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此刻是局促而害羞的。
国师大人细长白皙的手指抚上了自己的脸,又轻又柔,这一刻她对手指的触碰分外敏感,纤长鸦睫不住轻颤,两只手绞在一起,开始不敢直视对方那双深邃的眸。
她对方才自己想要亲上去的想法感到羞耻,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只咽了一口唾沫,垂下眼睫,终是没有胆子凑过去。
面前的男人比自己高很多,她差点都够不着对方的胸膛,如今顾崇玉弯下腰,薄唇的接近,给了她一种错觉,好像下一刻便会贴上她的。
顾崇玉见这小丫头的脸蛋着实红透了,两颊肌肤发热,明明是羞怯的模样,却乖顺垂眸由着自己靠近,便知她也不是对自己全然无感。
他眼里一片软意,却终究只是在阿梨的额上落下浅浅的吻,轻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接着便退后,冷声对上方某处道。
“可看够了?”
阿梨迷迷糊糊地看向顾崇玉,又茫然抬头。眨眼的功夫,上方便跳下一黑衣男人,嬉皮笑脸地解释:“没看没看,看了要长针眼的,我刚才可是在给你们把风呢。”
顾崇玉还没发话,阿梨却清醒过来。
这黑衣人她有些印象,之前国师大人便是让他保护自己,但她只在那日见过一面,以后也不知是藏在何处,但那日应该也是他去通知的国师大人,不然自己不会从丽华宫逃出。
他是大人的手下吗?但这人并没有恭敬之意,反而像是朋友。阿梨想着方才的一幕都被别人看在眼里,“呀“了一声,缩到屏风后。
捂着胸口,像要将不断跳动的心抚平,阿梨心道,这是什么感觉?
“阿梨。”顾崇玉恢复冷静,不复方才的柔情。
阿梨也没注意,犹豫了一会儿,依旧红了脸出来,小声道:“你们不聊了吗?”
哪还有“你们”,黑衣人不知跑哪儿去了,书房又只剩下她和顾崇玉二人。
顾崇玉其实很想继续刚才的事,好不容易让这丫头开窍些许,却只能搁置。他叹气,揉揉阿梨的脑袋:“那名死士也死了。”
阿梨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死士?忽然她惊叫道:“不是只受伤了么,怎的死了?”
那名死士之前是搜过身的,没有利器毒药,也派人好生看守,必须留住这条命,审问很久那人死活不说。
因这事,皇帝的心又软了。
想着贵妃在见到自己时艳丽的容颜如花;她的父亲在朝堂上对自己是一贯支持;且她在皇后缠绵病榻时,执掌凤印却并未逾矩,勤勤恳恳管理人手和操持各宴会,地位高却仍像当年入宫时柔媚顺从。
皇帝有些动摇,不相信是贵妃,便与公主殿下闹得很僵,阿梨还盼望着从那死士口中得到确凿的证实呢。
不愧是死士,总有不知道的死法。顾崇玉道:“没能查出死因。”
那公主殿下定会很难过吧,好不容易能够将幕后之人抓出,却又遇到了阻碍……
见阿梨一脸愁容,心神不定,顾崇玉贴心地问:“是要回去了么?”
阿梨点头:“多谢大人告诉我。”她想起方才大人表明心意后,自己还没答复,咬唇道:“那个……”
顾崇玉在莫心送来消息后便知一时半会儿是等不到小丫头回复了,心里微微失落,却仍是温和给阿梨台阶下,却听对方支支吾吾,将希望留了下来。
“我还想好好思考一阵,”她说,“但大人,我听了您的话,觉得好高兴呢。”
阿梨抬头温软地看着顾崇玉。
“见到大人会开心,靠近大人会心跳得很快,有时欣宁小姐过来,看到她与大人那般要好,我也会在小厨房做活儿时失神。我想,自己是不抗拒大人的吧。”
她微微颔首,行了一礼,小脸还是红扑扑的,仿佛说出这话用了很大的力气,以急着回金月宫为由匆匆离去,独留怔住的男人在书房。
顾崇玉端起阿梨用过的茶杯,上面残留着口脂的痕迹,他注视着,看着杯里的水映照出自己的面容,发现原来此刻,他唇角微勾,是微笑的。
他微阖上眸,轻声道:“傻阿梨,这便是喜欢啊。”
你若也有意,我定不辜负。
……
在这一日的前夜,乱葬岗。
天气很冷,凉风将这堆满尸体的阴森之地吹得幽深怖人,一般来说,不会有人在此刻造访。
被麻袋装起的人形物体躺在一个小土包上,僵硬不动,袋口残留着黑红的血迹。也许又是失去了生命的一员吧。这在那个老婆子口中得到了证实。
这个将麻袋送到此处的长相阴冷,满面褶皱的婆子佝偻着身子,从口袋掏出银钱来欣赏,笑道。
“这宫中的腌臜事,这死气沉沉的地儿,别人怕,我可不怕!”
她原本是宫中看守小门的婆子,偶然发现这发财路,想着自己也快入土了,还怕什么鬼怪,因此这抬人到乱葬岗的营生便悄悄做了起来,她倒也嘴严,从不问那些贵人的事。
不愧是贵妃娘娘,给的银钱很是丰厚。她慢悠悠往回走,估算着关门的时间。明日又能买点小酒喝了。
却没想到过了一个时辰,便有几人鬼魅般出现,抬了袋子,眨眼消失。
唯一活着的死士却神秘地在牢里死去,太医什么也没查出,凌月容不禁对上方的父皇道:“这太医一点儿用也没有,父皇,是不是您叫人拷问时把那死士收拾得太狠了?”
皇帝皱眉:“容儿。”
凌月容此刻根本无法镇静。她是嫉恶如仇的人,这事关联到自己柔弱的母后和未出生的兄弟或姐妹,自然是更关心的了。
她低下头嘟囔:“父皇您可心软了,觉得不是贵妃娘娘?”她见父皇脸上有了迟疑,不由得生气:“算了!您不疼母后,还有我这个女儿呢!”
凌月容也不管什么礼仪和规矩,飞快告退,回了自己的宫殿。
她想,父皇真是无情,区区一个死士没了,便能动摇,不就是人证,有那么重要吗?那赵贵妃当真是有恃无恐了!
皇帝苦笑,摸摸鼻子,坐在殿内,对一旁的老太监道:“朕这女儿啊,就是性急。”言语里是宠溺,但也忧心着。
“到底会不会是若筱呢?就算是,这也很难办啊。”
·
阿梨回了宫,便被凌月容叫到后花园,红秀、凝兰也在,都陪着公主。
只见公主殿下将新绽放的花骨朵们剪得七零八落,再狠狠踩到泥土里。两位宫女姐姐一声不吭站在后面,互相望着,眼神交流。
凝兰皱眉:这样不行,殿下如此,失去了公主的气度和仪容。
红秀无奈笑,耸耸肩:你就由着殿下吧,正在气头上。
这交流阿梨自然是看不懂的,只知道姐姐们也很苦恼。她轻咳一声,示意自己来了,凌月容放下剪刀,向阿梨走去:“本宫问你,你可还有别的发现?”
凌月容对阿梨是很有信心的。是这小宫女撞见了贵妃和李常见的事,是她发现秀儿不对劲,又砸中了死士。如今也将希望寄托到她身上,期盼着能有新的法子。
阿梨摇头:“不知道呀。公主殿下,咱们再找找别的人证吧。”
别的人证?凌月容愣住,又咬牙道:“哪里还有别的?那丽华宫的知道此事的倒是多了去,但怎会为我所用?”
灌木后却有人得意道:“倒是还有一个人。”把众人吓了一跳。
一少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洋洋自得走来,红秀等人纷纷行礼:“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凌柏扭头,凶巴巴问阿梨:“小梨子,你怎么不行礼?!”
这,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嘛……阿梨小心瞅了瞅二皇子,他头发上沾了许多叶子,一时阿梨便没行礼,她忍了忍,还是说了出来:“殿下,您头上有东西。”
凌柏赶紧转身整理一番,瞪了阿梨一眼,这人一点儿都不懂事,不能小声告诉他吗。
“你是在偷听?”凌月容不满道,“你方才说什么?还有一个,在哪儿?”
凌柏又开始得意,虽因母后一事,他与皇姐关系缓和,但仍想要逗逗她:“我说了吗?”
见对面的皇姐要伸手赶人,才道:“是啊,也是奇怪,我的手下居然捡到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小子,还是如今丽华宫里头的太监。”
他拿了那太监的画像出来,阿梨定睛一看,惊叫道。
“是小骰子!”俊秀的脸,双眸像狐狸,可不就是他么。
“他就是小骰子?”凌月容眯起眸子,就是从董公公那儿投靠到丽华宫,让秀儿去打听腰带藏匿处的小太监?
“你怎么捡到他的?”那太监估计是事没办成,要被贵妃灭口,却没死成,被阿柏发现了。这可真是好事。
是如何发现的,凌柏干笑,就是不愿吐露,不过这不重要了。确认这太监有用,他便放心了,也许这揪出贵妃的事,并没有这么困难呢?
阿梨被凌月容抱住,懵懂地听着她清脆的笑声,也露出了笑容,小骰子参与了许多事,也许比死士更能让贵妃哑口无言。
凌月容“哼”了一声:“真是山前必有路,即便父皇犹豫,那贵妃狡辩,这人总能证明她的罪行了吧!”
没赶上九点,让可怜的**蹭蹭十二点的玄学吧……
今天必须更了,面对收藏了文的小天使,只想给你们大大的拥抱~
莫心:到底什么时候两个人的感情能明朗啊?
顾崇玉:你闭嘴,不是你跳出来我俩早就成了。
莫心QAQ:这这这……不是你让我去打听消息的嘛!你要怪就怪作者!
作者:你说什么?我让你打光棍哦。
莫心: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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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最后的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