可有精通六艺的君子乎。”

此言一出,顿时哗然。太子这话可有些打脸,言下之意嘲讽堂上诸公也不曾做到面面俱到,根本不符合君子的德行。听到这话,有的人愤怒,有的人羞愧,还有的闭目不语。礼、乐、射、御、书、数这六艺,说实话,别的还好说,射与御这两条,如今的文人早特么的就扔到爪哇去了。

朱祐樘轻轻咳嗽一声,殿中顿时安静下来,只见皇帝对朱厚照轻声斥道:“太子休得无礼,这朝中的衮衮诸公,皆是饱学之士,如何称不得君子?术业有专攻,这世上又几人能做到十全十美。”

朱厚照起身施礼,诚恳地答道:“父皇,教训得是,儿臣错了!本宫年纪小,口不择言,伤了在场诸位的面子。还望诸公莫要见怪,诸君大人大量,莫与本宫计较。”

朱厚照转过躬身团团一揖,态度显得十分诚恳。倒让许多老臣频频点头,对太子能知错能改非常满意。纷纷揖手还礼。行过礼后,朱厚照转向李东阳,问:

”李先生,有人曾劝本宫说:人生在世,要保持谦虚谨慎。一个‘傲’字,是人生最大的毛病。身为子女的傲慢,必然不孝顺;身为人臣的傲慢,必然不忠诚;身为父母的傲慢,必然不慈爱;身为朋友的傲慢,必然不守信。

舜的弟弟象没有出息,也是因傲慢而了结了自己的一生。我们要经常领会这一点。人心原本就是天然的理,天然的理晶莹纯净,没有丝毫污染,只是一个‘无我’。

我们胸中千万不可‘有我’,‘有我’了,就会傲慢;‘有我’了,就会时时觉得自己受了不公、受了委屈。古代圣贤的诸多优点,归根结底就是‘无我’。

‘无我’了,自然会谦虚谨慎,而谦虚谨慎是一切善的基础,傲慢则是一切恶的源泉。李先生,本宫想请教一下,此人的话可算得上是微言大义?”

看着面带微笑的太子,李东阳醒悟了过来。心中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他算是明白了,这家伙不是来捣乱的。而是借这个机会,替他弟弟朱厚炜的《儒家新学传习录》张目来了。

大明儒林目前对这本书可以说是议论纷纷,褒贬不一。有说其离经叛道者,许多人对其中格物自知中方法论——科学,嗤之以鼻。也有说此乃大道,微言大义。两种看法都很极端,非常的矛盾。总之是还没有定论。这位太子爷逼着自己当众表态,这不是逼着自己站队吗?这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哦。

想明白了这点,李东阳含糊地答道:“太子刚才所言,确是至理名言,老臣今日得闻,顿时茅塞顿开,观点确有新意。”

朱厚照心中吐槽,这老狐狸,我让你装傻。他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李东阳。

说道:”李先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都在钻研学问了。《儒家新学传习录》已经在京师里面卖断了货,本宫却没有想到李次辅却未曾与闻,真是不可思议。

本宫尝闻: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孔圣人曾拜郯子学礼仪,拜长弘和师襄学乐曲,拜老子学人生哲学,甚至向农夫请教过农事,向小孩请教过辩日。有人笑道:孔子学问出众,为什么还要问?

孔子听了说:每事必问,有什么不好?他的弟子问他:孔圉死后,为什么叫他孔文子?孔子道:聪明好学,不耻下问,才配叫‘文’。弟子们想:老师常向别人求教,也并不以为耻辱呀!请问李先生,孔圣人不耻下问,合乎理乎,自明其明德乎?”

朱厚照拿孔圣人说事,李东阳哑然,一时有些尴尬。

太子也不再紧逼,反而转身向朱祐樘躬身施礼道:“父皇,道理不辩不明。儿臣以为,这讲经筵的形式应该改一改了。自太祖立国以来,四书五经已经讲了百多年了,更不要说前宋也讲了几百年,结果前宋没了。

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时代变了,有些经义内容跟不上形式了。经义跟不上形势,是因为社会发展了。而儒家治学治政的手段还停留在以前,这是不合理的,总不能拿着几千年以前的理念,来治理现在的社会,那肯定是会出问题的。儒学从来都善于博采众长,怎么现在就不能与时俱进了呢?

儿臣看这本《传习录》很及时嘛,它开阔了我们的视野,打开了新思路。我们先不管有没有道理,探讨一下又有何妨?实践出真知,如果有道理,那我们就按正确的方法做,反之,我们就摒弃它。父皇,您觉得儿臣的提议,可行否?”

朱祐樘手捋下颔短须,点点头说道:“太子言之有理,学无止境,道理不辨不明,这句话说的好。社会在发展,儒家学说也应该跟上形势。既然如此,这样吧,下次讲经筵,就让那个王……什么来着?”

“王守仁。”朱厚照赶紧答道。

“对,就是那个王守仁!听说他对《传习录》研究颇有心得,而且已经有了新的突破。王守仁已经在登莱宣讲新学,已经得到了不少人的推崇。既然这样,就让他也来参加下次讲经筵,咱们在这里来一次辩经大会,看看这真理到底掌握在谁的手里?”

“父皇圣明!”朱厚照赶紧把话说死。

在场的人都是这个时代的人尖子,没人是傻子。谁都看出来了,皇帝有在大明推广新学的打算。至于今天的讲经筵,特么的就是一场戏,这父子两人在演双簧呢。皇帝与太子这一番表演下来,大殿里顿时有人开始交头接耳,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皇帝朱祐樘轻咳一声,微笑着开口说道:

“诸位爱卿,朕开经筵的目的就是为了明理,知是非。不管是朕要加强学习,诸位爱卿也要积极参与进来。读书人既然求至善,就要勇于探索。《传习录》虽是皇子卫王所作,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达者为先嘛,朕也尝读之,的确有所领悟。朕不能因为这是自己儿子写的,就装聋作哑,视作不见。

文以载道,圣人写文章,是为了传达道理,道理幽微,需要用心去体认领悟,不是语言辨析就可以让人明白大道的。

后人无法领悟微言大义,觉得圣人表达的不够清晰,所以就对圣人经典进行解析,试图刻画描摹的更清晰,更有甚者,解释经典不是为了将经典解释的更清楚,而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才能。

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学道要钻研,用心体悟,才能明白真理。

在朕来看,历代注疏者当然是有功劳的,否则,我们今天的人根本无法解读那些先秦时期、三代时期的经典了。

如今大明处在一个变革的时期,因此用过去的眼光直接去理解经典还有困难,所以,结合当代的情况,做合理的阐发是有必要的,但是发心要正,是要为了让圣贤的智慧能够帮助更多的人,而不是借圣贤经典博取名利。

《五经》是学具,《五经》和大道之间的关系就如同捕鱼器和鱼的关系,我们读《五经》是为了领悟大道,修身,而不是为了修《五经》。

作为学道修身之人,要明白,不论是圣人的原典,汉儒、宋儒的注释,亦或是当代人的解读,都只是工具,是一个地图,是一个指南针,路上的情况怎样,终点的情况怎样,还需要我们自己上路,用心体悟,才有可能明白大道,才有可能提升自己。朕今日有感而发,还望诸卿共勉!”

“谨尊皇上教诲!”

众官齐齐拜服在地,有些官员紧皱眉头若有所思,有些官员脸上充满了忧色,也有些官员神情兴奋喜不自胜。总之各种表情的都有。

在皇帝的示意下,鸣赞唱道:“请继续开讲!”

随后,这场一波三折的讲经筵继续开讲。

……

朝廷的风风雨雨,远在南洋的朱厚炜一无所知。

弘治二十一年三月二十六日,经过二十一天的航行,朱厚炜所率领的远洋舰队顺利抵达吕宋岛的马尼拉海湾。

谁知还没有来得及安营扎寨,下午的时候,舰队就遭到了本地土著部队的突袭。这场战斗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大家还没有搞明白什么状况,战斗就突然打响了。

第一轮火炮,几十枚炮弹在敌人船队的前方炸成了一条直线,轰隆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本来只是想警告一下,谁知因为船身起伏,有一门炮没掌握好开炮的时机,这发炮弹好死不死的直接命中了其中一条喇叭唬船船头,顿时把那条两百多吨的桨帆船舰艏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海水立刻灌了进去。

不到十分钟,这条船就只剩下桅杆还在海面上。巨大的爆炸声,把来犯的敌人吓得先是一愣,在看到那条喇叭唬船的惨状,那些独木舟立刻像来是一样掉头就跑,只剩下几条喇叭唬船不容易掉头,还在原地打转转。

朱厚炜一看愣住了,这一炮特么的太准了,尼玛,俺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咋玩真的啦!既然已经开打了,他也不再客气,一声令下,炮火像冰雹一样轰过去,立刻把那几条大船炸成了火炬。

战斗本身没有悬念,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战斗。海面上到处都是破船板和飘起的尸体,海水都变得通红,引来了不少鲨鱼。舰队逮住了其中一艘最大的喇叭唬船。这艘船排水量有二百吨以上,是本地最大型的东南亚战船。

两根桅杆上的长方形三角帆是船只的典型特征,靠近后还会发现船首有明显上翘的舷弧。很显然,这是一种带有浓厚印度洋阿拉伯三角帆船血统的东南亚战船。

船尾有两只兼做船舵的摇橹,也许这是种很落后,抗风浪性能也很差的船舵,但在东南亚近海,这种还能兼做船桨的舵,存在也有其合适的应用范围。

清理俘虏的结果让人意外。敌军最高指挥官明显是位大明人,虽然他穿着罗阇王国的官服,但他与土著完全不同的长像,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此刻他脸上被硝烟熏得焦黑,拖上来的时候,瘫倒在甲板上瑟瑟发抖。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带兵攻击我们?”朱厚炜厉声喝问。

俘虏闭嘴不言。

朱厚炜冷笑,说:“嘿嘿,你是大明人。你不说我也知道,说不定是哪家海商幕后组织的海盗团伙,看你这副样子证明你也听说过本王。好大的狗胆!唆使本地土著攻击朝廷大军,妄图戕害本王,真是不知死活!放心吧!没有谁能在锦衣卫面前不说实话。你和你背后的主子,会被诛九族的。既然不愿意开口,把他押下去!”

俘虏双眼赤红,嘴上说着朱厚炜听不懂的潮汕土话,试图挣脱士兵的束缚。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朱厚炜皱着眉头,“我猜你的意思是誓死不降,顽抗到底是吧,我想附近那几个明人的村子都是你的同伙吧。我满足你的要求,我会让我的士兵把这些海盗全部剿灭。全部为你陪葬。很好!传命下……”

“住手!你这个恶魔。”

朱厚炜对传令兵摆摆手:“哈,终于会说人话了。”

俘虏说道:“卫王,事情是我做下的,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干他人的事。“

朱厚炜眨眨眼睛,笑道:“呵呵,果然知道本王是谁。其他人有没有罪,你说了不算。听你的官话如此标准,还在这里担任水军将领。啧啧啧,看样子,你的来历很不简单呀。说说吧,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人扭过头去,再次闭口不言。正在这时,负责去附近几个明人村庄联系的戚宁所带的队伍回来了,还押着一大群俘虏,大部分做明人打扮,有男有女,老老少少皆有,差不多七八百人,把个沙滩上挤得满满当当。

不一会儿,戚宁乘着小艇登上了“大明亲王”号,上船后,戚宁报告:“禀告卫王,末将奉命去联系附近几个村庄,竟然发现这里是个海盗窝,就领着弟兄们把他们一窝端了。一个都没跑掉。据俘虏交代,海盗的大当家叫陈显龙,还兼任罗阇王国的水师都督。”

“呵呵呵……”朱厚炜朗声大笑,指着被摁在地上的大汉笑道:”呵呵,原来如此,你姓陈,又是广东潮汕人,你还真是系出名门啊!陈祖义是你的老祖吧?没想到当年还有漏网之鱼。怪不得你敢带着这帮土著不自量力攻打官军,原来是想替你老祖宗报仇啊!”

“哼!”陈显龙冷哼一声,“不错!老子就是陈显龙,陈祖义就是老子的祖先,朱棣杀了我老祖全家七口人。老子和你们朱家不共戴天。要杀就杀,这辈子报不了仇。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给我一个痛快吧!”

在场的人一听这话,顿时大惊失色,陈祖义的名声实在太大了,虽然过去了百年,在大明,还是有很多人知道这个鼎鼎大名的海盗王,甚至在大明南方,还有很多人闻之色变。

在明朝洪武年间,出了一个赫赫有名的海盗陈祖义,让明太祖朱元璋伤透了脑筋,开出了五十万两白银天价悬赏金。捉拿无果后,到了永乐皇帝朱棣,悬赏金竟然达到七百五十万两(当时明朝政府每年的收入也仅仅1100万两)。

陈祖义是广东潮州人,明洪武年间,全家逃到南洋,入海为盗打劫过往的船只。陈祖义盘踞在马六甲十几年,成为当时世界最大的海盗集团头目之一,成员最鼎盛时期超过万人,战船近百艘,主要活动在日本、中国、南海、印度洋等地。

据统计陈祖义劫掠超过万艘以上的过往船只,攻陷过五十多座沿海城镇,南洋一些国家甚至向其纳贡。一开始,明朝也没把陈祖义当回事,但是这个家伙越做越大,不但劫掠明朝的使船,还骚扰明朝沿海边境,为了维护大国的颜面,明太祖朱元璋曾悬赏五十万两白银捉拿他。

到了永乐年间,陈祖义更加猖狂,于是明成祖朱棣下令剿灭海盗,并公开悬赏,只要能拿到陈祖义的人头,就可以获得八百万两白银的赏金。当时明朝政府每年的财政收入也才一千多万两,这使得陈祖义成为有史以来悬赏金额最高的通缉犯。

在明朝永乐时期,随着华人在南洋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以及朱棣派郑和率船队下西洋,当时在南洋确实出现了明朝设置的飞地,例如旧港和锡兰。其中锡兰就是今天的斯里兰卡。

郑和,又称三保太监,大家都知道郑和下西洋的故事,说的也就是他了。1407年,郑和从南洋某处准备回朝,刚好路过陈祖义的大本营——旧港。

公元1405年,朱棣派郑和第一次下西洋。据说郑和的船队两万三千多官兵,数百艘战舰,从南京出发,在刘家湾汇合后一路浩浩荡荡出海,船队所到之处,岸上围满了百姓观看。

其实,朱棣让郑和亲率船队下西洋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展示武力,扬威海外,而且传说朱棣还交给郑和一个秘密任务,这个任务就是剿灭南洋大海盗陈祖义。传闻建文帝跑到了南洋,永乐皇帝害怕这些海盗打着建文帝的旗号图谋不轨。故而,才有郑和下西洋的计划。

旧港当时是被一个大海盗陈祖义占据,这个陈祖义原本是广东潮州客家人,洪武年间全家逃到南洋入海为盗,数十年间陈祖义成为南洋及其太平洋地区最厉害的海盗。

从南洋到日本、福建、广东沿岸都是陈祖义的海盗船的踪迹。他们这些海盗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而当地官府却奈何不了他们。据说陈祖义手下有三万多人,战船数百,南洋许多小国惧怕陈祖义,甚至还要给他进贡。

陈祖义后来自立为王,占据了马六甲沿岸许多地区,也曾向永乐进贡,但是他们的船是空船出发的,一路抢过去,抢到什么就送什么,在回去的路上也一路抢回去,他们陈祖义的海盗船不只抢当地的,就连大明朝的船也抢。

因此在洪武年间就曾悬赏捉拿陈祖义,永乐帝追加赏金数百万捉拿陈祖义。这里要说到另一个海盗,叫施进卿的,当然了,在第一海盗陈祖义的阴影下,他过得比较悲催,也正因为如此,施进卿对于陈祖义一直怀恨在心。

听说陈祖义打起了宝船的主意,这施进卿立马跑到郑和面前把陈祖义给告了。话说这郑和虽然是太监,但也不是一般的太监,要不皇帝怎么会让他下西洋呢?郑和弄清楚来龙去脉,面不改色,也不声张,一一布置好,就只等陈祖义动手了。

这陈祖义怎么动手?你不是通缉我吗?好吧,我良心发现,我自首,我投降!想以诈降奇袭郑和船队,压根不知道郑和早已经洞悉一切。结局不用说,几千号人有去无回,陈祖义被活捉。

不对啊,不是说陈祖义牛逼得很吗?就这样被搞定了?有这个疑问的读者,可能对郑和船队还不太了解。郑和下西洋所带领的船队不仅仅规模庞大,而且是由各种不同类型的船只共同编队组成的,有专门运粮的粮船,还有专门供水的水船,甚至养马的马船,更别提那些负责安全保障的战船,所有船只各司其职,专业的很,而且清一色装备着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配备。

再加上这陈祖义又是傻乎乎自动送上门来,而郑和又早就识破了,这一左一右,才使得郑和不费丝毫力气活捉了陈祖义。一切都跟大家猜测的一样,陈祖义被押往京城,被永乐皇帝朱棣所杀。

《明太宗实录》记载:自此“海道由是而清宁,番人赖之以安业”。

朱元璋时期闭关锁国,很大因素就是因为海盗过于猖獗。按照这个逻辑,陈祖义的海盗活动导致明朝的海禁,而闭关锁国导致中国近代的落后。从这个意义上说,陈祖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事实上不自觉的充当了一个改变中国历史走向的关键人物。

陈显龙自从被识破了身份,庞自知必死无疑。在俘虏人群中,他发现自己的妻子和年幼的两个儿子,顿时凄然泪下。看样子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陈显龙心中都是绝望和心灰意冷,说起来他这条命也是捡来的。当年他的老祖在吕宋岛有一房小妾,一直不为人所知。陈显龙就是这一脉传承下来的。没想到陈家侥幸逃过了百年前的一劫,还是逃不过宿命。这次真的要绝后了!

正当他又恨又悔之时,只听朱厚炜幽幽说道:“陈显龙,想不想活下去?本王给你个机会。”

陈显龙有些不敢置信,众人也愕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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