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罗不敢同她直视,觉得自己讲出这话已是很大胆。
苏轻罗心如擂鼓,并没有比被抱在怀里少些许。
而床头的岑玉秋却并无什么旁的心思,轻易答应下来。
“好。”说着,岑玉秋将被褥往上拉去,为她盖上,“你安心睡着,我就在这里等你醒来。”
“嗯。”苏轻罗应下。
本只是打算躺着休息片刻,好让岑玉秋安心。
也不知怎么,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直到屋外传来谈话声,苏轻罗才从浅眠中醒来。仔细一听,便能分得清是岑玉秋和青鸾的声音。
“你家小姐平时喜欢吃些什么?”岑玉秋问道。
“她……”青鸾欲言又止,“她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青鸾欲言又止,却知道自己不该多说。
苏轻罗侧卧起身,往床沿枕靠,似是要将她们的话听得更清楚一些。
岑玉秋又问:“那她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青鸾又道:“也没什么喜欢的。”
苏轻罗知道青鸾为何会这样回答,她确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无聊又无趣。卢月对她百般针对,她哪里敢对什么露出一丝丝的喜欢。
还记得在七八岁大的时候,她在院中捡了只偷跑进来的小兔子,藏在院子里养了两三日,却不曾想被卢月发现。
当天晚上,她就瞧见那小兔子被端上餐桌,吓得她吐了三天三夜,后来整整小半年都没沾半点荤腥,只靠白粥度日。
从此之后,她再也不敢喜欢什么。
回过神来,只听岑玉秋叹了口气,“把药给我,你去拿点蜜饯果子来。”
“是。”青鸾将托盘交付出去。
苏轻罗依在床头听着,就听到大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
苏轻罗还有些懵,匆匆忙忙往里挪了挪,重新躺好。
见着岑玉秋一脚已经踩进门,苏轻罗便从床上起身,假装刚睡醒的样子。
“县主来啦。”苏轻罗声音绵软无力。
岑玉秋见状,快步走进屋子,将药放到桌上去扶她,“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苏轻罗轻轻摇头,“只是自己睡不太好。”
岑玉秋将她扶起坐好后,端来药,“既然如此,把药趁热喝了。”
苏轻罗坐起身来,双手端过药来,“有劳县主。”
“不碍事,你可有舒服些?”岑玉秋问道。
苏轻罗点点头,“嗯,睡一觉就好多了。”
说罢,苏轻罗伸手要去端药,岑玉秋却往边上挪了挪。
“有些烫。”岑玉秋双手端着药,往她床边坐下,一边搅动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伸手摸着碗,“稍等片刻,我吹凉一些再喝。”
“县主不必这么麻烦。”嘴上这么一说,苏轻罗却也不伸手去接,就坐着享受着她的好,嘴上带着笑。
“不麻烦,不麻烦。”岑玉秋缓缓搅动,一边说道,“以前阿弟只有三四岁的时候,我也是这般照顾的。”
话音刚落,苏轻罗挂在唇角的笑忽然僵住。
岑玉秋一抬眼,就瞧着她脸色有些难看,“怎么了?”
苏轻罗吸了口气,控制自己的情绪,笑脸相对,声音温柔,“没什么,可能就是闹腾了一下,有些乏力。”
屋门敞开,青鸾端着一小碟蜜饯进来。
“县主,小姐。”青鸾唤道。
岑玉秋回过头看了一眼,下巴微微挑起,指了指一旁桌上,“就放着吧。”
“是。”青鸾听话地将蜜饯放下。
苏轻罗半句话还没有,就瞧着青鸾已经自觉地出去,还关上了房门。
苏轻罗自小跟青鸾一起长大,虽说是贴身丫鬟,也知道她是个有点小脾气的。青鸾平日在宅里的时候,没少因为顶嘴吃过苦头,但被打了下次还会再犯。
以前苏轻罗会让她收敛一些性子,免得处处挨卢月的打。可青鸾不是很服气,还说若是她不出头的话,那真是什么人都敢欺负她们了。
青鸾与她不同,一直快人快语,也鲜少见她对除自己外的人这般顺从。
“这么听话?”苏轻罗小声嘀咕了句。
岑玉秋听在耳里,笑出声:“大抵都是瞧在夫人的面子上。”
苏轻罗横了她一眼,就瞧着岑玉秋已经将勺子递到她嘴边。
岑玉秋道:“先尝一口,应该可以喝了。”
药汁刚到嘴边,那浓浓的药味儿便滚到了鼻尖。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是苏轻罗最讨厌的味道。
苏轻罗微微蹙眉,“好像很苦。”
岑玉秋道:“生病了就该喝药。”
“我不爱喝药。”苏轻罗难得地耍起小脾气来。
岑玉秋好奇道:“那你以前生病可怎么办?”
苏轻罗双手扣着指尖,垂眸,“我娘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便走了,除了青鸾,没有人照顾我。”
回想起往事,苏轻罗见岑玉秋有聆听之心,便继续说道。
“有一次我夜里发热,家里没有人管我。青鸾大半夜背着我去医馆,后来拿了药回来,她又全给煎糊了。”
“那时候我们身上没多少银钱,我怕她伤心,就把那些药渣全部喝下。第二天退了烧,却又开始闹肚子,也是在那时候吃坏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她也才只有四五岁大,会煎药就很不错了。”
苏轻罗带着笑将这些沉重的话语讲出来,反复在回想什么高兴的童年旧事一般,听得岑玉秋十分心酸痛楚。
岑玉秋将勺子重新落到碗里去,不曾想,被药汁溅到手上。
苏轻罗从她手上接过来,“还是我自己喝吧。”
岑玉秋恍惚之间,手中的汤药便被端了过去。
苏轻罗接过药碗,拧着眉,一直没有喝下去。
岑玉秋从床榻起身,直接将整盘的蜜饯端了过来,“喝完汤药,吃点果子就不苦了。”
苏轻罗抬眼看她。
岑玉秋拾起一颗蜜饯在,递到她嘴边,哄道:“你一喝下去,我便塞进你嘴里,到时自然就尝不出苦味儿来了,如何?”
“嗯。”苏轻罗目光落在她纤细莹润的指尖上。
岑玉秋的一双手,好看至极。
她手指细长,双指指尖与虎口处都有层薄薄的茧子,是常年拿武器所致。双手指节分明,衔着蜜饯时,指骨微微弓起,看着有力量十足,又有十分十的巧劲儿。
不似普通绣花女子,单是只看这双手,更让人觉得此人一定赏心悦目,貌美至极。
苏轻罗将碗端到唇边,目光却落在岑玉秋身上。
岑玉秋也是发现了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却见她乖乖喝药,也不多说,耐着性子等着她喝完。
喉咙滚动,苏轻罗发现时,已经喝完了一碗汤药。
回过味来时,她才发现这药果真极苦,“嘶——”
药味儿苦得她皱眉吐舌头,岑玉秋眼疾手快,直接将蜜饯塞进她嘴里。
苏轻罗一抬头,发现自己含着岑玉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