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过重五的习俗已不可考,不过佩戴菖蒲,艾草,系五色缕,吃粽子,女儿回娘家避恶等习俗却代代传了下来。
一大清早就被青娘唤起来的馆陶长公主,一直到坐上去宫中的马车都还在昏昏欲睡。
同在一辆车里的薄子衿不由得小心问道:“阿姑是身体不适吗?”
馆陶长公主摆摆手,“昨夜睡得不安稳,所以现在有点困倦,不用管我,你们自说你们的。到宫里叫醒我就行了。”
闻言,薄子衿低低地应“诺”。
小女儿陈阿娇却眼睛转了两转,突然扯下身上佩戴的填充着艾草的荷包,放到馆陶长公主的鼻下。
馆陶长公主立刻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就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浓郁味道熏地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就是小女儿捂着嘴看着她偷偷笑的画面。
馆陶长公主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只能没好气道:“你这孩子,连你阿母都要捉弄了不是。下次再这样,以后阿母入宫就都不带你了。”
陈阿娇一听那还得了,不进宫就意味着见不到外祖母,见不到外祖母就收不到外祖母给的东西了。
连忙挨挨蹭蹭地坐到馆陶长公主身侧撒娇道:“阿母,阿娇只是在和你玩呢,阿母......”
馆陶长公主虚点点她的头,“都多大的人了,再过两年都要嫁人了,还这样顽皮,小心让你阿嫂看笑话。”
陈阿娇立刻瞪向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只在刚上车时才说过一句话的薄子衿。
薄子衿立刻道:“怎会,阿娇妹妹天性率直,儿媳觉得很是可爱。”
听到薄子衿如是说,陈阿娇才一脸满意又得意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馆陶长公主无奈地对自家儿媳说道:“你呀,太惯着她了。”只是脸上却没多少责备之意,想见的,是对儿媳的识时务很满意。
薄子衿只是陪笑,却再未说其他。
宫宴上,馆陶长公主遥遥看了一眼丹阳长公主。丹阳长公主正好转头,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半空相遇了。
只是不过瞬息,丹阳长公主就略显慌张地避开了那道视线。
可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一直如影随形。味同嚼蜡般地吃了几口食案上的饭食,便以照顾薄太皇太后为由提出了告退。
却不想刚走到外殿就被追上来的馆陶长公主叫住了。
“皇妹几次宫宴都来去匆匆,可叫皇姐好等。自从两年前咱们姐妹在一起谈过心,竟是只有在我刚回来时才匆匆说上几句话。不如趁着这个时间,你我姐妹再单独聊上一聊?”
丹阳长公主脸色一白,却还是强自镇定道:“我,妹妹还要去侍奉祖母,恐没有时间......”
还没说完就被依然笑着,可眉间却透着股无奈的馆陶长公主打断了,“祖母也希望见到我们姐妹和睦友爱。”
说着不顾丹阳长公主的反对,强行拉着人往僻静的地方走。
伺候丹阳长公主的宫侍见状,连忙要阻止。却被青娘带着人拦下了。
“长公主殿下之间的谈话,岂容尔等打扰!”
众人摄于青娘的怒目,虽担忧,却还是低下了头,口上称“不敢”。
待远离了众人,只剩下姐妹两人时。
馆陶长公主直截了当地问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丹阳长公主没想到馆陶长公主会就这样问诸于口,大脑空白了一瞬,很快反驳道:“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急切的,恨不得立刻撇清关系的样子任谁看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馆陶长公主微微眯起了眼睛,冷沁的视线让丹阳长公主在炎热的夏天都渗出了一身冷汗。
丹阳长公主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可是面对她的这个皇姐,她真的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两年前的那件事真的给她留下了太大的阴影。
更何况,她还撞破了......
终于承受不住馆陶长公主森冷的盯视,丹阳长公主哭求道:“我,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皇姐,你...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会往外说的。真的,求你了,呜呜呜...我真的什么都不会说的,求你了,皇姐,呜呜呜...”
馆陶长公主冷笑一声,“这世间自来是只有一种人的嘴巴是最严实的。”
可是哪种人,馆陶长公主却没有说,便扔下丹阳长公主一个人走了。
见到馆陶长公主走出来,丹阳长公主的人行过礼便一窝蜂地去寻自己的主子。
周围都清净了,青娘连忙走上前小声问道:“殿下,如何?”
馆陶长公主点点头,“确实是她,所以她是不能再留了。哼,正好,以前的账也是该彻底算一算的时候了。那个贱人还算聪明,阿弟登基之后,直接抱上了祖母的大腿。有祖母在,阿母也不好说什么,可现在祖母......她以为阿母放任了她两年就是放过了她吗,就凭她当年差点害死阿武,阿母都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的。你瞧着吧......”
端午刚过不久,宫中又传出了一件喜事,猗兰殿的王美人被查出怀了身孕。
馆陶长公主一边吃着香甜酥脆的点心,一边对窦太后说道:“这个王美人倒是好福气,这已经是第三胎了吧。满宫里承宠的女子不少,却只有她一胎一胎地在生。”
顿了顿,感叹道:“希望这胎是个女儿吧。”显然馆陶长公主这样说也是知道了景帝答应薄太皇太后的事情。若是哪个姬妾生下女儿就交给薄皇后抚养。
或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馆陶长公主莫名觉得心有些软,想到自家母亲对她这个弟妹所做的事情,她只有怜悯和同情。
只盼着这次她能得偿所愿吧。
窦太后也知道此事,只是个公主而已,不涉及到立嗣之事,便是成全她又如何,总归影响不到他的阿武。
这样想着窦太后便不再关注这件事,此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女儿的身上。眼看着她吃完了面前一碟子的点心还不算,手又伸到了另一盘上。
窦太后吃惊道:“馆陶,刚用过午食,你现在又吃这么多,小心积食。你最近看着都丰腴了不少。”
馆陶长公主的手在半空顿了顿,然后略带不好意思地收了回来。
一旁服侍的淇玉见状,递上了沾过水的帕子。
馆陶长公主接过,反复地擦了擦手,又攥在手里,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完全一副小儿女的情态,窦太后心中柔软至极,语气也充满爱怜,“你这孩子,对着自己的母亲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馆陶长公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不是,只是觉得我都要做祖母的人了,再出这事,实在让人有些难为情。”
窦太后越发好奇,着急地催促道:“到底是何事,你快说呀,真真是要急死个人。”
馆陶长公主这才凑到窦太后耳边,小声道:“女儿恐怕是又有了。”
“什么,又有了?”窦太后先是一惊,随后一脸惊喜地拉着馆陶长公主的手,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早说,几个月了,身体还好吗?还是传太医令过来给你瞧瞧吧。”
馆陶长公主连忙拒绝道:“无碍,女儿的身体很好,哪用得着太医令再跑一趟。您别忘了,淇玉就懂医,有他在,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窦太后这才作罢,抬头看向淇玉还有他后面的一众侍女,既是吩咐又是警告,“好好照顾你们殿下,若是长公主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何差错,孤唯你们试问。”
淇玉和一帮宫人连忙称“不敢,必会好好照顾长公主”云云。
窦太后这才展颜又说道:“待得长公主平安产下孩子,孤重重有赏。”
众人也舒缓了表情称谢,完全是随着上位者的情绪而哭或笑。
窦太后说完也没再理会这些人,一颗心完全放在了有孕的女儿身上。
“几个月了”
“差不多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
“这事女婿知道吗?”
“不知道。这是女儿一个人的孩子与他有何干系。”
明显的赌气之语,窦太后又如何听不出来。想到最近她听来的关于女儿女婿的事情,窦太后劝道:“最近你和女婿的事情,阿母也听了不少,一方面是忙着端午祭祀宗庙,没有抽出时间来问你。一方面想着这到底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到底不好多插手。现在到底怎么回事,你跟阿母说实话?我怎么听说你前段时间搬到长公主宅去住了,后来又回了堂邑侯宅,现在又搬了出来?你这反反复复的,弄得阿母是一塌糊涂。”
馆陶长公主一脸不耐道:“阿母,我们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女儿一个人住挺好的,更清净。广元不也是带着外孙女独自一个人住在先帝赐的公主宅吗?”
窦太后轻轻怕了她一下,若不是看着她怀孕了,她铁定要用力的。叫她乱说。
“你们的情况能一样吗,她那是寡居,难道你也要当寡妇?”
“这有何不......”
眼看着自家母亲的脸色越发难看,馆陶长公主生生住了嘴。
转移话题道:“您也说了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您老就不用费心了,有时间您还不如替阿启管管事,听说他现在极为倚重那个晁错,而晁错一直煽动他削藩,造成了很多公卿的不满。听说有好多人求到了您这里......”
提到这个,窦太后又是一阵头疼,“你们姐弟两个,一个两个都让人这么不省心。只是你别给我转移话题,现下说的是你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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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