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用过早膳,景帝就带着刘彻和凌月来到了猗兰殿。
“妾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景帝亲自扶起王娡。
随即刘彻和凌月也向王娡行礼,“阿母/王夫人安。”
王娡很是亲近地摸了摸凌月的头和脸,“几月不见,瞧着月儿又长高了些许,这模样也越发玉雪可爱。妾看着...可是便宜了彻儿。”
景帝哈哈笑道:“朕的彻儿也不差,要说眼光好,还是你这个当母亲的有眼光,早早给彻儿订下了朕玉雪可爱的小外甥女。”
王娡跟着掩嘴笑,“陛下就会打趣妾。您里面坐,妾让尚食去准备早膳。”
景帝阻止道:“不必了,朕在皇后那里用过了。”
看着王娡一瞬间垂落下去的眼睛,景帝又道:“朕晚上再来看你。”
王娡这才又重新看向景帝,“那妾等陛下。”
景帝拍了拍王娡的手,这才在侍女宫监的簇拥下离去。
等景帝的乘撵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王娡方才带着刘彻和凌月回到殿内。
甫一进殿就听到一串急促的啼哭声。
抱着十四皇子刘舜的乳母慌忙请罪,“十四皇子醒来就要找夫人......奴如何哄都哄不好......”
这边,刘舜也冲着王娡伸出手,“母...阿母......”
王娡却没将人接过来,甚至还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身体。只说道:“许是饿了,将皇子抱下去喂奶,小心照顾。”
乳母只能应“诺”。
很快殿内就没有了尖利的哭声,不过随之响起的是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原来是十一,十二,十三,三个小皇子凑到了一夜未见的刘彻身边。你一言我一言的说着什么。
见到刘彻身旁的小表妹,更是兴奋地说个不停。
刘彻嫌他们聒噪,让侍女带他们下去洗漱,等着用早膳。他自己则是和王娡禀告了一声,就带着凌月去了他平时读书的地方。
没想到半路遇到了给儿子送糕点,同时查看其书读得如何的栗姬。
刘彻和凌月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栗姬却一脸不耐的样子,尤其是对着凌月,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长公主真是好手段啊,也教着自己的女儿媚宠惑主......”说着,一副不屑搭理两人的样子,冷哼一声,昂着头就走了。
刘彻立刻冷下了一张脸,“我定要告诉父皇......”
却被凌月抓住了袖子,“告庶母的状,无论是不是栗夫人的错,你都落了下乘。她既贬摘我的母亲,自然这件事不能这么过去。”
“你要怎么做?”
很快刘彻就知道小表妹做了什么。其实很简单,只是某一天,凌月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景帝,什么是媚宠惑主。正巧还是在窦太后的长乐宫。
景帝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问她是如何知道这个词的。窦太后更是气的要将凌月身边的人都罚去永巷。
凌月怯生生地说不是身边的人说的,栗夫人就这样被“供”了出来。
结果可想而知......
栗夫人被罚了半年的俸禄,和禁足三个月。这还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
若不是要顾及太子的颜面,凌月想她外祖母直接将人废黜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经此一事,栗姬一系的人对凌月大概记恨多过了嫉妒吧。
与成阳公主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被她愤恨的眼神盯了许久。若不是有自己母亲栗夫人的前车之鉴,再加上身边宫侍的劝阻,她恐怕早就冲到凌月面前,狠狠咒骂一番了。
便是太子,在与凌月短暂的一次见面时,哪怕没说什么,眼中的不满也多于其他。
至于第二次见,情况就属实有些尴尬了。
凌月和刘彻躲在茂密梅林的深处。外面是太子与其伴读边赏梅边欣赏舞姬跳舞。可没一会儿,好好的雅事,就变了味道。**之声放肆地闯入了刘彻和凌月的耳中。
刘彻赶紧捂住凌月的耳朵,他自己的脸色则是一阵红一阵黑。
凌月看了他几眼,也学着他的样子,伸手捂住他的耳朵。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凌月觉得手酸脚酸,全身僵硬的不行的时候,声音才渐渐平息下来,人似乎也都离开了梅林。
刘彻探头往外看去,确定的确没人了,才放下捂着凌月耳朵的手,长长地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出去,就听到凌月说道:“我们为何要藏在这里?我们应该出去吓他们一吓才对。”
“当然...不可。”刘彻赶紧交代道:“刚刚的事,别对任何人提起。也不能告诉别人我们今天在梅林。只说...我们要去石渠阁,但是不认识路。不知道转到了哪里。”
凌月并未第一时间答应,而是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刘彻不太自然道:“宴...宴饮。好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凌月清凌凌的眼神落在刘彻身上,人却没有动。
“怎...怎么了?”刘彻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这时,凌月微微移开了眼神,皱着眉头道:“腿麻了,动不了。”
不知为何,刘彻莫名松了口气,脱口而出道:“我背你。”
凌月怀疑地看向他,“我怕你把我摔了,到时受惩罚的就是我的侍女了。”
男人的自尊心是永远不能被人质疑的,不管这个男人年龄几何。尤其是还被心爱的小表妹质疑。
刘彻当即就挺了挺胸脯,一脸自信道:“今年的秋猎,父皇已经答应我带上我一起了。我都可以去猎猛兽了,难道还背不动月儿你吗?”
说着话的时候,凌月自己站了起来,“我已经好了。走吧。”倒是没说其他打击人的话。
刘彻有些不甘心,“真的不用我背你吗?”
“不要,等你真的猎到猎物的时候再说吧。”
晚上,景帝并未来椒房殿。所以晚膳只有薄皇后和凌月两人一起用的。
等用完膳,宫侍撤下食具,凌月就拿出她从家中带来的竹简,让薄皇后读给她听。
薄皇后接过竹简,一打开就笑了,“这首诗可是在说女子思念意中人,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月儿整天与彻儿待在一起,可是体会不到此种焦灼啊。”
话一出口,边上的侍女都忍不住掩了掩嘴。
凌月瞪着眼睛扫视一圈,嘴上分辩道:“我才不是在想彻表兄,我只是觉得这首诗有点熟悉。子...衿...”
薄皇后方才了悟,笑着解释,“可不是熟悉吗,你阿嫂,也就是你大兄的妻子就叫子衿。”
凌月想了下道:“是未央表兄的阿姐。”
薄皇后没忍住亲了下凌月的脑瓜顶,笑道:“是啊,我们的月儿真聪明,是你未央表兄的阿姐,也是舅母的娘家侄女。月儿喜欢你子衿阿嫂吗?”
凌月眼神不知道看向了哪里,说道:“可是我都已经忘了阿嫂是何模样了。”
薄皇后安慰道:“不急,等上巳节你阿兄,阿嫂就会随你母亲进宫来,到时你就能好好和她亲近亲近了。”
的确如薄皇后所说,上巳节这天,馆陶长公主早早地来了宫中拜见窦太后。与她同来的,还有陈阿娇。不同的是,陈须夫妻与陈蟜是随同堂邑侯陈午进的宫。
馆陶长公主与堂邑侯夫妻不合几乎是摆在明面上了,近两年,夫妻两人几乎没有一起出现在人前过。一众朝臣贵戚面上不说,私下早已默认,馆陶长公主与堂邑侯是两家府邸。
“阿母”待馆陶长公主一上前,凌月就迫不及待地扑进了她怀里。
馆陶长公主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女儿,穿了一身绣着兰草的新衣,头上戴着兰草编的花环,腰间的香囊也绣着兰草图样,小脸因为兴奋显得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在宫中生活的很好。
馆陶长公主心下宽慰的同时,也暗暗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她来宫中多长时间她就担心了多长时间,谁想这小没良心的过得比在家中还滋润。
但馆陶长公主也知这一切都和薄皇后的细心照顾脱不开关系。很是真切地说道:“多谢你了。”
薄皇后笑回,“该是我感谢阿姐,能让月儿陪着我。”
“月儿没给你添麻烦吧。”
“怎么会,月儿乖巧,自从她来了之后,椒房殿都热闹了不少。”
就在两人说着客气话时,凌月被陈阿娇一把拽了过去,“你是当没看到我吗?”
“看到了,阿姐。”
这不咸不淡的态度,看得陈阿娇直想打人。
“你在看哪?”陈阿娇顺着凌月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她正在看薄子衿,她们的阿嫂。此时她正在和另一个人说话,而那个人同样是她不喜的。
陈阿娇当即就沉下了脸,“你看她们做什么?”
“那个是阿嫂...另一个人是谁?”
“无关紧要的人。”
凌月看了陈阿娇两眼,“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去问阿嫂。”
“几天不见,还会威胁人了。”陈阿娇没忍住掐了两把凌月的脸颊,因为手感过于好了,又多掐了两把。
凌月清凌凌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要告诉阿母,你掐我。”
“不就摸了你两把,值当吗。好了,我告诉你那个人是谁,那是未来的太子妃,是阿母的阿姐广元长公主的外孙女,也是阿嫂的堂侄女,薄留儿。不过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记住,没事别往她们面前凑,她外祖母......”
陈阿娇顿了下才有些不自在道:“和阿母不合,不是好人。万一哪天她想报复阿母,选择对你下手,你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那阿嫂呢?阿嫂总不至于是坏人吧?”
“她......反正我不喜欢她。”陈阿娇蹙着眉道。
“为何?她是我们的阿嫂。”
“哪有那么多为何,听我的就对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中感觉的陈阿娇只能靠蛮横镇压妹妹。
很快,凌月也没有机会再问下去了,刘彻跟在两个姐姐后面,身后还跟着三个弟弟,眨眼间就来到了眼前。非要拉着她去水边参加祓禊仪式。
凌月不想去,奈何窦太后乐呵呵地让他们去玩。她也只能任由刘彻拉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