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 第7章 第七章【伪更捉虫v1】

得知团长胜券在握，珈蓝算是松了口气。压力依然很大，但是终究不是没有希望。

“我……我能帮你点什么吗？”白鹭扶着副驾靠背稳着身形，很没底气的问道。

他现在脑袋还是有点晕，但是也搞明白了现在的状况。因为他的愚蠢和懦弱，连累到珈蓝也身处险境。他是不指望能够轻易获得原谅，只希望能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只是帮珈蓝分担一部分压力也好。

珈蓝没好气的瞪了白露一眼，到底还是给了他一个机会：“准头好就到副驾上帮我控制晶武炮，不行就滚到后面待着。”

白鹭用行动回应了珈蓝。

因为身体原因，对于这些晶武白鹭在家里有过专门的训练。就算现在脑袋还有些晕乎，凭借本能的操作，也比珈蓝一边分心防御一边回击效果要好一些。

随着一艘飞船的坠落，珈蓝默默将飞船防御模式与驱动完全转为由自身源力提供。

白鹭可没有源力，宇宙船的能源能给他节省一点是一点。

随着战斗持续，能源条越来越低，白鹭额头上也沁出一层细汗。真实的战斗和以前在家里使用模拟器差别很大，尤其是在击毁飞船时，飞船爆炸前通过通讯设备传过来的哀嚎，对于白鹭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心理负担。

但现在白鹭别无选择，哪怕心中的负面情绪越积越多，他的手依然稳当。失误当然还是有的，然而攻击也越来越犀利。

生死之战，容不得一点仁慈。

因为年幼的经历，白鹭并不畏惧死亡。甚至对于死亡，他有种隐秘的渴望与兴奋。虽然由于背负着家人的期待，白鹭通常不会自寻死路。但在战斗中，无论是在家里模拟器的模拟，还是现在的实战，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影响。

攻击，纯粹的、毫无防御的进攻！

让白鹭单独作战，他最终一定会陷入绝境。然而现在和珈蓝一起，却形成了一种美妙的默契。白鹭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绝对不愿意连累到别人。这样的心理与白鹭本身心中的恶念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并成为了某种意义上迅速成长的动力。

珈蓝脸色有些发白，专心凝聚源力用于防御和移动不算一个轻松的活，但最重要的是防护罩被击中时产生的冲击，这是最大的压力来源。在看到白鹭那边能源见底时，珈蓝还是分出了一部分源力补充能源的不足。

默契的感觉并不是单方面的，珈蓝也一样能感受到。他虽然是四阶贤者，但由于大部分心思都花在晶武改造上，所以其实并不擅长战斗。不过，也许是为了不给团长拖后腿，珈蓝在防御上很有一手。

珈蓝主防，白鹭主攻，甚至不需要眼神示意就能完美的配合。如果能源充足，或许不需要等待团长的救援，他们就足以解决眼前的困境。

——可惜了，白鹭没有源力。

——我为什么就不能修行呢？

“珈蓝——”

当通讯器里传来团长撕心裂肺的呼声，而珈蓝也看到急速而来的光球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光球速度太快了，尽管珈蓝已经尽力想要偏离一些，然而凭借宇宙船的机动性并不能躲开它的路径范围。

就这样结束了吗？

爆炸的余波将宇宙船推出很远，如果不是宇宙船自动防御机制自动开启，怕是要直接撞上陨石！珈蓝好不容易稳住宇宙船，刚一抬头，看到的景象让他目眦尽裂！

——“老头！”

原本还在很远的森林号，不，应该说，森林号的残骸，为他们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哦豁，战时强行空间跳跃？有够不要命的。”星盗首领也没想到森林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着实惊讶了一番。

除非对源力的控制能力达到七阶以上，否则没几个敢在战斗中进行空间跳跃的——像星盗首领这种有特殊天赋的除外——战斗中周围源力波动极为不稳，一旦进行空间跳跃，很大程度上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比如眼前的森林号。

他的确抵达了那边，并为宇宙船抵挡了一次攻击，可惜，到达那边的，只有一半！另一半，则在星盗首领面前，承受了森林号本身的源力光球的爆炸。

“啧啧，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多喘几口气的时间，何必呢。”星盗首领见过很多为了别人而愿意牺牲自己的情况，但是他并不理解这种行为。他的确会为了金钱做出一些冒险的举动，但自身的安全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森林号已经完全损毁，空间切口光滑平整，大量电流在切口和机甲破损之处流窜。而在森林号残骸附近的区域也变得非常危险，未使用的能量溢出，形成大片肉眼无法看见的能量风暴。驾驶舱同样被分为两半，里面的人就算是反应再快，怕是也没了活命的机会。

但星盗首领并没有冒然靠近，他的机甲虽然不怕这些流窜的电流和能量风暴，然而越是强大的人，越是有临死反扑的手段，不可不防。

另一边，爆炸冲击了宇宙船，同时也打散了星盗飞船的阵容，给了白鹭和珈蓝一瞬间的喘息机会。珈蓝疯狂的催动源力，控制着宇宙船朝着森林号飞去。

飞船的能量剩余的不多，防护罩并不能抵挡那些看不见的能量风暴，越靠近压力越大，到了断口附近就不能继续前进。但也足以让人从切口处看清内部的情况。

驾驶舱内，团长已经无力维持类人形态，而是化为了原型。然而他的状态绝对不好，半数的根茎和叶子都被空间切开，留在了另外一半机甲内。失去了机甲外壳的防护，叶子、根茎在混乱的源力能量下被侵蚀灼烧，或许很快就会化为灰烬。

珈蓝脸色苍白，眼眶中抑制不住的溢满了泪水。他忽然跳下驾驶座向外冲，白鹭下意识的伸手扯住珈蓝的衣摆，却被珈蓝的力道带着摔下座位。

很疼，但白鹭并不愿意松手。“你不能出去！没有防护，你也会死的！”

“他还活着！”珈蓝猛地甩开白鹭，瞪大的眼睛里充满愤怒、恐惧，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个蠢货——

但珈蓝终究只是转头，冲出驾驶舱。甚至顾忌到白鹭的身体状态，没有从驾驶舱的侧门直接出去，而是选择了后厢的出口。

白鹭慢慢的爬起来，神情木然。膝盖已经摔破，却仿佛毫无痛感。飞船剩余的能量并不多，但若是趁着现在，趁着星盗的飞船没能重新形成包围，他是可以逃出去的，可以逃得远远的。

他有机会远离这一切，远离凶残的星盗，远离佣兵这个危险的职业，回到曾经宁静的令人厌倦，此刻却万分想念的家里。

但团长、珈蓝，势必会命丧于此。

这有什么不好呢？他们不在了，与劈叉佣兵团的合约自然也就作废，他，不就重新自由了吗？何况就算留下又如何？不过是给死亡名单上又添了一个名字而已。

白鹭坐到主驾座上，双手覆在操作台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宇宙船猛然旋身，火力全开，直接击毁一艘妄图靠近的星盗飞船！

“哪怕我是最没出息的那个，”白鹭自言自语，无论是在家里相比自己的兄姊，还是在佣兵团，成为团长珈蓝的拖累，“但血蔷薇家族，没有舍弃同伴、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逃兵！”

珈蓝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套泛着流光的全身铠甲，似乎能够保护珈蓝在混乱的宇宙源力中暂时无恙。但对于森林号损毁而出现的狂躁的能量流来说，就有点捉襟见肘。

铠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磨损毁，部分薄弱的地方已经开始露出皮肤。珈蓝二阶武者的身体自然抵挡不了，而他的源力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消耗了太多。尽管有所缓冲，依然在焦化、蚀毁。

剧烈的疼痛让珈蓝脸色发白浑身冷汗，眼眶中也溢出说不上生理还是悲伤的泪水，但这并没有阻止珈蓝的前进。把后背完全交给白鹭，珈蓝几乎是不惜代价的冲进森林号驾驶舱。

用源力包裹着团长剩余的根须和零星几片叶子，珈蓝用力一脚蹬在残缺了一半的座椅上，借力朝着宇宙船的方向飞去。

余光瞥到珈蓝的行动，白鹭也尽量将宇宙船开向珈蓝的方向。然而他没有源力，而宇宙船的能量格已经飙红，船体外的护罩早就耗干，金属表面也因为战斗和电流的无差别打击而变得坑坑洼洼。

白鹭叹了口气，又朝着珈蓝靠近了些。这样的举动非常危险，船体部分区域已经开始冒烟。白鹭不确定他们这么疯狂的举动有没有意义，即使接回了团长，也许他们还是要死在这里。

“好歹算是没有辱没了家族？”虽然这里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的出身。

也许已经看开，白鹭总觉得自己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尝试向外发送讯息，结果果然是失败。

也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区域，能量乱流对于信号的干扰十分严重。包括星盗飞船传过来的短距离讯号都已经成了“嗞嗞”的电流声，何况远距离通讯？

在战斗开始之前，或者在森林号损毁之前，为什么没有向家族求助呢？有森林号上更加强力的信号转换器作为中转，绝不会出现现在这样无法通讯的情况，或许现在早就获得家族的援助也说不定。

——所以我果然是个蠢货。

如果没有他，团长和珈蓝或许根本不会接这种任务；即使接了任务，遇到了当前的情况，珈蓝和团长也能够全身而退。不像他，败给自己内心深处的脆弱与自卑，错失了逃离的机会；偏又因为某些傲慢，连求助的机会也一并错过。

“击毁那么多飞船，我倒是够本了。”白鹭喃喃自语：“就是对不起团长和珈蓝。”所以如果带回团长是珈蓝的意愿，那么拼一回又如何？

与此同时，星盗首领也看清了他那边森林号驾驶舱的情况。

“植物类人？”这边的植物体根茎已经被完全腐蚀，丧失了所有的生机。但植物类人的生命力在已知宇宙是出了名的顽强，星盗首领眉头一皱，偏过头，以他的目力，自然看得清珈蓝从那边的残骸中护着什么飞了出来。

“我倒是还小看了你们。”斩草除根，星盗首领眼睛一眯，瞬移！

一次瞬移当然距离不够，但哪怕是星盗首领这个不擅长速度的机甲，也比宇宙船以及珈蓝的速度要快的多！很快，珈蓝就进入了星盗首领的攻击范围，而他现在甚至还没有逃出森林号残骸的干扰区！

“永别了！”星盗首领挥刀斩下，刀气形成的光刃冲着珈蓝切了过去！

“珈蓝！当心！”白鹭下意识的喊出口，又意识到没有通讯设备，珈蓝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可这样的提醒，听到了又如何？白鹭掉转船体，飞速朝着珈蓝的方向驶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船体已经开始零星的起火，尾翼也被星盗飞船击中报废一半，但这已经不重要。白鹭红着眼看到珈蓝蜷着身体将团长的残叶护在怀里，如果不是能源已经不够用，他恨不得自己也能强行空间跳跃！

好在宇宙船距离珈蓝本身不算远，尽管在速度上无法和星盗首领的光刃相比拟，但是终究是在光刃之前挡在了光刃的路径之上。

白鹭松了口气，闭上眼。他不知道宇宙船能不能挡得住光刃，也不知道在这之后珈蓝是否有机会带着团长逃脱。但白鹭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

闪着红光的指示灯，未关闭的刺耳报警声，白鹭仿佛已经听不到了。他本没有信仰，此刻却祈祷着，传说中创造了人类的生命之神能够赐予奇迹。

2021.01.11 15:30 修改：

口口*1 错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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