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风流 第807章 屠杀

望眼欲穿的马修斯等人终于等到了卜古良王爷的兵马。在得知卜古良率领大军抵达的消息的时候，马修斯立刻登上城堡西侧的城墙高处往西边观望。

黑压压的占城国兵马绵延数里，旌旗招展，宛如长龙一般。数量起码有五六千之众。

马修斯大喜过望，但同时心中也有些担心。占城国的兵马的战斗力他是清楚的，他们私下里称之为矮子兵和猴子兵。这当然是蔑称。其意是指对方身材矮小战力孱弱。

不知道这些人能否突破西边的隘口。那里可是被明朝兵马封锁的，明军还有火器。

马修斯想着，要不要里应外合派人手去配合占城国兵马的进攻。但他话一出口，旁边众人佛郎机士兵脸色都变了。尝过对方火器滋味的佛郎机国士兵们可不想去送命了。

“马修斯上尉，我认为占城国兵马完全可以应付，用不着我们出兵。”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马修斯大人，占城国兵马自有作战之法。我们去帮忙，也许适得其反，也许坏了他们的计划。”

士兵们振振有词的表示了反对。

马修斯翻翻白眼，只得作罢。这种时候，他可不想让部下对自己不满。回头逃出生天，等大军抵达击退明军之后，是要说明缘由的。届时还得部下这些人一起帮着遮掩。否则自己在海上不战而逃，丢了战船的举动怕是要被处罚。军事法庭的贵族老爷们可不在乎自己这个区区上尉的小命。

西边隘口的战斗打响了。马修斯等人本以为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但是结果却让他们大跌眼镜，惊愕不已。

潮水般的占城国猴子兵在嘹亮的号角声中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从四面八方冲杀向关隘。隘口明军火器轰鸣，杀伤了不少对方士兵。但是占城国士兵根本不在乎火器的杀伤力，一路呐喊狂奔，直接冲进了隘口。

明军两百余人见势不妙掉头便跑，被一群猴子兵追的往码头飞奔。占城国士兵不依不饶的冲到码头旁，明军逃回大船，起锚离岸，朝着岸上开炮，占城国兵马这才退回山崖上。

马修斯等人目瞪口呆，原来占城国兵马如此有战斗力，如此的强悍，自己倒是小瞧他们了。明军也不过如此，被他们一冲便吓破胆了。

不过想想，倒也没毛病。占城国兵马人数多，命又贱，根本不怕死。被他们强行冲到面前，换作自己也只有立刻逃跑这一个办法。不然被他们围上了，那便全完了。

总之，战斗的情形虽然令人大跌眼镜，但是结果却令马修斯狂喜。不久前还担心要死在这里，转眼间形势逆转，自己等人便脱困了。

“即刻整队，收拾物资，护送妇孺平民出城堡。”马修斯大声下令道。

王叔卜古良骑着马来到了城堡下方，亲自扯着嗓子朝着城堡里喊话。

“佛郎机国的大人们，快出城堡离开这危险之地吧。我的兵马不能常驻于此，还是去广南府暂避为好。马修斯大人，带着你的人出来吧。”

马修斯等人立刻回应。城堡里的佛郎机国众人急火急燎的收拾金银细软。兵士们护送着妇孺商贾神父家眷等来到城堡西门。打开城堡大门之后，马修斯笑容满面的大步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群手下和平民。

“尊敬的亲王，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本人将会把此事禀报我佛郎机国的国王陛下，你为了营救我们佛郎机国侨民和士兵的英雄举动，将会赢得我们佛郎机国的友谊勋章。或许，我们的东方舰队司令官阿尔梅达先生会邀请您去我佛郎机国受勋。哈哈哈。”马修斯大声笑道。

老王叔呵呵笑着，山羊胡子翘的老高。神情有些不定。

“多谢马修斯大人的夸奖，快让你们的人出来吧。明朝兵马很快就要炮击了。这里太危险，我可不想呆在这里。我们为你们准备了车辆，各位佛郎机大人上车而行，老朽的兵马护送你们离开。”卜古良道。

马修斯没有任何怀疑，他怎想到这老实巴交的一副猥琐模样的老家伙，已经准备把他们一网打尽。他还在为卜古良的恭敬而得意。

居然还专门准备了车辆，足见卜古良对自己等人的敬意。他的兵马可以赤脚走路，自己的人可不成。距离广南近百里，确实需要代步的车辆。

“好好，多谢亲王殿下。伙计们，加快速度，天快要黑了，赶紧撤离。都上前面那些车辆。”马修斯大声催促着。

最后一名佛郎机士兵从城堡中走出来，乱哄哄的七八百名佛郎机士兵和家眷平民正乱哄哄的往山道上的大车上爬。那些车辆都是平板牛车驴车，也不是什么好的车驾，但现在可没什么好挑剔的。

天空中传来了轰隆声，有炮弹在山野炸响。这更添加了慌乱的气氛。明军的火炮开始报复性的轰炸了，这里非久留之地。多日来悬在头顶的阴影还在，岂敢久留。

乱哄哄叽哩哇啦的一阵吵闹之后，总算所有人都上了车。牛车骡车摇摇晃晃顺着山道浩浩荡荡的往西通过隘口离开。隘口位置原本是佛郎机人自己开凿的关卡，是为了控制新港的入口，所以颇为狭窄。好死不死，最前方两辆牛车不知为何停住不动，后面一群车辆立刻被堵在那里。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吧。我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前面那几辆车怎么不动了？快些疏通开啊。”

马修斯也很焦躁，他坐在一辆骡车上，转头四顾寻找卜古良亲王。结果，他却没有找到卜古良。

“亲王殿下呢？他去哪里了？”马修斯朝着站在旁边山路上的一群占城国士兵们大喊。

那群士兵表情木然，毫无反应。

马修斯以为他们听不懂，于是又大声叫了起来。

“快去请你们的亲王殿下来，前面的车不走了，是怎么回事？”

占城国士兵们叽里咕噜的说话，突然间，他们大笑起来。咧着嘴巴，露出层次不齐的黄牙，那笑容甚是恐怖。

“你们笑什么？一群低贱的家伙。没听懂我的话么？我的上帝，这群低等人一个个跟弱智一样。真是让人头大。”马修斯骂道。

山坡上一名占城国将领呵呵大笑，突然尖声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话。周围所有的占城国士兵都收起了笑容，突然间取出弓箭，弯弓搭箭对准了乱做一团的车队。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疯了么？亲王殿下，你的兵马是疯了么？”马修斯惊骇大叫起来。伸手从腰间抽出了火枪。

“马修斯大人，我们不是猴子，我们不是低等人。你们这群红毛鬼作威作福，拿我们不当人，当着我们的面辱骂我们，以为我们听不懂么？你们这群外来人，霸占了我们的土地，凌辱我们的百姓，我们早就恨死你们了。”

一名占城国将领站在山坡上的岩石上尖着嗓子大声说道。

“混账，你们要造反么？你们的亲王是来救我们的。你们怎敢无礼？上帝啊，真是一群野蛮人。我定要告诉你们亲王，重重的惩罚你们。还不放下弓箭？”马修斯大怒，用火铳指着山坡上的占城国兵士们吼叫道。

“马修斯大人，我们正是奉我家亲王之命，将你们全部杀死。你们的死期到了。我们占城和大明朝是友邦，怎么可能帮你们逃走？只是诓骗你们出来罢了。你们这群红毛鬼真是蠢的很，还以为我们会帮你们。想想你们做的那些坏事吧。我们怎么可能帮你们。”那将领大声说道。

周围山坡上的占城国士兵们一阵疯狂的大笑，一个个龇牙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嚼槟榔嚼坏的黄牙，样子当真可怕。

所有的佛郎机人都面露惊恐之色，数百名佛郎机士兵手忙脚乱的开始取出火器，抽出兵刃。但是大车上人挤人人挨人，一时间乱七八糟。

马修斯心头冰凉，他终于知道上当了。这帮占城国人反水了，卜古良不是来救自己的，而是来骗自己出城堡的。没了城堡的庇护，他们便失去了保护。

“混蛋，你们这群不讲诚信，不讲契约精神的贱族。你们怎敢如此？我们佛郎机国大军会来的，会把你们全部杀的干干净净。”马修斯暴怒吼道。

“准备！瞄准！送他们去见湿婆神。”占城国将领高声下令。

马修斯听懂了他的口令，他下意识的点燃了火绳，射出了他这一生最后一发火枪子弹。随着那一声轰鸣，山坡上的占城国士兵们将各种土制弓箭标枪弩箭统统射了下来。

拥堵在方圆不足百步的隘口内侧的佛郎机士兵们根本无法躲避如此密集的打击。即便那是一些威力不强的土弓箭土箭弩和标枪，但密集的数量足以让他们送命了。

马修斯身上中了两支弓箭，一柄标枪才是致命的，扎中了他的胸口。他捂着胸口仰天从大车上倒下。

佛郎机士兵们绝望的还击着，火绳枪轰鸣着，确实轰杀了几十名占城国士兵。但是这已经于事无补。在密集的四面八方的弓箭和标枪的攒射下。佛郎机士兵们纷纷惨叫倒下，死于非命。

可怜的是那些佛郎机妇孺和平民，也在打击之列。她们尖声哭叫着，口中呼喊着上帝保佑。可是，显然上帝没有听到她们的祈求，在无差别的打击下，妇孺平民神父商贾士兵，管你是谁，眼下人人平等，全部难逃一死。

不到小半个时辰，这场屠杀才算结束。整个隘口内侧全部是死尸，血流成溪，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