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风流 第866章 请求

海伦娜走进屋子，看到桌案上的一盘青菜一碗饭和一盆清汤，讶异道：“你就吃这个？”

张延龄笑道：“怎么？你以为我吃山珍海味，满桌珍馐么？这是我大明军中的统一饭食。每三日还有一顿肉，不过今日没有。你们用饭了没有？要不要我命人给你们盛一份。”

海伦娜愣了愣，摇头道：“我们用过饭了。真是没想到，你竟如此俭朴。”

张延龄呵呵笑道：“也不尽如此，这是在外行军打仗。我在家中可并非如此。在外行军打仗，自当同将士们同甘共苦。有吃有喝便很好了。二位姑娘请坐。”

海伦娜和凯瑟琳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张延龄坐在案后笑道：“如你们不介意的话，我边吃饭，咱们边说话。说实话，我饿的前胸后背了。”

海伦娜微笑道：“你吃便是，我们等你吃完。”

张延龄也不客气，他确实饿的够呛。当下拿起筷子，端起饭碗来，就着一盘青菜将一碗饭快速吃的干干净净。又唏哩呼噜的将一碗汤水喝完，这才用帕子抹着嘴抬起头来。

两名少女呆呆的看着张延龄吃饭的样子，神色有些惊愕和可怜。贵为大明公爵，这样的饭菜也能吃的如此香甜，这位公爵大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亲卫上前将碗碟取走，又沏了一壶茶上来。张延龄这才笑问道：“二位姑娘来见我不知可有什么事情要说。对了，我听军中军医说，阿尔梅达总司令身子恢复的不错，似乎已经能开口说话了，这很好。过两日我去正式拜访他。海伦娜小姐，请你代为通禀一声。”

海伦娜欠身道：“多谢公爵大人关心，这几日派了军医来给我父亲医治，他确实好转了些。但是谈不上恢复。无论如何，都要感谢公爵大人的救命之恩。”

张延龄摆手笑道：“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咱们也是同历生死之人，不必说见外的话。”

海伦娜道：“是。公爵大人，今晚我和凯瑟琳前来拜访，是有事想求公爵大人的。”

张延龄笑道：“有什么事说便是，什么求不求的？”

海伦娜嫣然笑道：“那我便直说了。第一件事，就是想请公爵大人能否开恩，放了抓捕的我佛郎机国的侨民。他们并非军人，只是此处的侨民而已。有的买了土地在此开了庄园，有的是来做生意开酒馆的。还有那些教会的教士，主教和教职人员不涉战事，他们都是无辜之人。可否请公爵大人开恩，放了他们离开？”

张延龄笑了起来，海伦娜所说的这帮人是没有能逃走所以被抓获的佛郎机侨民。其中包括一些商贾酒吧老板以及教会人员。这段时间忙碌的很，也没有时间过问此事，便命人将他们击中看守在教堂之中。

“原来是这件事，这些人我命人好吃好喝的待着，还没有时间对他们进行甄别审问。嗯，料想他们也没有做过什么罪大恶极之事。既然你说了此事，那便放了也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张延龄微笑道。

海伦娜大喜过望，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张延龄未必会答应，结果张延龄一口便应允了，不禁欢喜不已。她心里明白，这完全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如此爽快。要知道，这些人其实和军方都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都是颇有身份的人，有些还是驻此处的王国官员。一般身份的人是来不了海外殖民地的。

张延龄完全可以将他们全部处死。要真查起来，他们当中有些人便是被绞死也是不冤枉的。

但作为海伦娜，他们毕竟是本国之人，还是希望能救出他们，让他们活命。

“多谢公爵大人，没想到你这么爽快，真是教人意外。凯瑟琳，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他会答应我们的。”海伦娜叫道。

凯瑟琳微笑着抿嘴点头，心道：那还不是因为他喜欢你。你接下来的请求，他便未必答应了。

“公爵大人，我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海伦娜道。

张延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笑道：“是不是要借一艘船，送他们回国？”

海伦娜惊讶道：“你怎知道？”

张延龄笑道：“我乱猜的，难道猜对了？”

海伦娜点头道：“猜对了，我正是这么想的。求你派一条船，送他们回国。而且，我今日也是来向你辞行的，我父亲跟他们一起回国。我得陪着父亲回去。”

张延龄一愣，皱眉道：“你也走？”

海伦娜神情阴郁了下来，扭捏道：“我并不想走，可是我父亲他想要回家。我只能陪着他一起走。我……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离开，我担心他的身体。”

张延龄皱眉不语，低头沉吟。

海伦娜起身上前，来到张延龄身边低着头道：“公爵大人，我是真的不想走，可是我又不能不走。我父亲说，这里发生的事情是一场阴谋，他不能死在这里，必须回国见国王陛下说清楚此事，否则他将一辈子背负罪名。阿方索定会将满剌加海港的事情说成是我们通敌导致的，他不能背负这样的侮辱和诽谤。他必须回国揭穿威廉亲王和阿方索的所作所为。”

张延龄抬着头看着海伦娜的脸，轻声道：“你……考虑清楚了？当真要离开这里？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们回国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有些事是说不清楚的。回国很可能是自寻死路。阿尔梅达先生不会不知道这些。他怎能让你跟着他回国冒这样的风险？”

海伦娜蹲下来，双手扶着张延龄的膝盖，仰头看着张延龄道：“公爵大人，我一点也不想离开。我对上帝发誓，我想留下来……跟你……在一起。可是我尊敬我的父亲，爱我的父亲，我不能让他蒙受这不白之冤。他现在的情形，怕是活不长久。这是他最后的心愿，我不能违背他的意愿。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张延龄凝视着海伦娜的双眼，海伦娜的眼睛里涌出泪水来。

“海伦娜，是不是你父亲责骂你了？怪你和我合作，不许你留在这里，和我在一起？”张延龄低声问道。

海伦娜泪水扑簌簌的落了下来，阿尔梅达已经能说话了，两天前他便能说话了，他将海伦娜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责怪她和大明朝的军队合作。责怪她将他一生的名誉给毁了。他阿尔梅达一生骄傲的便是为佛郎机国开疆拓土的荣耀，海伦娜虽然是为了救自己，但是却毁了他的声誉。

阿尔梅达知道自己命不久长，他需要在临死前解决这些问题。他要澄清这一切。所以他逼迫海伦娜同意，和他一起回佛郎机国进行澄清。

当然，阿尔梅达知道此事的危险，但是有些事显然比要面临的危险更重要。他相信，曼努埃尔国王会明白事理，会明辨是非的。他也必须要揭穿威廉亲王和阿方索的企图。威廉亲王心怀不轨，他的阴谋必须被揭发。

海伦娜别无选择，她只能答应父亲陪他一起回国。那是她最爱的父亲的请求，最后的请求。若是自己不答应，父亲带着遗憾而死，那也是她今后一生都难以原谅自己的。她是个孝顺女儿，父亲为她做的一切，对她无微不至的疼爱和照顾，此刻都成为了让她不得不答应他的理由。

更何况，她自己也希望能够澄清这一切，还父亲一个清白。自己求助于张延龄的事情，必须要自己去解释。

“公爵大人，我做梦都想留在你身边。我想过了，哪怕你成婚了，有了妻子，我也愿意做你的情人。只要跟着你便是开心的事情。可是我不能不完成我父亲的心愿。他是多么疼爱我，从小到大，都是他保护我，满足我的一切愿望。现在他这个样子，名誉尽毁，我怎么能不管不顾？我知道回去后也许会遭遇不测，可是我别无选择。公爵大人，倘若你是我，你该怎么做呢？”海伦娜流泪说道。

张延龄没有回答。他也无权去阻止海伦娜做出这样的决定。自己确实喜欢海伦娜，她不光是美丽可爱，性格也是勇敢坚强的，为了自己的亲人她敢于面对，勇敢行动，光是这一点张延龄便甚为欣赏。

张延龄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他理解海伦娜的选择。

“莫哭了，我明日去跟你父亲谈一谈。倘若当真必须如此，我自然会答应你。虽然我不希望你去冒险，但是我也不希望你留下遗憾。总之，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答应。莫哭了，哭花了妆容便不美了。”张延龄微笑道。

海伦娜心中难过，听了张延龄的话，哭的更伤心了。

张延龄轻抚她的头发，柔声安慰了许久，海伦娜才止住哭声。

“那么，凯瑟琳小姐，你也要跟着一起回国是么？”张延龄看向凯瑟琳，凯瑟琳正转头看着窗外夜色，她的金发柔顺，五官分明颈项修长，像雕塑一般美丽。

凯瑟琳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没有在意眼前发生的一切。张延龄问她，她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张延龄，脸上泛起了红晕。

“她不走。我请凯瑟琳跟我一起来，便是想拜托你第三件事。就是关于凯瑟琳的。”海伦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