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这是哪?
她想了又想,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后脑勺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她抬起手摸了摸,一个鸡蛋大的疙瘩,手一碰,更疼了。
鸡蛋是什么?
她想不起来。
马车压过厚厚的积雪,突然,深陷在坑里。
一阵颠簸后,她听到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听不懂,动了动被冻僵的腿,马车又开始行走。
马车停下来,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看着已经醒来的她,诧异的瞪圆了眼,没想到她现在就醒了,凶巴巴的说着蹩脚的话:“安生点。”
她也瞪圆了眼睛,完全是被这个满脸炸毛的男人吓到了。
他是谁?这是要去哪?她是迷茫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什么东西都是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
大概是看着她呆愣着不吭声,也是,将军说了,那闫家的小姐是个心智不全的,看着她那张花一样娇艳的脸,他啐了一口,骂了一句脏话,皮毛袖子下的手使劲的挫了挫。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的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眼睛眨一下,黑黑的睫毛仿佛能挠向人的心里。
她被带到一个帐篷里,帐篷外,两个柔然士兵直直的站着。
晚上,一个高壮的男人走进来,晃动的灯油光下,她莫名的觉得眼前的男人像一只大狗熊。
这么想着,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嘴角两个甜甜的小梨涡,直甜到男人的心里。
柔然人向来喜欢抢婚,没有媒妁之言一说,看上了就抢回来,谁抢到就是谁的,那怕她已经嫁人。
男人的眼里闪着饿狼一样的绿光,他粗厚的大手伸向她白皙的脸颊。
她呢,她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尽管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可本能还是有的,她偷偷的摸向身后的刀鞘。
男人那粗粝的大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她的脸。
她吸了一口气,握着刀鞘的手紧紧的握了握,油灯的光下,她白皙的脸颊红了一片。
男人哈哈大笑,“你父亲已经把你送给我,今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她看着男人因为大笑儿露出来黄牙,他的身上还带着血腥气,络腮胡子下的脸根本就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他的那双眼睛,浑浊的,散发着绿油油的光,她厌恶这样的人,厌恶他的触碰,厌恶他身上的血腥气。
她紧握着刀鞘的手微微的颤抖,男人俯下身,把她圈进自己的怀抱里。
她被迫仰着脖子,承受着他侵略的目光。
男人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他闭上了眼睛。
拿着刀鞘的手猛地用上力气,想要砸向男人的后脑勺,就在这时,箭‘咻’的一声扎进他的后背。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他的那双眼睛,让她莫名的得熟悉。
她挣扎的推开男人,紧紧的拉着刺客的衣袖,“带我走。”
完全陌生的环境,那点熟悉就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已顾不得他刚刚杀了人。
等她逃出柔然人的军营,心,还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主子,这......”陈锋愣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主子出去一趟,回来时,身边竟多了一个貌美的女子。
高毅将她交给了陈锋,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
陈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她,满院子里都是大男人,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他不知道该把她放在哪。
“姑娘是哪的人?”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边关的夜,冷的厉害,院子里厚厚的一层雪泛着青灰色的月光,她冻的直打哆嗦,“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你怎么称呼?”
“忘了。”
她的衣着打扮,容貌,一切都与荒凉的边关格格不入,陈锋不知道高毅的用意,也猜不到。
陈锋只能暂时的把她安排进自己的屋子里,他去和别人挤一挤。
第二天天不亮,她就被叫起来。
看着眼前的男子,她是陌生的,可身体却是熟悉的,眼泪仿佛已经准备好了一样,一对一对的泪珠往下落。
男人怜惜的将她抱紧,“哥哥来晚了,苏苏不哭,带你回家好不好?”
她迟疑的用手抱住他,根本就想不起来他是谁。
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半刻钟后,那个自称是她哥哥的男人走出来,伸手就要拉住她。
苏苏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是试探的伸出手。他真的是自己的哥哥吗?
走出几步,苏苏忍不住回过头去看高毅,他的眼睛真好看。
她叫郭苏苏,十六岁,无父无母,只有郭修一个哥哥,因为三岁时发过一次高烧,烧坏了脑子,从此便只有三岁孩童的智力,没想到这次因祸得福,她竟然好了。
苏苏听着郭修的话,她一点记忆都没有,心里却对他说的这些没有一点印象,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怀疑。
看着苏苏怀疑加戒备的眼神,他淡淡一笑,苏苏能毫发无损的找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她能恢复正常,已经是上天恩赐,感情,总能慢慢的培养。
他想再像以前那样抱抱她,突然又想到苏苏的智力已经不是三岁了,她已经不再需要他的怀抱,他的苏苏,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苏苏吃了早饭,又爬进被窝里补觉,郭修给她压好被角,看着她慢慢的睡去,她真的忘记了一切,不会再拉着他的衣角睡觉,不会再缠着他讲故事,更不会无缘无故的哭闹,他该高兴的,可心里却有淡淡的失落。
郭修看着她熟睡后,吩咐暗卫一定要看好她,不得让她一人出门。
陇西闫家。
郭修将手中的信教给闫成海,“义父,这是我调查到的一切,太子殿下死于非命,是三皇子暗中做的手脚,现在三皇子不仅没有受到该有的处罚,甚至还有机会会被册封为太子,我们该动手了。”
闫成海看他一眼,不紧不慢的的说:“修儿,再等等,我们不急。”皇帝和他们已经在明面上撕破了脸皮,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他并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转了转掌心里的乾坤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枪打出头鸟,咱们不急。”
郭修走出闫府,眼里闪过一阵寒芒。
苏苏是个痴儿,这是他一生中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事情。
当年,他们全家被流放到凉城,父亲在流放途中病死,那时他十二岁,妹妹三岁,到了凉城后,母亲再也撑不下去,弥留之际,母亲求他一定要保护好妹妹。
至今,他都忘不了母亲的眼神。
如果不是那一场大雨,苏苏就不会生病,也不会烧成痴儿。
又一次,他差点失去苏苏,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见人就下跪的少年,可还是差点失去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