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抱歉十分没有诚意,因为青玉脸上笑容过于刺眼。
隋隅黑着脸从地上爬起,他单手握住素律,试图把它从玻璃中拔出来,还没等他手上用力,总部大厦忽然轻晃了一下。
“你……!”隋隅怒视着青玉,青玉举起双手,面露无辜,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做,她哪知道这个外表看起来牛逼哄哄的建筑竟然是豆腐渣工程。
明槐脸色一变,她冲着青玉摇头后伸出食指点了点地面。
青玉几乎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地下藏着什么东西,刚素律的剑气惊扰到了它。
“所以……这楼不会要塌了吧。”纪璟和话音刚落,素律周围的玻璃忽然开始寸寸崩裂,纪璟和干笑两声,迈开小碎步往门边挪的同时压低声音问:“咱们还不跑吗?”
隋隅的手还握在素律的剑柄上,这会不知道是该松开还是继续握着,手心里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
“先别动。”青玉道。
现在坐在会议室的这几位都是在联盟有话语权,按理说不应该听青玉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青玉说完后竟然没人反驳,就连一直踮着脚往门口挪的纪璟和都停在了原地。
刚才玻璃碎裂的声音好像只是幻听,除了被素律穿透的玻璃外,其余几扇窗户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明槐却还是放缓了呼吸,因为她听见地下有东西在翻滚。
青玉在会议室中环视了一圈,目前已知可用战斗力有三个半,青玉算两个,长离算一个,加上明槐半个。
剩下那群到底有多大本事青玉不知道,但就隋隅来看本事应该都在嘴皮子上。
明槐:“要不我开空间折叠?”
“省省吧。”长离下意识挡在青玉身前,“我来吧,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东西,你负责协助后勤疏散。”
明槐之前还吐槽过大厦选址,这地方鸟不拉屎,方圆十公里连个超市都没有,现在看来前辈们还真是颇有远虑,这要是在闹市区弄出这么大动静,估计今天坐在这的都要挨处罚。
“隋隅,过来。”
隋隅小心翼翼的松开手,慢慢挪到明槐身侧,他神经紧绷的盯着素律,好在素律并没有因为他松手而掉在地上,隋隅不由松了口气。
可惜这口气刚提到嗓子眼,大楼又开始震动起来,纪璟和捂住嘴才防止自己尖叫出声。
这次的震动和方才不太一样,青玉看见大厦外部墙体爆裂,她把召回素律后随手扔给了明槐,然后左手手掌朝下一压,大厦周围升起一圈无形的结界将它包裹。
地下那位似乎察觉到了青玉的气息,顿时收了打算大闹联盟的架势,四脚并用的往外逃。
原本摇摇欲坠的大厦因为它逃窜的动作晃得更加厉害,已经有人忍不住吐了出来。
长离嫌弃的皱起眉,他突然后悔提议自己开启空间折叠了,但看青玉已经走到了窗边,长离忍下心头不适,双手合十,“空间折叠。”
青玉撞碎玻璃一跃而下,整栋联盟大厦被压缩,纪璟和被压力按在地上,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快出去!”明槐一手拎起纪璟和衣领,一手用素律剑身猛的把隋隅推向了大门,她不知道长离现在的神力能支撑多久,只能撒开腿拽着纪璟和拼命往外跑。
最后一个人也从会议室撤了出去,长离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他单手撑地躲开掉落的天花板,沿着青玉的脚步翻出了窗。
大厦土崩瓦解,却没有意料之中的轰鸣声,爆裂的玻璃碎渣飞到了纪璟和眼前,被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挡在了里面。
“他们俩去哪了?”纪璟和在结界外等了一会,直到飞扬的灰烬散开,仍没看见青玉和长离的身影。
明槐眼里满是担忧,她朝着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清楚,转身朝着角落走去,没想到长离受能量塔影响这么深,连空间折叠都无法长时间维持。
这次芯片问题已经初显能量塔的弊端,希望过几天的六界联盟会议能同意取消能量塔。
天边阴云密布,明槐脚步一顿,看着结界中冲出一个庞然大物,她瞳孔一缩,压声喊道:“散开!”
纪璟和离结界最近,他这次反应极快,瞬间就地滚到了一侧,还伸手护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倪裳。
倪裳被他带倒在地时头脑还有些发懵,下一秒就被纪璟和拖着往外跑。
“沃日,这是什么东西?”
纪璟和一把扯下脖子上的怀表,眼看着那个庞然大物快到自己身前时怀表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庞然大物忽然停住不动了,他围着纪璟和转了一圈,随后晃着脑袋跑向了别处。
明槐太阳穴突突直跳,难怪每次一来中心开会她就呼吸不顺,也不知道初代执行官们是怎么想的,竟然把中心大厦修在了魔物的坟头。
“小心。”明槐走个神的功夫,隋隅的头差点被那东西一爪子铲下来,好在素律在她手上,明槐单手持剑挡住了那东西的爪子,用空出的那只手把隋隅推走。
隋隅:“你怎么……”
“不用谢。”明槐没和那东西正面硬钢,能拿稳素律就已经让她耗费了不少灵力,。
魔物停在了明槐身前,它俯下头用猩红色的眼睛打量着明槐,明槐忽然觉得周围逐渐模糊,好像眼前覆了一层薄纱。
“不想他死,就退后。”
青玉的声音将明槐惊醒,魔物低吼一声退后,只见青玉单手掐着一具尸体的脖子,衣角上沾了些暗红色的不明液体。
长离提着登云跟在青玉身侧,见众人安然无恙,他那快拧成麻花的眉心终于松了几分。
“我就说秋绥那么大个神,就算神力耗尽献祭忘川,也不应该一点声响没有””青玉话音一顿,眯着眼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尸体,“看来这换命的法子还是成功了一半的。”
“放开他。”疏影幻化出人形,猩红的眼睛里溢出几分魔气。
他被封在此地多年,是素律的剑气唤醒了他,没想到秋绥死后,竟然还有神能操控素律。
“别生气,我只是好奇你和秋绥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不礼貌,但青玉搜肠刮肚也没找到稍微不那么冒昧的问法,因此只好直言询问。
疏影呼出口浊气,他想不通青玉为什么能理直气壮的问出这么敏感的话题,何况自己还不认识她。
“放开他。”
青玉掀起眼皮,笑嘻嘻的说着能气死疏影的话:“不放,你要是能打过我,我也不会这么轻易从结界里把秋绥带出来,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在决定要不要放过你。”
疏影气急败坏,但还是强行稳住了自己的人形,他警惕的打量着周围,似乎不适应被围观。
众人探究的目光实在过于刺眼,明槐正想着找借口把人支走,青玉却先开启了虚空,好在明槐眼睛闭的快才没中招。
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尤其是隋隅,他像个僵尸一样哐当一下砸在了地上,明槐都替他脸疼。
在青玉目光的威慑下,疏影终于不情愿的开了口:“他杀了我,但是我没死。”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剧青玉所知,秋绥当时已经没有能力杀了疏影,所以才愿意献祭忘川,怎么现在变成秋绥杀了疏影?
青玉姑且相信疏影的一面之词,但当年连霖妖都确信秋绥和疏影已死,她可不像孟章鸣泉之流不靠谱,而后青玉也曾去忘川查探过,确实能感受到秋绥微弱的神力。
见青玉面露不解,疏影重新组织了下措辞:“或者说,他想杀了我,但是没成功。”疏影似乎也不太想信自己这番说辞,说完后笑出了声。
虽然他提供的信息不准确,青玉却从自己繁杂的记忆中抓住了某个节点,那时她听闻秋绥死讯后不久,带着棋盘四处给他找个风水好的衣冠冢,看来看去,还是决定埋在大苍山。
现在仔细想来,秋绥为什么会天天抱着个棋盘来找自己下棋,青玉又不是没有。眼下看来只有一种解释,秋绥想让青玉下意识认为那个棋盘对他很重要。
难怪疏影看着油光水滑,她年年带着长离去上坟,也不知道被疏影吞了多少供奉。
青玉稍微一联想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太恶心了,还好她用布包着,没直接用手捧着。
“嘶,记得回头帮我写个金箔,以后神界必须推行火葬。”
长离不明就里,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不过半秒钟就回过味来,满脸黑线的看着疏影。
不得不说秋绥也算是个人才,竟然能想到把疏影的魔骨做成棋盘,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他为数不多的遗物,他就不担心青玉棋盘当柴烧了?
“什么意思?”疏影不愧是个魔物,脑子几乎是摆设。
青玉不想提起这么恶心的事情,长离难得没做她的传声筒。
“意思就是你没死,是因为受了神的供奉。”明槐倒是听懂了,见青玉和长离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明槐伸手掐着大腿才忍住想笑的冲动。
堂堂九幽神尊和凤栖城帝君,竟然给一个魔物上了几千年的坟,还是被魔物提醒才反应过来。
现在青玉的神情,就和明槐发现某个同担是真嫂子一样。
青玉深吸了一口气,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并问出了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
“秋绥到底喜欢你什么啊?”
疏影不敢确信的指了指自己,眼里尽是迷茫,秋绥喜欢他?他怎么不知道?秋绥接近自己,不是为了利用自己屠魔界三城吗?
“我现在有点迷茫。”
青玉一脸生无可恋,明槐能感觉到虚空境内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想到这件事的打击竟然这么大,能让九幽神尊神力不稳。
“我也是。”长离身心俱疲,他忽然发现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驴唇不对马嘴,每人各执一词,口供皆不一样。
“所以你现在能放开他了吗?”
青玉这才发现秋绥的脖颈还在自己手里,秋绥现在的身躯是疏影用魔气拼成的,仔细看的话神态和秋绥不太像,甚至比他本尊要矮很多。
青玉把秋绥往疏影怀里一塞,然后伸手在长离的外套上蹭了蹭。
长离:“?”他这是代替了手帕和纸巾的地位吗?
青玉抬手指着疏影,冲着明槐道:“一起带走带走,这都什么破事。”
这一天坍塌的不止是联盟中心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