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已’勾着唇角看着祝弦弦,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略带冷酷的笑意。
这个人身上半分邪气也无,看着竟然也不像是妖怪变得。
只有性格恶劣是真的显而易见。
祝弦弦反而变得有些些疑惑。
少年把苹果给了祝弦弦突然又伸手拉住了她。
“喂,你过来。”
“干什么?我可是良家妇女,你不要随便动手动脚。”
祝弦弦一路被拉得踉踉跄跄。
不行,得忍住,看看这家伙究竟想作什么妖。
‘季小已’反而很爽朗地大声笑了起来。他用力拉着祝弦弦的手,力气大到几乎不容置疑。
“嗯,就强抢良家妇女还动手动脚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是的,如果她真的是一个平民,真的不能怎么样。
这里一路都是持刀的护卫,个个腰杆挺直如线,身侧弯刀寒芒湛湛。
祝弦弦要是反抗,立刻就会被摁趴下,怪不得这少年看上去这么恣意乖戾。
少年一路拉着祝弦弦站到一树花丛中,突然俯身贴近了她,然后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祝弦弦看着骤然逼近的脸、挺拔的鼻和全是笑意的眼,突然觉得有点紧张。
“嗯,就保持着这个姿势。”
还好少年立刻后退,伸手呈十字冲着祝弦弦不停比划着,然后走回到花丛对面的画架前开始画画。
“我一直在想,这个花很好,画下来一定好看,就是差一位佳人陪衬。刚好找到你。”少年仍旧在自顾自地说话。
“合适,非常合适。”
少年开始画画,端着笔凝视着画布表情极为认真,夕阳为他渡上金色的轮廓。
祝弦弦艰难地维持着姿势站了半个下午,等了一个时辰他才画完。
祝弦弦很期待地去看少年的画布,画布上花是花、叶是叶,好看的不行,就是画上的人画得奇形怪状全是几何体。
祝弦弦看了想打人。
少年笑得更爽朗了。
“哈哈哈,怎么样,好看么?”
好看个铲铲。
看着祝弦弦一脸的抑郁,少年笑得更开心了。
“再让我来给你画一次吧。”
画个铲铲。
“我这一次真的有感觉了,真的,一定可以画好的。”
少年殷殷恳求,平静无波的眼里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祝弦弦好脾气地站在花丛前摆好姿势,等着少年画画。
少年这一次画得意外很好看,少女眼神遥远站在万花丛中,梨花落满枝头,像是为她戴上春天的王冠。
“真好看。”
“那当然了。”
少年勾起唇角,递给祝弦弦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给你的奖励。”
见他心情好,祝弦弦便趁机问道。
“你听说过妖怪的事情么,人们说镇上来了一个妖猫。”
“当然听说了。”
少年凝望着苹果,他手中的苹果红彤彤的像是血色。
“妖猫杀了很多人,大家都想要捉住它。可是它太厉害了,不仅会假扮人类,还擅长欺骗和蛊惑人心。所以这么多人不舍昼夜都没有抓住它。”
“那你不害怕它么?还总是出来乱跑?”
“但是我一定会抓住它的,它是我的猎物。”
少年笑得很是自信。
‘季小已’经常带他胞妹去山脚下湖边玩,每一次都把她仍给下人粗暴对待,简直堪比虐待。
猫少年每次都躲在树上心境单颤关注着被抱到湖边的妹妹,每一次看都急得不行,担心抱着妹妹的人一个不小心,妹妹就会掉到湖里去。
所以他总是撺掇得祝弦弦和他一起去湖边,以防止自己没人照顾的妹妹真的掉到湖里去。
而祝弦弦每一次去湖边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被‘季小已’发现,然后被拉着画一整天的画。她和这坏脾气少年倒是越混越熟。
除此以外,镇上的这几日倒也一直风平浪静。妖猫许久未现身,镇上也一直没有人被杀。
直到有一天‘季小已’突然拉着祝弦弦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总要先和我说清楚了吧。”
“我今天就要捉住那只妖猫。”
‘季小已’很突然地一把抱起祝弦弦,把她架上马,然后挂上马镫,握紧缰绳带着她奔驰而去。
身后是早就习惯这位主子的下人,大队人马前呼后拥紧紧跟在这位小少爷后面,生怕一不留神又跟丢了他。
“这是要去月山?”
祝弦弦看着前方猜测。
“哈哈哈,猜错了。”
骏马再驰道上折了一个来回,竟然是朝着反相向折回。
“这是……回来了。”
这家伙出去又回来干什么演给谁看的?究竟想干什么?
可是祝弦弦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你是在诱那只猫妖出来然后,想要把他抓住。”
‘季小已’手从祝弦弦腰侧穿过,握紧缰绳。
“这一次倒是猜对了,可惜时间有点晚了。”
‘季小已’一扬鞭,骏马朝前奔驰,在道上扬起漫天的灰尘。
猫少年的妹妹穿得里三层外三层,活脱脱一个精雕细琢的糯米团子,就是十分不方便爬行。可饶是如此,她竟然又是一个人爬到了湖边,颤颤巍巍地对着镜子一般的湖伸出手。
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让她十分痴迷,总是这般不顾一切爬过去,想要搅碎平静的湖面到地下去看一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软软的手摸到湖面,小脸上裂开一个微笑,然后伸手继续朝着下方摸去,眼看就要栽倒——
有人从树上脱出抱住了她。
“楠楠怎么这样,要自己小心啊!”
小团子被猫少年抱在怀中,突然裂开嘴笑了一下,枕着少年的胸膛嘿嘿笑了起来。
“哥……哥”这是她这一个月会说的第一个字。
“楠楠。”
可是他来不及再和妹妹温存,就发现自己被一圈守卫包围了,冷冰冰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
是圈套。
冷汗涔涔而下,可是看着软绵绵的小团子还是不觉得后悔。
“抓住他了!”
“小少爷说的果然对,这家伙觊觎小小姐很久了,这样就能诱骗出他来。”
“太棒了!我们终于做到了。快去告诉镇长大人!”
祝弦弦想要飞身而起,可是被黑发少年圈在怀中。
“你的小主人公已经被我将军了,这个棋你应该怎么下呢,嗯?”
这个人说话的时候身上仍旧半分杀意也无,眼神温柔得像是情人的呢喃。
祝弦弦盯着他的眼睛才发现他长着一双赤红的眼,眼底还有两颗泪痣。
作家草稿里面描写过的红眼睛妖魔。
祝弦弦猛地抓住他的手,一转、一折,便变成她在上他在下的压制姿势,可是少年唇边仍旧挂着气定神闲的微笑。
她抬起一拳想要揍下去,可是被少年伸出的手稳稳握住。
在一圈抬起来,依旧被稳稳握住。
“你是不是力气有点小?”
“你猜猜看呢?”
祝弦弦勾唇一笑,下一秒,周围早已被布置下的符咒幻化成折刀飞回来冲着‘季小已’围攻。
“嗖嗖嗖”折刀贴着‘季小已’的耳畔而过,刮过他的碎发,甚至让他左支右绌。
“还不够呢。”可是祝弦弦再次朝着他飞来,左手符阵成罗网状要罩住他。
“漂亮的一步棋。棋逢对手,我真是开心呢。”
‘季小已’说完话已经站起来,满身的伤痕好像消失一般不再存在。
祝弦弦手里的罗网变成了捆束自己的罗网,让她完全不能动弹。
他以祝弦弦难以想象你的速度朝着祝弦弦飞奔而来,扣住她的双肩,然后他一把抱起她踩着微风踏上了城墙。
他带着她一路前行,直到能看见湖边的猫少年为止。
“现在,这出游戏到了我最喜欢的一幕。”
猫少年面对着数百枝冷冰冰的枪口,可是仍旧不敢松开妹妹的手独自逃离,怕她一不小心又掉到湖泊里面去。
所以把她紧紧护在怀中。
他很喜欢妹妹,小小软软的一团,完全依靠、依恋自己,小小的眼神看着自己总是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濡慕之意。
这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小小花朵。
冰冷的枪口瞄准了他,毫不留情扣下扳机,在他腿上炸开一个血花。
猫少年瞬间跪下去,低低地呜咽着,还不忘记要安慰怀中的妹妹 。
取得成功之后,士兵们士气大振,欢呼雀跃,同时更多更多更多的冲着他开枪。
填充弹药,摁下扳机,准备发射。
突然每一管枪支全部都被人拧了一下转了一个头,齐齐坏掉,士兵们被这超自然现象吓得握不住枪,枪支纷纷跌落到地面上。
是祝弦弦操控符咒做到的。
“不错,即使这样也能够逆转,真的是很厉害,我的女主角小姐。”
红眼的妖魔仍及把她压在身下,目光温和。
“你很厉害呢,所以,我倒是越来越期待待会儿你会怎么做了。”
妖魔掰着她的下巴,颇是她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一副画面被他投影在此间,祝弦弦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眼睛睁大到极致。
江应鹤被吊在水上,下方是漆黑的深渊。
画面有另一个红眼妖魔,他正摆着江应鹤的下巴,俯身在他耳畔说道。
“她现在可是不会来救你呢。”
“那就好。”
红眼妖魔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一出,瞪大了眼睛。
“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就不想索取点什么么?你明明是以为我绑架了她,怕我伤害她,才跟着我来到这里的,不是么?”
“……不需要的……”江应鹤目光定定。
“她可是抛弃你了哦,她可是没有理会你的求救信号,到现在都没来救你呢。”
祝弦弦心里骂了一个你放屁,我才没有,死骗子。
江应鹤振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
“那又如何……她无事平安就好。”
……
那边猫少年仍旧被人围困在中心,穿着戎装的镇长已经拿着长枪走了出来。
士兵和民众们振臂高呼,声音震天响。
“不要怕!继续,今天一定要杀了这个妖魔!”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人们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显然都处于抓住杀人妖魔的亢奋之中。
祝弦弦面前的黑发少年摸着祝弦弦的脸,笑得诡秘又愉悦。
“这两边都快死了,你选哪一个,可只能救一个哦。”
祝弦弦突然挣脱束缚,一拳打在他脸上,把他头都扇歪,还突出一口血。
“我全都要!”
祝弦弦的外挂系统删去了其他所有功能,全部能量用于让自己变强,就可以让她一段时间内接近无敌状态。
总之,赞美科技。
他也没有想到刚才一直被自己压制的人竟然会突然暴起,这一次是真的吃惊地看着祝弦弦。
可还不忘记放出骚话。
“真是个贪心的孩子,可惜你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注定只能选择一项。就让我看看你究竟会有一个什么结局吧。”
他让祝弦弦朝着左侧看去,看见江应鹤朝着深渊跌落,所有黑色顺着他的脚步开始向上蔓延,又让她朝着右侧看去,看见无数枪口对准了鲜血淋漓的猫少年。
你要选择哪一边?
她两边都想救,既然想救就一定要救。
真的能救到么?
耳畔是哀嚎和哭泣。
她还是坚定决心,全力以赴朝着前方飞奔,“唰”地抽刀而出,漂亮而利落地降落在猫少年的面前。
刚好挡住一枚子弹。
子弹当啷啷被她击落,砸在地面上冒着青烟袅袅。
这东西要是射到猫少年身上的话,可真是不堪设想。
“你是什么人?!是他的同伙么!”
镇长毫不慌乱,抬起枪口,对准了祝弦弦。
“我是要救你的人。你知不知道你要杀的人是你的儿子。”
祝弦弦斩钉截铁。
“开什么玩笑,我儿子怎么会是这幅妖怪样子。”镇长抱着枪,笑得冷酷而默然。
猫少年低下头抱着妹妹,脚腕血流不止已成湖泊,他背脊起伏似在抽泣。
“那是幻觉!你清醒一点!”
“你说是幻觉,又怎么证明那只是幻觉,而你一定是真实的呢?……我的儿子——不可能是妖怪。”
“那你找找镜子看看你自己吧!或者摸一摸你自己的脸!”祝弦弦打了个响指,镇长已经被她变作一张猫脸了。
“啊啊啊啊!怎么回事!你这妖女!”镇长摸到了自己脸上毛茸茸的猫毛和新长出的耳朵,镇定自若的声音中终于有了一丝恐慌。
“你竟然对我——”
他抬起枪管对着祝弦弦又是一枪。
祝弦弦直接让枪管彻底歪曲,在发不出子弹,然后叹了一口气。
“没错,我就是妖女,故意让你儿子变成猫妖的样子,把你也变成猫妖的样子,让你们互相残杀,怎么样?”
这人冥顽不灵,只能这样暴力劝解。
“对呀,他这么在乎楠楠当然是你儿子,只有你儿子才会这么在乎妹妹了吧。”
“你看看,他甚至在这种时候,都没有拿楠楠当作人质,反而想要保护楠楠。”
“你拿枪对准他的时候,他眼神绝望的要死了呢,可是半分伤害你的心都没有!”
祝弦弦说着,可是那人的表情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这,真的是我儿子……我怎么没发现?休想用这种办法愚弄我。”
猫脸的少年似乎留血太多,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地朝着地面栽倒下去,原先的一地血花变得更加潋滟。
就在猫少年倒下去的一瞬间,他的脸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从猫脸渐渐变成了人脸。
镇长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脸。
他慢慢跪倒了猫少年的面前,看着他脖子上的小小胎记,突然哭了出来。
“真的……是我儿子么?!”
这大概是红眼妖魔的恶趣味罢,等到你追悔莫及的时候再告诉你事情的真相,让你痛苦万分。
折磨人心,可能才是他最大的乐趣所在。
“把这个每日喂给他吃一颗,伤口会慢慢好起来的。”
祝弦弦给了镇长手里放了一瓶治伤的丹药就匆匆地走了。
……
小镇郊外的镜湖里中有一口封印妖魔的深渊,传说那里直通地府炼狱,谁也不知道尽头究竟是什么。
听说有人去了就回不来了,可是祝弦弦还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因为江应鹤被扔下去了。
江应鹤梦到自己云气缭绕的天河慢慢跋涉,许多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恭敬地、谦卑地、乞求地,也有怨恨、憎恨、愤怒地。
“云中君!好帅啊,如果能娶我就好了!”
“辞鹤真人帮帮我们……你真是无所无能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我恨你,如果你早来一步,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你不是说了要救天下苍生么!怎么没能够救我的夫君!都怪你!你拿命来偿还!”
他们祈求阳光,祈求风雪,祈求春天,向着无所无能的他。
唯有一个声音不一样。
少女蹦蹦跳跳挑到他面前“你又在看这些了么?师傅~陪我玩嘛。”
少女头发雪白,有着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眼瞳是黄昏般温柔的颜色,肌肤白皙吹弹可破,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低头亲吻。
在十六道天雷降下的时候是她不顾一切守在自己面前。
在所有人都避开他,躲避灾祸一般躲避他的时候,只有她在自己身边。
“我怎么也不会放弃你的,我会守护你直到一切的一切都结束。”
她温暖的手拉住自己的手。
江应鹤的记忆再次停留在十六年前的云中川。
他想要离开云中川去找一个人。
“你是云中君,也是这里的镇山河,你怎么能够离开呢?”
“你离开了,这里的防线还怎么办?”
“请您三思!”
一群人跪在地上头磕得咣咣响。
“可我要去找她。”
可云中君眼神坚定,力排众议。
“可是她已经死了,魂飞魄散,你也是亲眼看到的。”
“魂飞魄散也不是没有办法救回来,所以才要去找她。不然又要像上次一样,眼睁睁看着她彻底丢掉性命。”
“……”
“总之,我会去找她的。”
“那就没有办法了。即使您是一境之主,擅离职守那许多日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违背规训和约定擅离职守,离开云中川去天河找她的遗骸,为此生生受了云中川长老们十六道戒鞭,道道戒鞭带着雷霆之怒雕刻在他后背,让过了很多年依旧经常能感受到那下就燃烧般的疼。
他去天河找了半年,都快找疯了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用到的东西。
尽管他明明眼睁睁看着她死在天河之上,眼睁睁看着谢云卿遵从她的遗愿把她的遗骸葬在天河之上。
她好像真的死了,什么都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都没有。
他跪在天河上,云起缭绕遮蔽住他蜷缩起来的单薄身躯,风卷起他瘦骨伶仃有些空荡荡的衣袖。
那个人好像再也不会来了,所以他也好像变得有些空荡了起来。
她死的时候是个下雨天,所以下雨天便从此成了他最讨厌的日子。
那些阴雨绵绵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垂直降落浇在他焚烧般的心事之上。
“回去吧师祖,在这里她也不会回来了,要学会接受事实。”
“师祖大家都很想你,真的不回来看看大家么?”
“师祖,没有你,云中川都要乱做一团啦!求求您快回来吧。”
人们带着眼泪和祈求来看他。
可是没有人替他撑伞。
大家都默认他无所无能,只需要被讨好,不需要被庇佑。所以没有人提他撑伞。
那个替他撑伞,会把桂花折在他窗前的人已经不回来了。
他跪在地上地上低低哭泣着,可是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他的背脊上的伤口,淋成一片红艳艳的血花。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可是他必须向前走去。
那个人说不定还藏在哪里,等着他就找回来。
带她回家。
他向前走去。
“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有人自云雾遮蔽中走来替他撑着伞。
“我说你这下雨天的,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好自己啊。”
他回过头一把抱住了她,抵住她温热的身躯和怀抱。
“哈哈哈,才几天没见而已,别那么热情。”
他捧着那张脸,看着她,然后深深深深地吻下去。
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云中川。
境内的人团团围住他,他们告诉他他因为发热晕倒在天河,是天河的船夫把他送回来的。
医修师弟气得调脚,说自己太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了,好好的人差点折腾死了,简直就没有脑子。
他低头听着,只听着雨声,在想着那个时候来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是梦境,还是死而复生的魂灵?
他接下来就被软禁在云中川了,他们怕他再出去折腾死自己,三班倒把他软.禁起来。
他蜷缩在自己的房间内,只能听到断续的雨声,心里面不断地想着那个人。
突然房间内想起了那个声音,他寻着声音追过去,看见她撑着伞站在雨中。
“出去玩吧,师父。”
她笑靥如花然后冲着自己伸出手。
“桂花又开了,我们采集一点酿桂花酒,可好喝了。不过千瓦不要被那些老古板知道,不然又要拿一堆规矩来训诫我了,还要我说带坏了你。”
他把手递到她身上,笑眯眯地接住了她的手。
根本没有发现自己伸出的手其实是虚无的,而自己的另一半魂魄和肉身还停留在屋子里面。
他和孤独的幻影在天河寻寻觅觅,后来那个幻影也丢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天河上兜兜转转。
最后连残存的一点点记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了。
甚至连那个人的名字都忘记了,只知道自己想要找到一个人。
“想要……找到那个人。”
他对自己说道。
祝弦弦穿越过妖魔变作的洪流,万鬼的爪子如同在闪电从她皮肤上退过一般刺痛,她下沉下沉,然后朝着黑暗再继续下沉。
终于及时抓住了江应鹤的手。
江应鹤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来,迷茫地看着自上方游来,抓住了自己手腕的人。
“你是……谁?”
“!”祝弦弦明显没有料到他竟然会是这一副反应,直接楞在原地。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抓着他的手。
“我是初霁,是来带你回去的。”
“可我并不认识你。我再等一个人,等着她来带我走……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她。”
淦,老子怎么知道你究竟在等谁,可是我无论如何不能够把你放在这里啊,
“和我走吧,这里来太闷了,待久了会出问题。我们可以出去一起等那个人。”
“不,我要在这里等那个人,万一和她错过了,她以后就再也找不到我可怎么办?”
“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我可以帮你一起找啊。”
“我不知道,但是她很重要……”
他攥紧了手里的桂花枝,死都不接住祝弦弦递过来的手。
祝弦弦游到他面前,十分强硬地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拽向自己,黄昏般的眼瞳极为认真地凝视着他。
“我怎么也不会放弃你的,我会守护你直到一切的一切都结束。”
他看着那双潋滟的眼,突然觉得心里响起了某个声音,于是记忆开始渐渐复苏,回忆里的桂花开了一树。
也是曾经有这么一个人逆着人流抓住了自己,对着自己说出了如出一辙的话语。
“我在等的人……是你么”
他眨眨眼睛。
因为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我。
这是我头一次在别人眼中看到如此真实的我。
祝弦弦趁此机会拉着江应鹤的手,把他朝着上方拉。
来时由湖水组成的路中衍生出了回旋的阶梯,两个人沿着阶梯一路向上走去。
可是江应鹤被黑暗缠住脚腕,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每一步都像是被陷住了一般而不停向下沉落,祝弦弦拼命拽着他支撑着他的重量。
“马上就要到了,我们一起走出去。”
他变得越来越沉重,她徒劳无力像是拽着一个冰山,反而被拉下水。
江应鹤想要松开她的手,可是又被她还几次好几次地拉回来,抓住他的手。
最终两个人纠缠着朝着深渊落去,上方的光线逐渐黯淡了起来。
“你……不必陪着我,我会想办法上去的。”
“要去就一起上去啊!”
他看着她突然微笑了起来。
“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你是我最好的徒弟,我也从没后悔收过你。”
我也很喜欢你。
祝弦弦听完彻底愣住了,徒弟?这都是啥?
然后就趁着祝弦弦愣神的功夫,他猛地推开她,一个人朝着深渊跌落。
祝弦弦手中抓着的半截衣袖被他撕开,撕出裂帛之音。
这深渊下方不知道什么样,会不会有很恐怖的事情发生。
祝弦弦一咬牙,还是朝着深渊下方最黑暗处游去。
黑暗笼罩的最底层是一部被黑暗笼罩的黄泉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