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内外 第22章 疑问与冲动

“塞纳星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德拉古将军看着眼前巨大的机甲战车问道，“这种大型杀伤性武器总不可能是星盗自己偷偷运过来的。”

罗兰星长看向李长亭，李长亭冲她点点头，“他都知道，直接说吧。”

罗兰星长心中的疑问太多了，李长亭到底为什么会和德拉古将军一起回来，他倆是半路上一起碰上的，还是说李长亭未卜先知从一开始就知道要去找德拉古将军搬救兵。塞纳星被毁，事情多而杂，这些问题一直没来得及搞清楚。

“我没收到塞纳星的求援信号，”德拉古将军就想知道罗兰在想什么似的，“是李长亭来找我，我才得知塞纳星被袭的消息。”

“我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李长亭接在德拉古将军后说道，“ 通讯一直无人应答，料想必定是出事了。德拉古将军是姜会长的旧部，极地星距离塞纳星又比较近，因此我直接去找的他。”

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丝毫不提自己花费了多少力气才让德拉古将军相信自己，毕竟外界绝大多数都认为姜会长的死跟李长亭脱不开关系。

罗兰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当时通讯被拦截，姜问渠对原来的通讯频率做了伪装才把求救讯息发出去，哪怕这样求救信号还是没能成功传递出去，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伪装后的通讯频率，那么根本不可能拦得住它，塞纳星上，到底是谁那么手眼通天？

“发射信号的那天，在场的人都有谁？”李长亭问道。

“我，小姜，还有技术队的四个成员，”罗兰回忆道，“凯瑟琳半途就走了，萝丝、彼特和渡岸倒是一直在。”

“他们四个都是什么身份？档案调出来给我看看，”李长亭碧绿的眼睛冰冷得像南方深冬的潭水。

“没什么好看的，”罗兰一边把档案传给李长亭一边道，“都是本地出生的苦孩子。”

点开档案，萝丝的虚拟人像唰得在空中展开，后面跟着一行介绍的小字，也许是她的人生才刚开始，她的介绍短得可怜，一眼就看到了头。

就在李长亭打算关上她的档案，点开另一个档案的时候，萝丝人像下面又噌得填上了一行小字——新纪元1775年，参与“八二一”塞纳星被袭事件，负责伤员救助和运输工作，表现优异。

新纪元开始后，个人档案随着个人终端的实时记录实时更新。看着这条最新的事迹介绍，仿佛看见萝丝这个平凡甚至有些怯懦的小姑娘未来怎样一步步撰写属于自己的华丽篇章。

“真不错，这个小姑娘，”德拉古将军赞赏道，“小小年纪，能做到这个程度，很不容易了。”

罗兰笑了笑，一贯巧舌如簧地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很想当着德拉古将军的面多夸一夸萝丝，但又怕过于刻意只好闭嘴。听见自己星球上的人被夸，这种感觉简直比自己被夸还令人心情愉悦，一瞬间罗兰有些鼻酸。

塞纳星上有那么多因为平凡而被否定的人们，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活着，而是被肯定的活着。

“谢谢，”罗兰顿了顿，说道，“她要是听见这句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李长亭任由萝丝的个人档案在空中多悬浮了几秒，几秒后，他收起萝丝的档案，打开了另一个人的档案。

凯瑟琳、彼特和渡岸个人档案上的虚拟人像都是黑白的，他们无声无息地死在这场浩劫中，成为塞纳星“八二一”无数死亡的一个缩影。

一一看过凯瑟琳和彼特的档案，李长亭的目光最后停在渡岸的档案上，“这个渡岸的父亲不是本地人？”

“对，”罗兰本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塞纳星上有很多人都是从外星过来的，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罗兰说得没错，李长亭却始终觉得有些奇怪，“把他父亲的档案也调出来。”

渡岸的父亲长相与渡岸如出一辙，如果不是周身的气质不同，这两个人很容易被认成一个人。

渡岸的父亲名叫渡墨，曾经是个富家子弟，后来家庭败落，渡墨一个小少爷就这样跌跌撞撞走进社会，他当年才十五岁，书念得稀疏二五眼，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生存技能，零零散散跟过几个有钱人，但最后还是被送到了塞纳星。

虚拟人像上渡墨的气质是一种融不来的忧愁，渡岸则是一种剥不开的阴郁。李长亭想起几天前姜问渠跟他打通讯的时候说过，这个渡岸很有些小聪明，学什么都上手得很快，就是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待着。

李长亭的目光在两人的虚拟人像上来回转移，过了十几秒，终于道：“这两人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人。”

德拉古将军和罗兰愣怔了一下，儿子跟爸爸张得像这再正常不过，他们谁也没往这方面想。李长亭这样一说，倒是给了他们一个提示。

德拉古将军的目光也在这两人的虚拟人像上游走了几遍，最后说道：“也是不排除这种可能。”

人的气质可以后天改变，但是容貌被岁月磋磨过的痕迹是那么好倒转的吗？罗兰心里有些疑惑，她反复地看着虚拟人像上两个人的面容。

不得不承认渡墨确实生的好，面部轮廓和五官都偏圆钝，确实看起来显小，穿衣风格再改变一下，直接返老还童到十七八岁的少年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奥兰多罗星系人均年龄300岁，渡墨今年不到五十岁，按照古地球的年龄比例计算，他今年也不过十七八岁。

李长亭思索了一下，问道：“渡墨还在塞纳星上吗？”

罗兰摇摇头，“早没了。”

“那渡岸是怎么死的，尸体在吗？”德拉古将军问道。

“光子炮射过来，人直接灰飞烟灭了，哪里留得下尸体，”罗兰顺着德拉古将军的话回答道，“等等，没有尸体也就是意味着……”

三人对视一眼，罗兰立刻道：“让搜救借着统计伤亡数据的名头，收集所有人的DNA，包括死者。因为袭击事件，海关早已关闭，塞纳星外还环绕着巡逻机甲，如果渡岸还活着，他肯定还在塞纳星上！”

“除此之外，我建议把莫德将军带来的人也查一查，”李长亭思索道，“让食堂今晚注意一下，他们的人用过的餐具暂时不要洗，另外保存。”

“我们内部暂时先不要走漏风声，一切都都猜想”德拉古将军思忖道，“我们不能因为他的过去或者他还活着就指认他是泄密的人。”

“不过……”因为信息不对等，德拉古将军有些疑惑，“你们为什么连莫德将军的人也要查，虽然他确实不讨人喜欢，但好歹是正经政府官员，不可能跟星盗同流合污的。”

听闻这话，罗兰直接笑出了声，她笑问道：“同流合污？老将军认为这些陆地上的机甲战车是哪里来的？又是有谁驾驶的？”

援军到来的那一刻，机甲战车中的所有驾驶员全部自尽身亡，罗兰的话相当于死无对证，德古拉将军一生以星盗为敌，他不可能相信他一直为之骄傲自豪甚至奉为信仰的奥兰多罗政府会做出这样的事！

“胡说八道！”德拉古将军呵斥道，“你不要因为你自己心生怨念就对政府随意污蔑！！”

“随意诬陷？”罗兰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方巾仔细的擦拭，擦完，她将眼睛重新戴上，眼神雪亮地像是照见一切罪恶，“将军知道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吗？如果把故事中的狸猫和太子换成两个星球，这个故事又该怎么改写呢？”

曾经流过他耳朵的风言风语陡然间全部浮现，如果眼前的塞纳星是证据，那么当年姜守拙所做的“匪夷所思”的事也都可以解释了，德拉古将军的嘴巴大张着，一时间竟忘记合上。

罗兰看着这个老将军的眼睛，慢斯条理道：“党派战争的主场不在塞纳星，塞纳星上当然不会有机甲战车。这一切可以说是匪夷所思，无论你觉得我是心生怨怼随意污蔑，还是觉得我心智癫狂不可理喻。事情的发展就是这样，你不敢相信的，恰恰就是真相。”

被高温烘烤过的焦土被高高的堆起，千山岛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在欧也尼亚的驱动下，机械手爪还在不停的挖掘。

“爸爸，爸爸，”欧也尼亚没有眼泪，只有冷凝水，一滴滴的冷凝水从他的眼眶里涌出来，“爸爸，你别死了，我以后不气你了，也不顶嘴了，我会学习人类的好孩子守则，做一个乖巧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哪怕外表再像人类，欧也尼亚本质上还是一个机器人，他无法跳脱算法之外去感受情感和生死，也无法一比一复刻人类在遇见切肤之痛时的感受。因而，他的哭泣总是带着一股无力的僵硬。

李长亭远远的站在欧也尼亚的身后，今天的海风还是吹得很厉害，吹乱了李长亭的头发。

他把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前庭器训练仪拿出来。外面的小小金属盒子经历岁月和战火的洗礼变得残破不堪，打开盒子，里面的前庭器训练仪还完好无损。

你为什么会需要这个？

你不是在东方星上出生并长大的孩子吗？

难道你没有改变过基因序列吗？

你也曾无法乘坐和驾驶机甲吗？

姜问渠不在了，李长亭却对他产生了无尽的探索欲。喜欢是一种冲动，李长亭一直可以逃避甚至压抑自己心中的冲动，因而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去了解过姜问渠。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有无数的需要姜问渠解答的疑问。

为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我？

难道只是因为姜会长吗？

为什么要每天给我打通讯？

你说在东方星上的时候，总是想起我，为什么？

又为什么要把欧也尼亚做成我的样子，为什么会开小差？

你留给我那么多的疑问，就想什么都不说一走了之了吗？

李长亭收起手中的前庭器训练仪，一只手抬起捂住了脸，消瘦的身体在海风中变成一枝被风吹得微微弯起的竹。

稍微修改了一下剧情。

昨天同学过来，我的小猫又疑似生病了，就没有更新。

如果今天能多写一点，生产出一些存稿，就明天也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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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疑问与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