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 第13章 第 13 章

乐之自醒来便被困在宁王府，随后就只去过避暑山庄，没有人不向往到外面的世界去走一走，我也是因此而出现在这个世界，我带着乐之去了很多地方，江南柔水，北山朔风，那些只有大公子曾亲身经历的过去，乐之只在记忆里见过，他不承认自己是大公子，要亲身经历才算真的，如今我也无可奈何，只能随他到处走。

乐之旅途中仗着有我兜底，便百无禁忌，什么都要尝试一下，我颇为苦恼，思考了很久，不知道这是大公子的哪一部分，在我的记忆里，他没有这么活泼过，而让我更费神的是，我总是会想起初见大公子时，他的祈求。

大公子是恨那些人的，所以才在我诞生的那一刻向我灌输让那一些人痛苦后悔一辈子的想法，后悔什么？我知道后悔这种情绪是什么，但他应该怎么诞生？怎么让他们后悔？怎么让那种悔恨蔓延一辈子？我没有头绪。

我不屑于他的想法，我因他而生，却不需为他做什么才能存活于此世，但他的话语总在我的脑海回旋，让我无心与乐之的路途，乐之为此与我闹了好几次，我百般无奈，在准备前往下一个地点的时候，我同他商量想回京城一躺。

乐之肉眼可将的失落了下来，我告诉他，大公子的事情没有处理完，他不理解，因为大公子已经死了，我也没有和他解释，我想，我确实可以无视大公子的遗愿，但是他的愿望一直会影响我，让我无法安生，我还是得回去。

“你回京城做什么呢？万一他们找到了办法把我们抓住怎么办？”乐之想得很多，或许源于他之前的经历，让他格外害怕再次失去自由，我告诉他，不会再有人能困住我们的，大公子已经死了，抓住我们也没有任何意义。

“可在他们看来，我们不就是大公子吗？”

我没有再说话，又看了乐之几眼，许久之后，我说，要不我们分开吧，京城的事结束后我来找他，相较于我，他们应该认为你才是大公子。

乐之极力反对，最后我们还是一起回了京城，途中我问他，该怎么才能让大公子安息呢？你觉得大公子需要我做什么呢？

乐之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报仇吧，大公子死得凄惨，他们党派相争，却只有大公子被过河拆桥，那些忘恩负义之人如今稳坐高堂，怎么想，都好不公平，得让他们尝尝大公子所受的苦难，让他们一无所有才好吧。”随后他一指前方的树，问我：“那是柿子树吗？我们摘点来尝尝吧。”

我脑袋里一片浑乱，我没有想过复仇这个解决办法，它不存在我的思想中，我意识不到复仇该如何进行，我认为大公子如果能够从牢狱之中活下来，应该想着过好以后的生活，复仇是加诸于身的枷锁，是将人困在过去的脚铐，是痛苦的，不得安宁。

乐之对于我的想法表示难以置信，他问：“难道有人欺负你了，你就任人家欺负了吗？你不会觉得憋屈愤怒吗？你不想还击吗？”

我思考了一下，难以回答这个问题，我想，乐之比我更像一个人类，我并不在乎他人对我做什么，这并不是说我会愿意无辜受人迫害，但如果还击的时间太长，最后所得到的快乐少于我放下之后创造的快乐，那我便觉得这是不值得的。

乐之面上显现愤怒，他掐住我的肩膀，厉声道：“你不能这么想，人是不会因为你的宽恕而愧疚对你的伤害，治君子以德，治小人以威，你这样只会让人对你变本加利。”

我知道，我不再说话，这一瞬间我意识到了我和乐之以及人类之间最大的区别，我开始思考别的，我无法弥补我生而存在的缺陷，乐之是我的另一半，我需要他提醒我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会将来的事情，让我显得不那么另类。

乐之盯着我看了许久，见我神色淡淡，看出我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有些不满：“我算知道之前那些人非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无动于衷了。”

我看向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乐之说：“我以为你是不在乎，现在看来，你是根本没有被冒犯的意识，不对啊……”说完他顿住，想到了什么，又疑惑道：“那你之前为什么要与那只猫生气？你明明有报复的行为。”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报复，我只是想要它消失。”我撑着脸，看着远方的景色，告诉乐之：“我不喜欢它，它在侵占我的领地，它没有对我造成实质的伤害，报复行为并不成立。”

“如果你被人欺负，也是一种被侵占啊，你的健康，快乐，和安宁，都因为被人无礼的冒犯而侵占，同理，你应该像对待猫那样有所作为，你甚至不会忍受一只小猫，为什么却可以忍受人呢？”

我似懂非懂，想到了被我杀死的那个丫鬟以及被我折了一只眼睛的道士，他们的所作所为，确实对我造成了某种冒犯，我试探问：“让他们消失？”

乐之一哑：“这样做似乎有些太过分了，冒犯程度也是有轻重的。”

我盯着他，希望他告诉我该怎么做，而不是告诉我这是什么。

“好吧。”乐之放弃了与我理论，他说：“既然大公子想要那些人后悔，那就让他们永失所爱好了。”

我不解：“爱？”

“空欢喜，梦南柯，生老病死，爱别离。”乐之点了点我的手心，说：“爱便是欲，人，最爱如果……”

我若有所思，认为乐之的建议无法完全令人产生悔恨的情绪，但人生八苦八难，八乐八喜，都化作一场悔不当初或许便不一样了？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认为不划算，但为了日后的安宁，我似乎别无选择。

“我们先去宁王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