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未央 第73章 第 73 章

甫一踏进殿中，就见广元长公主直直地看过来，“皇妹刚刚是去了何处，皇姐想与你对饮一番，可却未曾见到你人。如今见你眉头深蹙，可是遇到为难之事了？何不说出来，让皇姐为你计较一番。便是皇姐不中用，在座诸位或许会有主意也说不定。”

明显的话里有话，令馆陶长公主心中一紧，不禁怀疑刚刚的事已经被她知晓了。而且不知道是否是她故意的，声音大到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不过预想中的慌乱，并未出现在馆陶长公主的脸上。

微掀着眼皮，看向广元长公主的方向，馆陶长公主道：“皇姐，有这精力不如多关心关心太子妃。皇妹的家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皇妹莫要多想，皇姐也是关心小辈。方才听侍女说子衿那个孩子摔着了，不知腹中胎儿可还好？”说着，露出一股忧心忡忡和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还听说是...是我那外甥女月儿，推的人......”

话音刚落，就见馆陶长公主面色一沉，冷厉的双眸直直射向广元长公主，“究竟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侍女敢传此谣言，坏我儿名声。皇姐你不直接将人打死，还以讹传讹，究竟怀的是何居心。”

“皇妹这话就严重了，皇姐也不过是出于一片好心。子衿那孩子也是可怜，成婚几载好不容易怀了身子，若是就这样没了，该是如何的痛心。皇姐也知，月儿年纪小，应当不是故意推人的。”

以退为进的看似在为凌月辩解，实则却是要将凌月推人的事情做实。

果然周遭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虽然顾忌着馆陶长公主的威势，不敢明目张胆地将目光落在母女两人身上，可那些不经意的窥视，仍是令馆陶长公主愤怒异常。

若是任这流言传出去，她的月儿就会变成世人口中陷害长嫂，心思狠毒的不顾孝悌，罔顾人伦之人。

她这是要毁了她的女儿啊。薄子衿那个疯妇不管不顾地说是月儿推了她，说不得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馆陶长公主只觉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都变成了一柄柄利剑向母女两人射来，她想阻挡，却不知该从哪里入手。

不远处的一个人看着这一幕，拳头收紧再松开，脸上也陷入了极大的挣扎，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往前走了一步。

侍女见状，拉住了她，“公主......”

刘闵冲她摇了摇头，手同时拨开了拉着她的手。

整理了一下表情，方才匆匆地走到了馆陶长公主面前，行礼道：“敏儿拜见姑母。”说完方才像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在众多宾客的注视下，立刻变得怯生生道：“闵儿没有打搅到姑母吧。”

馆陶长公主根本没料到刘闵的出现，是以一时未作出回应。

刘闵则自顾自说道：“刚刚月儿表妹将香囊落在了闵儿这里，闵儿特来归还给月儿表妹。并想对月儿表妹道声谢，多谢她刚刚一直陪着我，这让我想起了我在淮南王邸时，我的妹妹陵儿陪着我避重五的情形。只是突然听闻世子夫人摔倒了，月儿匆匆去寻世子夫人，不小心香囊就落在了我这里。我寻了好几处，都未找到月儿表妹，原是与姑母在一起。正好就物归原主了。”

馆陶长公主看着刘闵，两人双眼对视的刹那，立刻就明白了她那一番话是何意。

接过香囊，简单地说了句，“劳烦你了。”便将目光放到了广元长公主的身上，冷笑道：“皇姐哪里是关心小辈，分明是在毁我儿的名声。幸得出事时，我儿与闵儿在一起，这才不致被你污了名声。我看皇姐是糊涂了，月儿自幼被太后和陛下教养，又岂是那等没有孝悌人伦之人。这话若是传到两宫耳中，皇姐可是想好了能否承担的起两宫的怒火。”

馆陶长公主不仅是针对广元长公主，锐利的目光还扫视了周围一圈的宾客，想坏她女儿的名声，也要看太后和陛下那关能不能过。馆陶长公主的话里就是这样警告众人的。

不说这些宾客多数都没有参与两位长公主之间的纠葛的意思，便是少数那些看热闹的被这一警告也立刻老实了。

馆陶长公主见状，这才满意。

广元长公主知道，往她好皇妹的宝贝疙瘩身上泼脏水是行不通了。虽然有些遗憾，但她也从没指望过这一点小事，就能将她的好皇妹压进尘埃里。不过也算是给她添了些堵，再加上薄子衿的孩子掉了，怎么看这会儿难受的也不是她。

想到这里，广元长公主故作叹气道：“皇妹向来对皇姐有误解......罢了，毕竟是皇妹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也的确不好多说什么。还望皇妹...莫要担心太过，子衿和与我那外甥到底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不劳皇姐费心，听说太子妃害喜...甚是厉害...人都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了。皇姐该是多劝慰劝慰才是。”

“也不劳皇妹费心......”

好歹应付过去了广元长公主还有周遭一群窥视的宾客，馆陶长公主这才将目光放到刘闵身上，只是到底人多眼杂，也不便多说什么，但确是将她关键时刻的伸出援手记在了心上。不管她是出于何种目的。

只是她也并非全然信任她的“好心”，尤其是还未弄清楚今晚到底发生何事的情况下。

“多谢你说出事实，帮了姑母与月儿。所以事实就是事实，不是任何人，任何事能改变的，你说是吗？”

敏感的刘闵一下子就听出了馆陶长公主话里的意思，点头应道：“姑母说的是，事实如此，至于旁的...闵儿既未见得，也便说不得。闵儿是个嘴拙的，又岂会失礼于人前。”

馆陶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闵儿聪慧，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简短的几句，双方心中俱是心照不宣，便不再过多逗留。

直到此时，凌月才有机会向刘闵道声谢，并晃了下手里的香囊，“我会珍重着使用。”

刘闵笑着行礼离开。

馆陶长公主回到窦太后那里，将薄子衿摔倒失掉腹中孩子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

窦太后先是痛心那个孩子的失去，马上又变得恼怒，“怎的如此不当心，好不容易过了仨月坐稳了胎，这一摔就给摔没了。这可是大郎的第一个孩子，大郎的岁数可不小了，膝下竟还空虚......不行，我要为大郎选个好生养的侧室......”

见馆陶长公主欲说话，窦太后直接打断，“你不许再推辞，见不到大郎的儿子，孤都不能安心闭眼......”

馆陶长公主忙道：“阿母，莫说这样的话，女儿听了都无颜见人了，令您忧心至此。女儿先前阻止您给大郎选侧室，也是想他两人夫妻和睦，早日生下嫡长子。这侧室可不像您赐下的那些个宫婢，万一生下孩子，那不就是陈家的第二个静女。”

窦太后一顿，火气立刻消下去不少，“那你现今是何意？”

想到薄子衿刚刚癫狂到恨不得她女儿......馆陶长公主只觉得过去的维护都喂了狗。你对狗好，它尚能对你摇尾讨好，如今倒是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既如此，她又何必再为了她令阿母不快，于是道：“女儿自是不会再反对，”

窦太后这才露出了笑模样，“我已经看好了几家的小娘子，都是性子爽利又大方的人，家中父兄虽未有爵位，却是朝中得用的人，配的上大郎。”

“岂止配的上，在别家做个正头娘子也是使得。”

“哪有你这么贬低自己儿子的，我的外孙谁人娶不得。”

“是是，您说的都对。”

“回头我把人选都给你，你仔细着选，务必要选个合大郎心意，又好生养的。若是都合适......”

馆陶长公主赶紧打断道：“阿母，这是结亲又不是结仇，只是纳侧室，不见得所有人家都会愿意。若真不愿，也不好勉强。女儿会看着办的。您难道还要怀疑女儿会委屈了大郎不成。”

窦太后冷哼一声道：“从一开始就委屈了我的大郎。”

馆陶长公主心知自家阿母说的是让大郎娶了薄子衿的事，往日里没看清薄子衿的真面目，她便只当是和皇祖母的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还真未有自己阿母说的委屈的意思，如今再看......

馆陶长公主不由得心下一叹。

这时，窦太后也转移话题道：“让月儿在宫中多住段时日陪我......”正说着时，突然发觉，“月儿怎么看着无甚精神？”

馆陶长公主心疼道：“今晚发生了些事，有些吓到了。女儿来就是想和您说声，女儿就先带她回去了。等过几天恢复了精神再带两个丫头进宫给您请安。”

“那就快快走吧，好好照顾我的月儿......”

待回到家中，馆陶长公主并未马上就审问薄子衿的侍女，而是令青娘煮了安神汤，看着凌月喝下，又亲自哄着人就寝。

“阿母......”凌月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安。

馆陶长公主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脸，“睡吧，一切有阿母在。”

大概是喝了安神汤的关系，凌月很快沉沉睡去。

馆陶长公主坐在床边看了她许久，方才令人放下床帐，又吩咐值夜的侍女好好注意翁主的情况，若有事，即刻来报。

安顿好女儿的一切，方才让淇玉将人都带到前面，她要亲自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