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 第2章 第2章

第二天果然没有了太阳，而且还下起了雨。

绵绵细雨如寒针，大公子纵使没有淋过雨，寒气也毫不留情地折磨着他那残破不堪的躯体，屋子里点了安神香，已经烧尽了，但大公子也还是睡不下去。

我站在屋檐下等雨，耳边隐约能听到大公子轻哼声，他并不想让我听到他忍痛的声音，我也不想去看。

屋檐下滴落的雨水溅湿我的脚，寒风一吹，便刺骨的疼，但这应当不及大公子所受之痛的万分之一。

大公子的骨头是碎的，一块一块敲碎然后重新拼起来，所以每到寒湿天气，他就格外的难熬，我不敢想象，也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如果是我受这份，没有止境的，没有盼头的罪，我更愿意选择去死。

但大公子的命是好不容易救下来的，就算他想死，也不会有人同意。

大公子太可怜了，或者说是现在的大公子太可怜了，他连死的权力都没有。

我心里可怜屋里的人，但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我的脚被冻僵了，又痒又疼，我忍不住跺了跺脚，试图取暖，屋里的人听到了我的声响，突然没了声。

大公子之前邀请我进屋，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他们会在大公子的屋里点香，我不想在这种讨厌的天气里变得困倦，我宁愿在外面吹风清醒。

刺骨的痛意是没有那么容易忍住的，很快我便听到了他难挨的哭声，我仿佛被他的哭声传染，也开始变得多愁善感。

雨天快点过去吧，天晴就好了，大公子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必要这么折磨他。

这场大雨一直下到后半夜，大公子终于精疲力竭地睡下了，但这一折腾也去了他大半条命，往后数日，他一直缠绵病榻，随时一副要断气的模样。

这几日的太阳也不暖和，怎么晒都觉得冷，那只猫又来与我抢地盘，我让给它了。

大公子伤成这样，有很多原因，也不是一个人造成的，有人想弥补，有人想请求原谅，大公子并不想代替谁去做什么决定，被那些人辜负的大公子死了，救回来了一个继续代替他吃苦的大公子。

他需要原谅的是曾经的大公子，因为他所有的痛苦原本就是大公子的。

但现在的大公子也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那些人的好，因为他承载了大公子的痛苦，这些好是他应得的。

至于那些人是否会从他身上得到心灵的救赎就不是他想管的了，这些人做这些本就是为了一个心安。

他没必要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去再让自己遭罪。

我深以为然，便拒绝了帮他倒掉那些宫里送来的补药熬成的汤，对身体有好处，为什么不喝？

大公子皱着脸，痛苦地说道：“为什么他们不能做的好吃一点？”

难吃确实是一个大问题，我说：“你可以直接提议让他们换一个厨子，把食物做得这么难吃，是厨子失格。”

大公子也深以为然，当即便给人传了话，当晚用膳时，送菜的人就多了一个年轻的男人，大公子浅尝了一口大补汤，可能以为已经换了厨子，味道会好很多，没想到一口下去，他就苦麻了脸，汤全部流了出来，一滴没进肚。

我觉得不应该如此，不是说换了厨子吗？于是我也尝一口，那一瞬间，我感觉眼前一道白光，口中又麻又苦，又酸又涩，五味杂全，天灵盖都被冲飞了。

等我恢复过意识来，饭菜已经撒了一地，可能是我掀的，丫鬟们吓得也跪了一地，个个噤若寒蝉，不敢抬头看我。

我擦了擦嘴，有些同情大公子，这些日子都是吃的什么玩意。

“我就说了很难吃。”大公子看着我笑道，我觉得他这是幸灾乐祸，但他也确实告诉我难吃了，我怪不了他，于是我看向在场唯一站着的人，也就是那个新来的年轻男人，对他说道：“难吃死了。”

年轻男人被我们左一口难吃又一口难吃说得红了眼眶，他委屈地看看我，又看向大公子，说道：“你以前很喜欢我做的饭。”

我也看向大公子，没想到大公子口味那么重，大公子也没想到，他连忙摇头否认道：“我才不爱吃。”

年轻男人不死心，还道：“你还说日后只吃我做的饭。”

“我以前脑子一定有问题。”

我觉得嘴巴里的味道迟迟散不去，屋子里也全是饭菜的味道，难受得很，不想再听他们的争辩，于是出了门，想清醒清醒。

我又看到了那只臭猫，他在院子的石桌上舔毛，我坐了过去，看到桌子上有小果子，想也没想便拿过来塞进了嘴里。

很酸，但是却正好去了嘴里的味。

我抢了臭猫的零食，它一脸幽怨地看我，似乎要我道歉，我不道歉，并赶走了它，独占了这个石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