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内外 第8章 欧也尼亚

基地的起床铃唤醒新的一天。东方亮起鱼肚白，云层如同海浪一般堆叠，在士兵的呐喊声中，奥兰多罗的太阳跳出云层，散发出万丈光辉。

晨练结束，士兵们解散，三三两两地朝着食堂走去。安特两兄弟跟金妮两姐妹并排走着，安特边走边笃定道：“肯定是新的！我亲眼看见的！袖子上都没有毛边！”

“怎么可能！”安妮立刻叫道：“我哥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吗？这些琐事都是我和金妮帮他打理的，最近基地新招的人多，我哥特地叮嘱了这个季度不要帮他领新衣服了。”

“将军也太……”安特小声道：“咱们基地再穷也不至于少将军一件衣服啊！”

“你说什么呐！”安妮容不得别说李长亭一点儿不好，她立刻冲安特呲牙，“将军都是为了我们着想，要是我们平时打猎的时候再努力一点，将军就不用舍不得这一两件衣服了。”

“我也没说将军的不好啊……”安特弱弱道，“而且周围的星盗都被我们扫荡光了，收成不好，咱们也没办法……”

“反正要是被我听见你背后蛐蛐将军，哼哼……”安妮两手前伸做了一个用力的姿势，“你自己看着办！”

安妮武力值高得可怕，在基地里算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只有将军能跟她过上连招。安特被她一吓，彻底不管说话了，是能躲到泊特身后，指着安妮告状：“哥，她欺负我……”

安特和泊特使一对双胞胎，一般都是安特叫泊特哥哥，并不是因为安特比泊特小，而纯粹是因为安特早上的石头剪刀布总是输给泊特，而这个方法还是安妮出的。

“泊特，下次招兵你跟我去吧，”安妮对着泊特的态度和善了许多，“你长得帅，算是我们基地第三门面，去了正好帮我们招揽生意。”

“我跟他共用同一张脸，凭什么他是第三门面！”安特不乐意了，随机他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我排第二对不对？”

安妮白他一眼，不想说话。

一只旁听的金妮开了口，“因为姜先生现在排了第二，所以泊特只能排第三了，而你应该从来不在我妹妹的排行榜上。”

安特漏气一般憋下去，幽怨道：“为什么……”

刷脸领取早饭，安妮端着盘子一眼就看见坐在角落里的李长亭。

许是训练刚刚结束，还没来得及冲澡，这人身上的作训服上有汗湿的痕迹，额角和发梢也轻微地润湿。他的周围以他为圆心空出一小片地方，安妮每次看到这一幕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因此她每次都会拉着金妮坐到李长亭身边。

今天就在她即将走过去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先她一步坐到了她惯常坐的位置上。

安妮心里那点无以名状的感受立刻消失，她拉长了声音嘿了一声，心想那个妖艳贱货敢坐老娘的位置，真是活够了，看我今天下午不练死你！

安妮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去，就在离李长亭还有几步之远的时候，金妮倏地拉住了她，“瞧瞧。”

安妮定睛一看，她今天身上穿的还真是一件没褪色也没起毛边的新衣服。

金妮扯扯她的袖子，“没叫你看这个。”

安妮哦了一声看向李长亭对面的人。

来人穿着基地蓝色的作训服，浅棕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笑弯的眼睛里闪动着细碎的金色光点，他整个人像是要融化在清晨的阳光中，不，应该说他整个人就是清晨阳光的化身。

安妮摇摇头赞叹道：“真帅啊！”

金妮拉着她，“走啦，今天我们去别处吃。”

“姐，”安妮神色突然有些伤感，“你说把哥交给他，咱们能放心吗？”

金妮：“……”

“将军，早上好！”姜问渠热情洋溢地朝李长亭打招呼，“今早的蛋饼真不错！”

“好吃，就多吃点，你要喜欢，以后每天早上都让食堂做蛋饼，”罗兰星长的声音从一旁蓦地插进来

“星长早！”打完招呼，姜问渠头一低，嘴角一撇，一副委屈的摸样，“只可惜我是个没有口福的。”

“怎么？你要走？”罗兰星长立刻警觉起来，问道：“怎么回事？昨晚上还没说开吗？”

姜问渠摇摇头，“昨晚将军把我赶出去了，对于我擅自使用他的脸做了一个机器人这件事，他还是很生气，他说让我走。”

“多大点事！”罗兰星长立刻担任起说客一职，“不就用你的脸做了一个机器人吗？等等，机器人？你是指那个孩子是个机器人？”

罗兰星长满脸不敢相信，那孩子实在是太真实了，一点也没有机器人该有的死板和僵硬，他甚至是灵活的、有思想、有性格的。

反应过来后，一种恐惧慢慢爬上了罗兰星长的心头，如果这种机器人再多一点，岂不是可以混在人类中间，轻易地代替人类，到时候他们最大的敌人可能不是星盗、也不是奥特兰多政府，而是无数由算法构成机器人。

人类会死亡，而机器人不会死亡，只要它的算法还在，它就可以永远存在。

如果哪一天真到到来，那会是一场有输无赢的战争。

“我是永恒不灭的欧也尼亚。”

孩童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我的第一位创造者是姜守拙会长，我的核心算法由他书写，守护世界的逻辑和公理是我永恒的使命；我的第二位创造者是姜会长的儿子，研发院的姜问渠，他为我补全了核心、身体和情感，我爱这个世界，也爱创造这个世界的人类，我愿意作为你们的守护神。”

罗兰星长愣了一下，四周张望了一下，没看见人影，这才想起来往下看，豆丁大的孩子刚刚有桌高，看着他本着脸扒拉着桌子边缘一本正经地样子罗兰星长心中的顾虑突然消失了大半。

“切，把自己说得那么厉害简直就是在虚假宣传，”姜问渠对欧也尼亚的自我介绍嗤之以鼻，“要不是你在星舰上偷电，还被人发现了，我们也不会被人赶下星舰，还交了巨额罚款，以至于到没钱吃饭的地步。”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欧也尼亚振振有词，“我偷的是备用电源的电，只有一点点，事后作为报答，我还为他们加强了防护装置。谁料到那些人们怎地如此不讲理，一点儿也不听我解释！”

“你是机器人，宝贝，”姜问渠极其无奈，“真的不用一天吃三顿，但凡你一次性把电充满，也不会被发现了。”

罗兰星长听着一大一小斗嘴，觉得自己刚才的顾虑似乎是有些杞人忧天，这样一个偷电都被发现的小机器人能产生多大危害？再说了，她就算不相信小机器人，不相信姜问渠，还能不相信李长亭吗？人是李长亭捡回来的，他都没说什么，那肯定是没问题。

“我吃完了，先走了，”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李长亭，站起来端着盘子就要走，被罗兰星长一手拉回来。

“你先别走，”罗兰星长拿出拷问的气势，“你为什么不让小姜留下，就因为他偷偷用你的脸做了个机器人？”

李长亭垂着眼眸不答话。

“哦，”罗兰星长眉毛一扬，“那就是因为别的了？”

“他不该在这里，”李长亭淡声道，“东方星上更安全。”

“东方星上更安全？”罗兰星长好笑的重复一声，“李长亭啊李长亭，认识你一年多了，我竟不知道你是个糊涂的。”

“你人都不在东方星上，凭什么认为小姜在东方星上会比在你眼皮子底下更安全？”

姜问渠在一旁磕头如捣蒜，“对对对。”

李长亭看他一眼，姜问渠嘴一抿，瞬间噤声。

“自从一年前起，东方星就一直暗地里波涛汹涌，你又不是不知道，”罗兰星长道，“小姜一个人在那里背地里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欺负自己的人是谁，多可怜啊！”

姜问渠偷偷疯狂点头。

李长亭想起刚把姜问渠捡回来时候他那落魄的样子，内心微微动摇，嘴上却道：“东方的安保是最好的。”

罗兰星长呵了一声，“最好的？最好的不是也被星盗混进去了吗？而且你这就是对你自己的不自信，你是觉得东方星上的那些饭桶比你还厉害？”

李长亭不吭声了，自己肯定是比那群饭桶强上不止一点点。

姜问渠在一旁点头，说道：“那肯定不是，我们将军最厉害！”

“而且，塞纳星上正是用人之际，”罗兰星长循循善诱，“技术人员短缺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下子好不容易来个厉害的，人家还愿意为你留在塞纳星上，你何必非要赶人家走呐？”

可能是罗兰星长口中的那个“为你”戳中了李长亭子心里的某一处，他的神色突然柔和些许。

“小姜昨天还跟我说他有办法解决技术人员不足的问题，”罗兰星长再接再厉，“小姜，你把你的想法跟李将军说说。”

姜问渠立刻咽下嘴里的蛋饼，道：“原先技术人员不足，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技术要求的门槛太高，这样不仅把大部分人筛选掉了，还拉长了培训时间，很难短时间内培养出一批能快速上岗的技术人员。”

“既然门槛高，我们就降低门槛。我可以简化流程，让机甲、星舰、飞梭的维护变得简单易操作，方便快速上手，同时，我们可以将每一个维护步骤设置专人专岗，把原先一个人的工作分给两到三个人，这样可以大大较少学习量，降低他们的学习难度，还能增加人员需求。”

“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就可以在所有工业化智能化生产的领域全面推广，产生的新岗位能够很大程度上解决塞纳星流浪汉的问题。”

“只是这样短期内政府会需要支出一大笔开销，不过只要改革走上正轨，经济复苏后，这笔钱很快就会回拢。”

“钱不是问题，”李长亭思索了一下，“前几天从登格拉的老巢搜刮了不少，要是不够我再去找找。”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姜问渠马上笑开了花：“那将军是同意让我留下来了吗？”

李长亭没明确表示，只是道：“试用期，看你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