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风流 第800章 进军新港

战斗迅速结束，起火的敌军战船开始下沉，船上众佛郎机士兵跳入海水之中扑腾挣扎。

汪鋐张隐等人请示射杀海面上的佛郎机国水军。张延龄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帮家伙远道而来，跑到大明撒野，杀了那么多大明百姓。这就是一伙强盗，难道还跟他们客气不成。

再者，船上可没有太多的空间来容纳他们。清水食物都很有限，可不能浪费在这帮人身上。

在张延龄的默许下，汪鋐等人开始对海面上的佛郎机人进行射杀。但是还没开始，却被海面上的异景惊呆了。

无数条海鲨不知何时从海岛水道之中游了进来。三角形的鱼鳍在海面上滑动如同风帆一般。这一带渔产丰富，海水温暖，本来鲨鱼就多。它们嗅到了血腥味便成群结队的游了进来，准备大快朵颐。

很快，海面上的景象便惨不忍睹。上百条鲨鱼冲进海面上的人群，开始了残酷的屠杀。它们的气力很大，捕猎的手法也很奇特。它们会从水下猛然窜出，将人顶上空中重重的摔再水里，像是戏耍一般。实际上是想要将对方摔晕摔死，便于进食。

海水翻腾，鲜血翻涌，惨叫声不绝于耳。鲨鱼越来越多，佛郎机士兵们被鲨鱼杀死数百人，又淹死了数百。其余人奋力游泳，往海岛上游去。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佛郎机士兵游泳技术堪称精湛，距离两三里的海面，一般人游个几百步便精疲力竭了，但是因为有鲨鱼袭击的危险，他们发挥了全部的潜力，毫不停歇的游了两三里。

这让张延龄想起了一个笑话：假如攀登珠穆朗玛峰的话，后面跟个大老虎，岂非是个人都能爬上去。

数百佛郎机士兵爬到岸上，跌跌撞撞的钻入岛上树林之中。陈式一准备上岸追杀，却被张延龄给拦住了。

“这样的海岛，缺水缺粮，毒蛇丛生，他们在这岛上能撑多久？没有船，他们哪里也去不了。便在岛上活活等死。小岛虽不大，咱们上岛去搜他们也要花费很长时间，搞不好还会被他们狗急跳墙伤了人。得不偿失。让他们去便是。”

张延龄说的没错，这些小岛看上去树木青翠，好像是生机勃勃的样子。但其实都是红树林。这些红树林无需淡水，在海水里也能存活。

这样原始的小岛，又在热带之地，岛上毒蛇毒虫不计其数，蛮荒之极。除非这帮人有很强的生存技能，否则根本别想活下去。

事实上，亚新等人四百多人逃上伶仃岛上之后，虽然躲过了追杀，躲在林木之中挨到第三天，便有人因为缺水而死。他们发疯般的在林子里寻找水源，还别说，真被他们找到了前段时间下雨积攒的一处泥坑。

这帮人也顾不得许多了，虽然水已经发黑发臭，他们也咕咚咕咚的喝个饱。当晚，便有人开始腹泻，肚子剧痛。次日上午，上百人已经起不了身了。

亚新身体不错，虽然也腹泻不止，但是硬是扛过来了。他知道这岛上待不得，于是下令用树枝树木编造船只出海。他们忍饥挨饿造了几条小船。期间因为砍伐树木，被树上缠着的到处都在的青色毒蛇咬中十几人，还被地上的蝎子蜇伤了十几人。

因为无药医治，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

好容易剩下的几人造好了小船，剩下的百多人乘船出海。不久后小船便开始渗漏。最终，亚新等人全部丧生大海之中，无一得活。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刻，战斗结束，敌军战船也在半个时辰之后纷纷沉没。六艘大船带着旋涡沉入海底，海面上的热闹也恢复了平静。除了飘浮的残肢断腿，以及一些杂物之外，什么也不剩下了。

张延龄有些肉疼，佛郎机人的大船虽然是保不住了，但是船上还有那么多的佛郎机炮以及弹药物资，却因为实在来不及抢救而统统放弃了。那些东西才是宝贝。

虽然说自己已经能铸造比佛郎机炮还厉害的虎啸炮，但是，那些佛郎机炮却也是当今世界一等一的重型火器，价值不菲。就这么看着它们随船沉下海底，实在有些心疼。

不过好在，此战策略正确，胜的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整场战斗，只有诱敌的辽东号铁甲舰上的七名士兵受伤。一人被弹片绷进肚子里，伤势较重。其余几人都是轻伤。可以说，这场战斗是完美的胜利。

上上下下的表现都可圈可点。战斗之时，炮手桨手们沉着冷静，操作得当，没有丝毫的慌乱。第一次的正式和佛郎机人的作战打成这样，已经很让张延龄满意了。

“国公爷，船沉之前，宣府号的兄弟从船舱中救了十几名女子。您看如何处置。”陈式一禀报道。

张延龄一惊，忙命船只靠近宣府号铁甲船，站在船舷上看见对面甲板上围坐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女子。张延龄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冯麻子，这是你的人救出来的？”张延龄隔着船舷叫道。

“是啊，没想到船舱里还有人，末将带着人准备冒险去抢些物资出来的，结果发现她们被关在船舱里。便救了出来。她们说，都是广东百姓，被佛郎机人掳掠上船……受尽了凌辱。其他船上也都有数十名女子，可惜了。”冯麻子叫道。

张延龄沉默了。暗骂自己考虑不周，应该派人检查敌船的。这么看来，其他几艘船上也有被掳掠而来的妇人，但却都没能逃出来，随着敌船一起沉没了。

陈式一在旁低声骂道：“狗娘养的佛郎机国的混账，白皮猪狼心狗肺，这都是他们的错。”

张延龄吁了口气，看了陈式一一眼。他知道这是陈式一在劝解自己。确实，这笔账得算在佛郎机人头上。

“问问她们，想不想回家？我们可派小船送她们回家。”张延龄大声叫道。

“不不，我们不回家，我们这个样子，如何回家？哪有脸回去？军爷，我们回去还不如跳海死了。”冯麻子一问，众女子纷纷哭叫道。

张延龄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攻克屯门之后，岛上数十名被掳掠的女子也是如此。她们回去之后，反而会遭受白眼和指责，搞不好还得死。

“找个地方安顿她们便是。找个岛屿放下她们。”陈式一道。

张延龄摇头道：“不成，都是妇孺，在这外海小岛上放下她们，那便是让她们等死。不如这样，补给船上正好需要人手。让她们去补给船上清扫打理便是。也没什么危险。”

“这……咱们去打仗，怎能有妇人同行。而且还是肮脏的妇人。”汪鋐在旁忙道。

张延龄皱眉瞪着他道：“汪大人，你这是什么话？这些是被残害的女子，她们是受害者，她们难道愿意如此？什么肮脏的妇人？她们本都是良家女子，遭遇劫难才落得今日地步。倘若她们中有人是你的姐妹，你当如何？”

汪鋐面红耳赤，忙道：“国公爷息怒，卑职说错话了。”

张延龄沉声道：“我也不是要训斥你，只是要将心比心。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大明百姓。她们被佛郎机国的贼子残害，那其实是朝廷的失职，是我们的失职。想清楚这一点，该羞愧的是我们自己。她们无错。”

汪鋐躬身道：“卑职知错了。”

张延龄这才放过了他。这年头，女子地位极低。汪鋐这种想法更是普遍的想法。张延龄其实也知道自己说几句话并不能改变汪鋐的想法，也无法改变现状。但是，这种事在自己面前，只是要说出来的。

冯麻子询问了众女子的意见，她们都愿意去补给船上做事。这时候只要不让她们回家，她们宁愿跟着兵马在海上飘着。

午后时分，舰队于伶仃岛南十里集结，以一字型纵向编队开始往大海深处航行。

下一个目标便是占城国的新港。这是佛郎机人距离大明最近的一处海港基地。张延龄要夺下此处，作为大明海贸路线上的第一处站点。

关于占城国，张延龄出发之前可是查阅了许多的资料，询问了许多大臣。

占城国和他北边的安南一样，其实说起来都是向大明俯首称臣纳贡的属国。和北边的阮氏安南王朝南北对峙。

占城国国王的敕封都是成化二十年大明朝成化皇帝敕封的国王。大明朝曾有兵马驻扎于占城国。后来黎氏篡乱，夺国王位，将大明兵马逐出了占城国。大明曾经一度准备发兵攻打，但是黎氏很快服软，愿意成为大明属国，恢复藩属关系，这次作罢。

现如今的占城国便是黎氏在位的后黎王朝。

新港是位于占城国和安南国两国交接的占城国所属的一处港口。几年前，佛郎机国东方舰队副总司令亚新率军进攻占城，占城国无法抵御，便只得给了他们新港，作为他们的盘踞之所。并且允许他们在占城国控制海贸生意。

这件事占城国也曾上奏大明朝，但是大明朝自顾不暇，哪里管的上这些。再说多年未曾派人来出使，对于占城国的情形，大明朝其实早已不闻不问了。

在翰林院的文献之中，张延龄读到一段关于占城国和安南的基本概括的描述，倒是认为极为精髓。

那段记载是这么写的。试全文录之。文曰：

其国无霜雪，四时皆似夏，草木常青。民以渔为业，无二麦，力穑者少，故收获薄。

国人皆食槟榔，终日不离口。不解朔望，但以月生为初，月晦为尽，不置闰。分昼夜为十更，非日中不起，非夜分不卧，见月则饮酒、歌舞为乐。

无纸笔，用羊皮槌薄熏黑，削细竹蘸白灰为字，状若蚯蚓。有城郭甲兵，人性狠而狡，贸易多不平。

户皆北向，民居悉覆茅檐，高不得过三尺。部领分差等，门高卑亦有限。饮食秽污，鱼非腐烂不食，酿不生蛆不为美。人体黑，男蓬头，女椎结，俱跣足。

……

张延龄看到这些文字之后大笑不已。这番记载不可谓不写实，不可谓不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