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虫兽见飞艇不逃反而回击，眼中露出一抹嘲讽。

它现在状态并不好，阶位的差距哪怕是娜塔有所顾忌，也在它身上留下了不少伤口。以往这种伤势对于虫兽来说只要愿意消耗黯力便不难恢复，但娜塔依附于镰刃上的空间力量让伤口无法愈合。

好在虫兽身体足够强悍，娜塔的速度又不算强项，这才给了它喘息的机会。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哪怕虫兽身体素质远超常规的五阶，甚至可以与六阶相媲美，但毕竟仍然是五阶。

娜塔却不是普通的六阶，她是拥有空间天赋的六阶。速度的短板可以利用空间隧道弥补，攻击、防御也有空间力量加成。虫兽无法伤到娜塔，比消耗又比不过，如果无法找到机会逃脱，那么它必死无疑！

而它唯一的机会，就在飞艇上！

如果能挟持飞艇，娜塔必然不敢动手。飞艇不想着赶紧逃跑反而迎面而来，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馅饼！

当然，它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常年对峙的经验告诉它，飞艇敢返航，一定有所依仗。

白鹭反击其实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冲动占了大多数，但还算不上莽撞——凌的能量足够他们撑起应对五阶虫兽攻击的防护罩，输出也不会差。至少在凌的能量耗尽前，他们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再不济，也有玄鹤兜底。

虫兽喷出一口黯力，威力不高，大概四阶。它本意并不想击毁飞艇，能挟持是最好的。

面对迎面而来的黯力散弹，白鹭控制飞艇几次翻身，险险贴着黯力弹边缘掠过。此时，他们距离虫兽几乎仅剩一个呼吸的距离！

虫兽放弃黯力攻击，向前一跃，刀臂朝着飞艇机翼斩出。这一击眼看躲不过，白鹭低喝一声，飞艇的枪口喷出大量源力弹。

这源力弹不过四阶，对于虫兽来说就是挠痒痒。不过毕竟数量摆在那里，集中发射也阻了刀臂一刹。白鹭趁着这个机会加大马力继续近身，并没有直直撞过去，而是微微倾斜绕到虫兽肩部。

头部的确是虫兽的弱点，但前提是能破开防御。白鹭将主炮口控制权交给凌，吩咐道：“凝聚源力弹！”然后利用副炮口不停发射散弹用来干扰虫兽的感知。

玄鹤在云海叹了口气。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晶武虽然能拉低阶位的差距，可晶武也不是万能的。他真以为五阶虫兽没有自己的保命手段吗？虽然有他和娜塔在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但这种性子如果不改，以后肯定要吃点亏。

不过回都回来了，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干扰白鹭。就像红鸾和凌，即使内心有不满，也是先配合白鹭，而不是说出来起内讧。

娜塔也追了上来，白鹭攻击头部，她便主要攻击腹部、关节等地。虫兽可以硬抗白鹭的四阶源力弹，却不敢直面娜塔的镰刀。大体型的优势在此时反而成了掣肘，抵挡娜塔已经心力交瘁，何况还知道飞艇肯定憋着坏。

“蓄能已经到五阶中期，还要继续吗？”凌问。

他们的飞艇在不停挪移，继续的话也不是不行，但能量会不太稳定，容易被虫兽察觉。

“不用，”白鹭一边配合娜塔干扰虫兽，一边寻找机会：“保持稳定和隐蔽就行。”

白鹭不觉得凭借他们能干翻一只五阶虫兽，他的作用主要是牵制，真正的杀招还得看娜塔的。让凌蓄能也是如此，五阶中期的能量说实话对五阶虫兽的伤害也有限，但只要能让虫兽有一瞬间的分心，那就是成功。

白鹭以前在模拟器上没少跟虫兽斗，但实战还是有所不同。模拟器上再怎么游刃有余，实战中还是危险频发。即使他游走在虫兽头部这种不容易被攻击到的位置，仍有几次险些撞上虫兽头顶的倒刺。

倒不是虫兽刻意攻击他们，它应对娜塔的攻击已经捉襟见肘了。不过虫兽体型巨大，辗转腾挪之间带起的能量风也够让白鹭他们喝一壶了。

也就白鹭驾驶水平够高，才能一直安然无恙。

但虫兽没有很多的时间和耐心耗在这里，不说自身黯力的消耗，光是这边动静，就足以引来大批驻军。到时候别说跑，怕是自爆都未必有机会。

虫兽忽然硬抗娜塔一刀，强行将头扭转接近150度，口器张开竟朝着白鹭这边吸了过来！它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将飞艇吞入腹中！

“凌！”白鹭高喊一声，凌立刻意会，将隐藏许久的能量迸射而出，趁着虫兽的吸力，竟然以接近五阶巅峰的速度冲入虫兽的口器！

与此同时，白鹭也将动力拉满，抵抗吸力快速远离。

然而虫兽猛一个黯力震荡将再次靠近的娜塔弹开，不仅没有躲避源力弹，反而迎了上去，一口将源力弹吞入腹中！然后继续加速，再次张开口器，一股更加强大的吸力袭来，目标仍然是飞艇！

这次的吸力不是刚刚能比的，竟然连周围的陨石也一并牵动起来！飞艇抵抗吸力已经十分困难，还要同时躲开撞过来的各种障碍，就连白鹭也有点心慌。

白鹭内心大喊：“怎么可能！五阶的源力弹直接冲进肚子，怎么会完全无伤？”

【玄鹤：因为这是五阶虫兽，又不是一阶二阶。人家本来就重视身体的强度，怎么会忽略这种明显的弱点？叫你冒险，玩脱了吧？】

玄鹤的冷嘲热讽反而让白鹭冷静了下来。

白鹭承认这是他的失策，但既然玄鹤还有闲工夫嘲笑他，说明还能抢救。

他眼见一个飞袭的陨石难以避让，立即将炮口对准这块陨石，高声道：“凌，爆了它！”

四阶的源力弹对五阶虫兽是挠挠痒，但对这种无生命的天体却威力十足。陨石被源力弹炸开，又因为源力弹产生的能量和虫兽的吸力分散开来。受到冲击，飞艇也一阵晃动，但仍不减速的冲进陨石碎阵中。

陨石碎阵对于飞艇是危险重重，但在虫兽眼里就是一阵沙雾。伤害没有，却迷眼。而白鹭冲进去之后，立刻开启感知屏蔽，倒是解开了虫兽的能量锁定。

不过这只是一时，只要飞艇穿过陨石阵，出现在虫兽眼中，他们仍然会被虫兽锁定。

关键是，能否安全穿过陨石阵，还是未知。

正在此时，飞艇的通讯忽然被娜塔强行连接：“六儿，共享你的坐标！”

白鹭精神一震，来不及回应，光速链接飞艇和娜塔的晶武铠甲。坐标信息刚发过去，路径面前便被娜塔切开一条空间裂缝！

难怪虫兽追飞艇时，娜塔没有跟着追过去，竟然是为了主动和虫兽拉开距离！

白鹭控制飞艇冲进裂缝，同时那边的娜塔也进入裂缝，双方互换位置！

身影交错时，娜塔的声音再次传来：“离远一些！”

这次白鹭没敢继续逞强，出了裂缝立即狂飙。而那边的娜塔，镰刃处凝聚出空间力量的神秘光芒，借着陨石碎块的遮挡，顺着虫兽的吸力迅速靠近。

眨眼间，虫兽已然进入娜塔的攻击范围。娜塔高举镰刀猛然挥下，光刃无声无息将面前用来遮挡的陨石斩成两断，威力不减的直冲虫兽脑门。

距离太近了，这一次，虫兽完全没有躲避的机会，甚至连自爆都来不及，便被光刃砍下头颅！

没了头颅，小山一样的虫兽挣扎着胡乱挥动刀臂，但逐渐的没了动静。即使如此，娜塔也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在通讯中呼喊：“侍佐侍佑，区域封锁！”

然后，像是放心了一般扭身离开。

娜塔“走”后，虫兽的遗骸胸口裂开一条缝。先是一条触须探出来观察周围，确认安全后，一只两层楼那么高的虫兽撕开裂缝钻了出来。

它身上满是粘稠的□□，翅膀甚至还有些软。但也等不及恢复，而是立即向远处逃逸。没了这只“核心”，庞大的虫兽尸体迅速消散，远远看去，仿佛是真的死亡一般。

然而虫兽最终没能逃脱，反而撞进了侍佐侍佑的埋伏圈。两名五阶巅峰，如果虫兽没有受伤还能抵挡，再不济也能逃走。但它现在正是虚弱时候，侍佐侍佑又是以逸待劳，配合能够限制黯力的晶武，居然将虫兽网住了。

虫兽在网中横冲直撞，侍佐侍佑一人一边全力控制晶武。随着空间的收缩，虫兽能够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眼看要被活捉，虫兽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当即便要自爆！

五阶虫兽自爆本应极快，但有巨网的限制，自爆的速度延缓了不少。侍佐侍佑面对即将自爆的虫兽也丝毫不躲，反而愈加收紧巨网。

虫兽身后，空间再次裂开，娜塔去而复返。晶武能限制黯力，源力却畅通无阻。娜塔无视身边狂暴的黯力，镰刃自上而下劈过。虫兽妄想抬起刀臂抵抗，但现在的它哪里有格挡之力？这一击毫无悬念的将虫兽彻底击杀！

但五阶虫兽的自爆和低阶不同，即使虫兽死亡，也并未中断进程，只是威力大减。黯力在网中爆炸，侍佐侍佑碍于命令不敢打开晶武，担心的喊：“公爵大人！”

“不碍事。”娜塔的声音仍旧平稳，自爆的能量太过紊乱，这时候切开空间会将自爆的能量也带出去。为了尽可能的不对宇宙环境造成影响，娜塔不打算冒险。她将巨镰横在身前，展开防护盾，随着黯力爆炸的波动在网中飘摇，蹭到晶武时，则利用网的韧性与弹性卸除力道。

几番过后，黯力风暴逐渐平息，化为浓郁的源力从网眼中逸散。这一下，才算真正的消灭了这只五阶虫兽。

侍佐侍佑收回基本报废的晶武大网，飞到娜塔身边关切问：“您没受伤吧？”

“五阶虫兽还不至于能伤到我。”娜塔摇头，吩咐道：“你们先去把飞船开过来。”

“是！”两人行礼后，开启晶武铠甲的推进器，不多时便消失在陨石之间。

娜塔打开和飞艇的通讯问：“六儿，你们到哪了？”

白鹭报出一个坐标，然后担忧道：“大姐，你们那边结束了？你没受伤吧？”

“我自然不会有事。”娜塔立于乱石之间，声音有些清冷：“方便聊聊吗？”

白鹭内心咯噔一声，完了，根据他对娜塔的了解，这是打算秋后算账了。但这时候他也不敢推脱，将飞艇控制权交给凌，自己离开驾驶舱去了休息室。四下无人，他才中气不足的回答：“可以。”

娜塔问：“嗯，刚刚虫兽追击你们时，为什么要返回来？”

娜塔的语气倒是没听出多少责备，但是白鹭能感觉到，她应该是有些生气。白鹭内心觉得自己的做法没什么问题，但声音到底弱了些：“可是，当时那种情况，跑也跑不了啊。”

娜塔叹了口气：“侍佐侍佑在你们路径前面布下了陷阱，你再继续前行半分钟，就可以把虫兽引进去。到时候，你们平安无事，我们瓮中捉鳖，这本来是最轻松且安全的方法。”

知道自己的行为破坏了娜塔的计划，白鹭更加底气不足了，但还是小声bb：“可是，大姐你也没告诉我他们在前面啊。”

“的确是我的疏忽。”对于自己的过失，娜塔倒是承认很快：“我不该将部队的习惯带出来，毕竟你还没有正式入伍。可是六儿，你的飞艇上除了你和你的同伴外，还有几位平民。即使是从佣兵的角度，你也不该带着保护对象一起冒险。刚刚虫兽那一击，但凡你反应慢一些，我倒是可以强行护下你们，却也会给虫兽可乘之机。”

“即使是联邦最权威的虫兽行为学专家，对虫兽的行为预判精度也只有不到30%，我们谁也不知道虫兽抓到这个机会会做什么。逃走？继续攻击？或者，自爆？”

“如果它要逃走，保护你们的我无暇他顾，侍佐侍佑来不及支援，它逃逸的几率非常高。好不容易将它引出来，这次如果无法消灭它，以后它只会藏的更深。如果是自爆更糟糕，我仍然能护着你们，却难免负伤。而自爆的威力无法及时处理，又会对周边环境造成重大影响。能修复，但劳民伤财。”

听到这里，白鹭已经有点愧疚了。但他心底仍认为自己的做法没有错，顶多是不合时宜。

“如果你是军人，而我是你的上峰，那我高低得给你一个处分。因为军人永远以守护家园、守护民众为第一要务，与虫兽战斗也是为此。带着平民与虫兽作战，置民众于危险之中，这是本末倒置，原则上是不允许发生的。抛开职责，哪怕只是作为你的姐姐，我也希望你不要以身犯险。”

“况且，你是血蔷薇家的人，虽然平时不太接触家族事务，但基本的东西应该知道。蔷薇公爵身边的侍佐侍佑除非战亡否则不会离其左右，你在返回迎击时，真的觉得我没有留后手吗？”

白鹭：“我……”他一时哑口无言。

他当时冲动占了大多数，根本没想太多。但是有一点娜塔说的很对，他们的飞艇上有平民，第一时间带他们脱离危险，无论是士兵还是佣兵，这都是最关紧的事。而且，他真的帮娜塔牵制虫兽了吗？未必！

有他们在，娜塔必然要分出心神关注他们，且必须留几分力应对极端情况。反而是虫兽，只需要硬抗他们不疼不痒的骚扰就可以了，甚至还能拿他们当潜在人质。

娜塔高出虫兽一个大境界，如果不是因为诸多顾虑，对付虫兽根本就是手到擒来。他们的存在，究竟是帮助娜塔，还是拖后腿？

有些话娜塔不会说，不代表白鹭不会思考。

即使不管平民和娜塔，白鹭作为团队的一员，甚至还不是领队，却为了自己出一口气，将红鸾和凌——勉强再加上一个琅——带进危险中，这也是极不负责的表现。

他觉得自己没错，那只是基于他们【胜利了】这个结果。可细想下来，这里面有多少侥幸的成分？如果他没能躲开虫兽那一刀呢？如果虫兽放弃娜塔反而主攻他们呢？如果他撞上破碎的陨石呢？

只要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如果只有他自己就算了，可其他人凭什么为他的冲动买单呢？

思及此，白鹭也是一阵后怕。

白鹭声如蚊呐：“对不起，我错了。”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只是还年轻，我当初也是个让教官咬牙切齿的刺儿头。”娜塔笑了一声，对她而言白鹭连新兵都算不上，犯错很正常。只要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下回改了就是。

白鹭又问：“那，大姐，你还来这边吗？”

“不了，得回去复命。”娜塔将武器负在身后，她已经看到侍佐侍佑开来接应她的飞船。“节目组那边不用管了，联邦自然会有专人来跟他们沟通。再交给你一个任务，把其他人安全带回去。”

“好！”白鹭一口应下：“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