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野 第11章 枯叶幻蝶

另一边，达摩星。

被弟弟心心念念的李斯墨倒是没空想起他。

此刻，他驾驭着“不死者”号机甲和枯叶幻蝶追逐。

“不死者”两双十八米宽的玄色钛钢之翼展开，双翼和尾部的引擎嘶吼，喷射出一股股的火焰流光，在半空中留下了四股强烈涌动的气流。

一圈，一圈，又一圈，达摩星由南至北又从北至南，3S的原力驱动着漫天黄叶随之飞舞。

六翅交替扇动，形成了约四米宽的截流面，卷曲的枯黄树叶舒展，叶脉般的纹路流淌着汩汩清液，十二黑斑进化出了二十四只眼睛，空中三百六十度的视角毫无遮挡，黑色钢鞭一样的多节触角挥舞出了死亡镰刀的光芒，冰蓝的边缘泛着刀锋的光芒，那不是蝴蝶，那是死神……

枯叶幻蝶，绝美的名字背后是极强的破坏力。达摩星的领空就是被这生物所占领，逼得联邦军队整整一个月，一直在空港驻守，无法入驻达摩星。

它们有着超强的拟态，不仅是外形，还有生物电流，春花秋叶夏果冬雪，无一不可拟，它们还可以模仿猫狗等动物，甚至是人和机甲，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它们还有着致幻的磷粉，短期内吸入不会致死，但贪嗔痴爱别离，所有诱发情绪的引子都被无限放大，刚入达摩星的军队都深受困扰。

原力强的人感知突出，但那只是在机甲链接方面的优越，绝大多数人没能建立实体化的屏障，屏蔽这种磷粉。枯叶幻蝶只要模拟其他形态，伺机破坏机甲机舰的通风系统，就能不战而胜。

这一个星期以来，除了一直在改进升级机舰通风系统外，军队还在多方面研究枯叶幻蝶的克制之法，李斯墨他们不是不可以对枯叶幻蝶大面积轰炸，但是在空中领域，双方各种极速飞行下的火拼极其容易降下天火。

所幸，李斯墨有着专业的生物制剂团队，加班加点制作出了专门针对枯叶幻蝶的药剂，换个说法就是在天上打农药。

但怎么集中处理是个问题，所幸，对人类原力的追求是所有虫族的共性，S级以上的原力对他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更不要说李斯墨3S级原力的诱惑。

此时，为保险起见，S级以下的军士都被要求留在达摩星空港，只有李斯墨和他直属的五千S级军官诱捕追击枯叶幻蝶。

这个时节恰是达摩星的秋季，鎏金色的阳光透过舷窗，最先入眼的是，挺拔的鼻梁，不厚不薄、恰到好处的红唇，精致利落的颌面，不用多说，这是一副只需一眼就让人失语的美貌。

视线忍不住向上窥探，墨玉般放荡不羁的头发投下了稀碎的阴影，恰到好处地盖住了那秋水寒潭一样幽深沉寂的眸子，如果眼神有力度，只需一眼，你就能感受到什么是颤栗，什么是直透人心。

联邦军队黑色的制服紧紧包裹着他劲瘦颀长的身躯，却又在修长的脖颈处留下了一指的间隙，白皙温润的肌肤夺人心目。

总的来说，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是禁欲、神秘、强大。

但这个印象很快要打破了。

枯叶幻蝶的磷粉没能渗透3S的屏障，但是它们一次又一次在上空堆叠，加重着“不死者”的重量，妄想着在高空将李斯墨压垮。

感受着背部的重量和贪婪的频率，李斯墨笑了，嘴角微勾，牵动着面部肌肉随之舒展，左眼眼角被碎发遮挡的泪痣也展露出了极致的风情。

怦然心动！

是欲色？还是意气？难以形容的极致美。

李斯墨克制着战意，适时加快速度，按照计划向达摩星极点驶去。

随着枯叶幻蝶的不断集结，已经严重阻碍了李斯墨的视野。

李斯墨眼前结成了一座又一座跟“不死者”一模一样的机甲，只不过它们将颜色保留了枯黄色。

是挑衅，李斯墨清晰地感受到了其中的恶意！

此时达摩星半空黄叶飞舞，逐渐形成了黄龙一样的长带状，延伸到了南极点。

“是时候了。”李斯墨舔了一下嘴唇，空寂的眼神瞬间泛上了红意。

“不死者”发出关节伸展的咔哒声，十二个炮膛伸出来了，猝不及防，不到一秒，生物制剂的散射弹随之炸开。

围绕在李斯墨周围五千米范围内的大大小小的枯叶幻蝶像喝醉般跌落。

事情并没有结束，随着散射弹持续炸开，迅速扩展到五万米，五十万米……上，下，左，右，“不死者”周围出现了一层又一层的真空。

李斯墨的原力肆无忌惮地展开，直接让极地终年不化的冰川都消融了一层。

对原力的渴望让枯叶幻蝶飞蛾扑火。

眼看族群中招，停在更高空的幻蝶虫母俯冲下来，巨大口器直刺李斯墨面门！

“砰——”一声巨响，那是节鞭折断的声音。幻蝶虫母的两只口器各七节节鞭，节节寸断。幻蝶滑落，但是强悍的六翅最终紧紧包裹住了不死者的左翼引擎。虫母前翅倏然豁出六枚翅刀，直戳引擎盖。

李斯墨皱了一下眉头，“不死者”迅速抬升九十度，以与地面接近垂直的角度直冲云霄。抬升了三千米而后迅速俯冲，南极的极寒气流在高速冲刷下迅速化成了水蒸气，雨雾没来的及落下又化作了冰晶。

最终幻蝶虫母的前翅刺刀仍然牢牢刺进了“不死者”的引擎，但是它的前翅很快和身体剥离。

“哐啷——”

虫母重重摔在了冰面，亿万年的冰层向四处破开。

虫母下落过程中四翅结了重重的冰霜，它无力地拍打着，翅膀颤颤巍巍地扬起，很快又落下，断节的触角交握摩擦，停留在了一个X型的倾斜角，远远看过去多了几分孱弱纤细，叶脉的清液终于还是失去了流光……

几乎是同时，幻蝶虫母的死去引起了所有枯叶幻蝶的暴动。达摩星的枯叶幻蝶几乎倾力出动，疯狂向李斯墨扑来。

翅膀的扇动掀起了狂暴的气流，南极上空很快聚集了乌云。

枯叶幻蝶此时成了红叶幻蝶，其中，不少一直尝试堵塞引擎口、排气口，它们疯狂拍打“不死者”的背部，更有甚者甚至企图接力高速旋转钻出洞来。

即使一切行动都徒劳，它们的口器也要吸紧李斯墨的视窗，李斯墨的视窗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粗略看过去有几万个，一个个六边形的单眼嵌合成的复眼，一般人看过去只是觉得那是振膜瑰丽的黑斑。

即使是3S原力也逃不过密恐，李斯墨闭上双眼，无济于事，超强的感知让他连枯叶幻蝶的每一只单眼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层又一层，前仆后继，它们不断消耗着“不死者”的散射弹，远远看过去，冰川上堆满了枯叶。

达摩星各地亿万只幻蝶持续向南极涌去，扑棱的磷粉洒落各处，达摩星幸存者们纷纷紧闭门窗，一时间全都安静下来。

李斯墨眨了眨布满血色的眼，即使再强悍的身躯，面对七天七夜车轮战的“自杀式袭击”也会感到疲惫，就在这一瞬间，幻蝶终于攻破了他原力屏障薄弱的一角，磷粉被吸入肺腑，随着血液游走于全身。

李斯墨深黑的瞳孔瞬间扩散，意识堕入了深海中，“不死者”失去了原力链接，直接从万米高空掉落……

永无止境的黑夜

吸血的蛭虫

饥饿的鬣狗

究极陨铁铸造的牢笼

百万伏高压项圈

密密麻麻的毫针

蜷缩哭泣的男孩

是谁在哭泣……

是谁在嘶吼……

恐惧——

李斯墨冷眼旁观，倏忽，他左手一握，一片白光掠过，一切都化为齑粉！

李斯墨毫不犹豫地转身，眼底一向清明的眼底难得怔住。

重瞳灰眸，静水深流，不知不觉便让人沉溺……

倏忽，一只巴掌大的黑色蝴蝶，逐渐靠近李斯墨的面门，孱弱纤细，起舞翩跹。

——错觉！

蝴蝶的节鞭陡然伸长，狠狠穿过李斯墨的瞳孔，妄图吸尽李斯墨的脑髓！

仿佛氤氲的墨水从瞳孔流出，留白的窗口染上了山的痕迹。

不像痛苦，反而像是因惊扰而恼怒，李斯墨双手捉住其翅，直接向两边一撕，一甩，一摔，仿佛好不费劲的样子，而黑色蝴蝶只留下了两瓣破碎的躯体……

而李斯墨头也不回，意识海最后只留下了一个不屑的背影……

睁眼，漆黑的瞳隐隐扩大，透漏出几分邪气，泛红的血丝，更添加了几分疯狂。

意随心动，原力自我保护的机制，直接让“不死者”悬停，此时，距离冰面仅不到三米！

红叶呼啸袭来，“不死者”机翼快速翻转，举起了对天的膛口，落地架伸展，机械腿稳稳立在了冰面。

没有留情，炮火的热意融化着脚下的冰川。

破碎、焦黑，红叶翩跹，堆成了高高的尸山。

终于，安静了下来。

寒风凛冽，冰雪落下，很快天地一片苍茫。

李斯墨看着眼前他造就的红色尸山，眼底闪过一片苍茫，但那只是一瞬，很快他站起来，脚下一个用劲，便踹开了被幻蝶堵住的驾驶舱门，高原冰雪伴着些许虫臭的气味瞬间荡涤着整个驾驶舱。

李斯墨毫无防护，一个跳跃，立在了冰原上。

他静静站着，肆无忌惮地呼吸着夹带磷粉的空气，平静的目光没有透出一丝情绪。冰原上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黑色的制服变得更加紧贴。

“表哥，你没事吧？”突然，焦急的声音传来。

李斯墨抬头向一个方向看去，一个点在放大，须臾，蓝白色护卫舰逐渐清晰。

恰逢此时，荒原上的风扯得李斯墨头疼，苍茫的一片白色刺得眼睛又痒又疼，他揉了一下眼窝，闭目适应。

护卫舰在距地面约两百米的地方悬停，一头顶白发、身着黑色制服的年轻小伙从驾驶舱一跃而下，半空中为适应气流还着急忙慌地翻了个跟斗。

白古一落地没站稳便飞奔过来，围着李斯墨转了一圈，像小狗一样，恨不得凑上去嗅几口。

李斯墨无奈睁眼，感觉头更疼了。

乍一见李斯墨的眼睛，白古怔住，很快反应过来，若无其事道:“刚刚‘不死者’垂直落下，我还以为你像尤……”没等说完，他双手一捂，神色懊恼，一副恨不得自打嘴巴的样子。

看着两人过近的距离，李斯墨眉头一皱，白古瞬间明白，向后一蹦，距离李斯墨刚好一米的样子。

“任务如何？”没理他的腻歪，狂风呼啸中李斯墨声音愈发凛冽。

“好着呢，我按计划投下针对枯叶幻蝶的引诱剂，基本成年体的枯叶幻蝶都赶来了！”白古有点自得，防护镜下湿漉漉的黑眼睛，看着李斯墨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李斯墨看着面前的白大狗，难得有点心软，“行，记你一功。”

白古眼睛一弯，咧嘴想笑，又赶紧捂住，一副高兴又羞涩的样子。

半空五百米左右，机甲的引擎轰鸣声响起，唐澈、朱颜、刘柄、周穆拉雅军区四大少将的机甲顺势排列。

四人几乎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速度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