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江又不是傻子,能走到今天也不是凡人呐。xiashucom况且,经过许振鸣刚才一提醒,他已经冷静下来,心里盘算好得失。看了一眼跟前的徐隆方和肖武德,他表情严肃的说:
“徐厂长、肖厂长!我现在还没跨进南安机床厂的大门,可不是你们的领导啊!”
言下之意:你们可不要随便把我给绕进去,我还没接管你们的企业!
正所谓过头饭能吃,过头话不能讲。兰德江经过一次挫折之后,已经学乖了!
这样一来,皮球又被兰德江踢到了徐隆方和肖武德的脚下。
他们两人顿时脸色一沉,猛然一跺脚:“你们这些官老爷难道是吃干饭的,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搁下这句伤人的话,他们两个阴着脸朝滨湖东路的马路小跑而去。
这句话很刺耳,让兰德江如坐针毡,心里很难受。他现在很矛盾,马上出面去解决问题怕惹祸上身;若是不出面,传出去影响会很不好。
怎么办?
“嘿嘿…”
这时候,许振鸣却突然笑了。看着徐隆方和肖武德离去的背影说道:“经过这件事,他们两个算是废了!不过,他们俩心肠挺坏,临死之前还想拉个垫背的!”
他这话含义深刻,也只有兰德江能听懂。想当初,南安巾被厂改制兼并的时候,他冲在最前面安抚工人,南安巾被厂很顺利的被转交给南安纺织集团公司。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前来主持南安机床厂和南安传动机械厂的改制项目。
想到这里,兰德江转过脸去看了看许振鸣,心生一丝小感动:“还是老同事好,关键的时候能提醒我。不过,这个许振鸣不简单,看得很远呐!难怪他能走到今天的局面!”
事实上,许振鸣是局外人才能看得这么透彻。兰德江身在局中被利益所困,才会生出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的杂念。
“同志们,有话好好说!你们可以派几名代表来谈判,不要拦马路!”
“是啊!天气这么热,大家还是散了吧!”
这时候,徐隆方和肖武德两人已经来到工人们的队伍前面,扯着嗓子大喊着。因为一番奔跑,他们此时都满头大汗,脸红的跟猪肝差不多的颜色。
“市里的相关领导没有来,徐隆方和肖武德怎么来了?”
“这跟昨晚说得情况不一样啊!他们俩会不会赖账?”
“他们敢!答应好的五十块钱他们敢少一分!”
排成长龙的队伍里,南安机床厂和南安传动机械厂的工人们在小声嘀咕着。
他们这些人的头上此时也挂满了汗水,有的人上衣都湿透了。若不是为了五十块钱,他们肯定不会来拦马路,截断滨湖东路的交通。
滨湖东路的西侧是滨湖公园,东侧是南安传动机械厂和南安机床厂。此时已经是瘫痪状态,人头攒动,行人已经寸步难行了。
按照这种态势发展下去,这里迟早会出事!
看到这一幕,徐隆方和肖武德有点慌张了,额头的汗水如雨般的滴下。
“机床厂的同志们!我命令你们马上解散退回机床厂,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来谈判!我如果解决不了,工作组的兰主任一定能解决!”
“传动机械厂的同志们请跟我走!否则,我不再管你们,不会为你们争取利益,不会代你们出头去跟工作组去谈判!”
到了危急时刻,徐隆方和肖武德不得不用下策,用利益来威胁这帮工人。喊话的同时,他们还不忘了把兰德江带上。
工人们看剧本发生了变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了。是马上退回机床厂?还是拿到五十块钱之后再散场?
他们这些人此时都拿捏不好,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这时候,孙领导已经来到现场附近。他刚刚出差回来,听到这件事后根本没回单位的办公室,就马不停蹄的来了现场。
作为二老板,他有责任把这里的局面控制住,把工人们安抚好,千万不能发生意外事故。否则,他要负领导责任的。
许振鸣个子高,眼尖,大老远就看到从人群里挤过来的孙领导。他于是小声提醒兰德江:“兰厂长,二老板拉来了!”
精明人就是不一样!
兰德江听说孙领导来了,连忙朝湖滨东路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同志们,快散了吧!我是工作组的兰德江!有什么问题可以到南安机床厂找我反映!我不会走的!再说了,天气这么热,你们中暑了怎么办?”
“兰主任!我是机床厂的退休职工,老病号,医药费已经半年没报销了,能马上报销么?”
“我们退休工资拖欠了两个月,什么时间能发下来?”
“我是传动机械厂的残疾职工,提前病退在家,已经有三个月没领到工资了。什么时间能发工资?”
工人们见兰德江主动来喊话,剧本又回到正常节奏,因而都纷纷扯着脖子大喊。
这时候,他们都不再喊口号,准备按照预先设定的套路来找兰德江的麻烦。
“南安机床厂的工人是比较惨,听说有大半年没发工资了!”
“可不是嘛!我们小区有一对机床厂的退休老职工,经常在菜市场里捡烂菜叶回家吃!”
“下岗失业!这个日子怎么过啊?”
“可以摆地摊卖早点!”
“所有人都去卖早点,谁来吃早点?”
路边观看热闹的行人都非常同情这帮工人,在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大家基本上都是国营企业里的职工,有着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时下的情况就是这样,改革开放和保守啃铁饭碗的思想在碰撞,大家伙心里都没有安全感。所以,滨湖东路的行人都停下脚步,想要看看领导们怎么来处理这件事!
“同志们,什么问题都好谈!我率领工作组入驻机床厂,就是来帮助大家解决问题的!关键是,你们要配合我的工作,跟着我一起去机床厂里谈判!而且,大家最好选出几名代表出来,不要一起来。那样没效率……”
见工人们愿意和自己搭话,兰德江一口应下他们的要求。不但如此,他还命令白苕和几名工作人员做笔记,把工人们的要求记录在笔记本上。
他这人工作经验丰富,处理过南安巾被厂多起工人上访的事件。而且,他现在底气十足,不怕解决不了工人们的这些问题。就在刚才,许振鸣私下告诉他:
“老领导!一鸣公司现在资金很充足,随时能拿出几千万出来,只要是能用钱来摆平事情,那都不叫事!”
有了许振鸣的承诺,他现在根本就不担心这些工人们提出的要求。“不就是要钱么?这是个小问题!”他在心里暗示自己。
与之同时,兰德江对一鸣公司随时能拿出来几千万元现金的能力感到很震惊:“这才几个月的时间?许振鸣从承包机修车间到现在也就八个多月的时间,居然能拿出这么多钱,那他现在应该就是亿万富翁了吧?我的乖乖……”
“兰领导!我们相信政府,我们相信你!”
“走!我们跟兰主任一起去机床厂!”
“快点走吧!老子都浑身被汗水浸湿了!”
这时候,工人们被兰德江的大话给忽悠了,开始朝南安机床厂走去。
兰德江的一番大喊,说话的口气牛气冲天,什么问题都敢承诺。这又和徐隆方等人预判的剧本不相符,让工人们心动了。要是能拿到钱过日子,谁还会愿意来拦马路?于是,他们没再按照徐隆方等人的剧本却演绎,纷纷朝兰德江涌来。
“我说嘛:政府肯定会管这件事的!”
“那要看谁来负责这件事!这个兰德江有魄力,所以才会敢做主!”
“兰德江这个人我知道,以前是南安巾被厂的厂长。这么说来,他高升了?”
路边的行人们让开一条道,把通往南安机床厂大门口的通道让出来,好让这些拦马路的工人回厂去。热闹散场,他们这些人也准备散场了。
随着滨湖东路一畅通,人流开始分散,堵塞拥挤的情况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看到这一幕,徐隆方和肖武德都有些不知所措。
“兰德江的胆子居然这么大,什么问题都敢答应工人们。这要花掉多少钱?三百多万呐!有了这三百多万元,老子都能把企业盘活了!”
他们俩都这么想着,跟随着工人们的队伍朝南安机床厂的大门口走来。
“徐厂长!你答应给我们的五十元钱什么时候能拿到?”
“肖厂长!什么时间能给钱?你不要欺骗我!我的脾气大家都知道,欺骗我是没好处的!”
“对!先给钱再说!”
这时候,工人们看到徐隆方和肖武德两人,才想起自己的出场费没有拿到手。因此,他们把徐隆方和肖武德团团围住,当场索要自己的出场费。
为了这五十块钱,他们在烈日下站了几十分钟,嗓子都喊哑了。这时候不要钱,等事情解决后,这钱恐怕就要不到了。
他们这些人也不是傻子!
“钱什么钱?我答应你们什么钱?”
“你们不要吵,否则什么都不算!”
大庭广众之下,徐隆方和肖武德当然不能认账。否则,他们俩会倒霉的,副处级有可能被当场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