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酒吞靠在漆黑的角落墙边,抽了一口烟。
不远处沉闷的音乐与人声和偶尔照进来一闪而逝霓虹灯光证明他还在夜店街。
烟雾弥漫,透着一股中药的味道,他皱了皱眉,拿出烟盒一看,上面早就不是自己原来那个烟盒的标志,反而印着XX堂这种一看就知道是药店的名称。
“呵!”酒吞哼笑一声。这个医生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抽烟了,即便是医生告诉他要戒,但他觉得本来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指不定哪天就跳楼割腕了,这么点日子里我爱干什么干什么,于是就把医生的话当作耳旁风。
很明显这包烟是今天去复诊的时候被掉包的。
“还是有人想让我活不是?”酒吞夹着伪装成烟的中药材,将垂到眼前的头发随意撩到了脑后。
他刚刚没能在那个明显对自己有意思的青年嘴里问出什么经验,对方撒谎的痕迹太明显了,而且,茨木也不是他口中说的那种会撒娇的男生。
“真废。”
也不知道是说那青年还是他自己。
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吃过药的酒吞毫无困意,心想着要不要去茨木家楼下看看。
手表里的秒针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原本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酒吞耳中突然放大了无数倍,秒针像是走在他的心口,随着每一次跳动而刮起颤栗。
他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片火红的枫叶,树叶的脉络如同血管,充盈着蓬勃的,像是要炸裂的血液。
一瞬间,酒吞以为他捧着的是自己的心脏。
阴暗的角落与喧嚣的光明交界处,站着穿着红裙的女人,她的脸埋在黑暗里,背后却闪耀着刺眼的光。
这是酒吞第三次,看到这个本来只会出现在催眠梦境的女人了。
每到这个时候,一种令人恐惧的迷茫的失落感便会像钻进皮肤的虫子,顺着经络爬满全身,占领大脑,攻破理智,让他判定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一次比一次强烈。
手指无力夹住烟头,燃着点点星火的烟便掉落在了地上,砸出足以让他晃动的声响。
“你……”忍着强烈的疼痛,已经跪下的酒吞仅存的意志促使他摸索着口袋里的药,但他无法让自己的目光从那个女人身上移开。
血丝布满双眼,酒吞感觉被扼住了喉咙,那些虫子像要从口中钻出来,他开始干呕。
无力的瘫倒在地,他依旧努力地仰着头想要看着那个女人,眼球也因为极力上翻的角度而浸出泪水。
“……”
明明看不见女人的脸,但是酒吞就是知道她在说话,可是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
“啊,啊……”内心的咆哮到了嘴里却是无意识的呻吟,大量的唾液分泌带来粘稠感,在滴落出来时又变成蠕动的红虫,再度刺激着他呕吐。
酒吞突然就不想看那个女人了,破碎的呻吟渐渐成形,“茨木,茨木……”
他垂着头,终于摸到了一瓶药,撑住墙壁想要站起身,那双白得不似真人的赤脚又走到了他的视野里。
于是他不受控制地看着这双脚,还有随风摆动的红色裙子,被血洗过一般滴落着暗红的液体。
他颤抖着打开药瓶,颤抖着想要抠出两颗,药瓶又忽地掉落,白色的药丸洒落一地,掉进已经成了水滩的液体里。
酒吞慌乱地捡起两颗已经被染红的药丸,和着作呕的血腥味吞了下去。
女人的声音变大了,但仍像喃喃细语,听不清,让人焦躁,让人厌恶。
“……闭嘴。”
酒吞的手上有着捡药时粘上的血迹,他靠着墙坐了下来,闭上双眼,双手张开搭在膝盖上,微微颤抖。
绝对的黑暗在此时成为了绝佳的庇护所,女人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她好像正蹲在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对着自己的耳朵细声说着什么。
也许是药的作用,酒吞渐渐停止了颤抖,女人的声音也逐渐变弱,像是已经离开。
当疼痛已经不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酒吞吐出憋了很久的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
他还在之前那条巷子里,空气中弥漫着隐约的垃圾的怄气,十几米外来自人世的灯火与人影闪烁,一些难以入耳的脏话时不时传来,却将他飞向空中的灵魂重新拉回了地面。
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根本没有血迹。
酒吞眼神漫不经心扫过左手手腕一道已经不太明显的割伤,随后落在右手虎口的咬伤上。
月光下茨木安睡的面容浮现,那是他第一次觉得或许自己还有那么点存在的意义。
高大的身躯蜷缩着,在满地白色药丸的包围中,酒吞埋在双手中的嘴张合。
“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