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绥自认自己体质好,刚被长离那一剑划出的伤口也不深,奇怪的是血液却从伤口中涌出,而后又被黑白交织的空间吞噬。
难道他的血可以滋养这个空间?似乎为了印证他的想法,鲜血浸透了顾秋绥半个肩膀。
顾秋绥定了定神,转头看向青玉:“你是谁?”
青玉一手按在长离额头上,一手持着登云架在顾秋绥的脖颈,听见他诚心发问,忽然想唱一出祸水东引,于是她回道::“堂堂弑神组织首领连天道系统都没听说过吗?”
顾秋绥嗤笑一声:“靠操控思想控制别人,也好意思自称天道系统?”
很好,他们果然不是一伙的。
确认了这点后,青玉的语气适度变得张狂起来,“你确定现在要和我争论这些?”她收了按在长离额头上的手,原本静如鹌鹑的长离忽然睁开了眼,青玉道:“趁着我现在还能压制住他,留下素律赶紧滚,不然等下他杀了你可就不与我无关了。”
顾秋绥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长离真的磨了磨后槽牙,他似乎对青玉的行为感到不满,但又不敢冲着青玉生气,于是顾秋绥顺理成章的承担了所有的怒火。
“你要素律做什么?”顾秋绥问。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顾秋绥思量一番,觉得暂时把素律留给天道系统于他而言不是坏事,一来可以把联盟中心的目光转移,二来他现在也不能完全控制素律,不如等找齐主神秋绥的神骨在把素律抢回来。
“可以,但你要保证我和我的人安全离开。”
“当然。”
顾秋绥松开了握着素律的手,原本缠在素律剑身上的枯枝迅速收紧,好像生怕顾秋绥反悔一样。
眨眼间黑白两色逐渐散去,顾秋绥没再闻到血腥味,刚才的一切就像遁入了梦境般,除了肩膀上的划痕和落在地上的面具,顾秋绥捡起面具,略微一用力就将面具捏个粉碎,“去查天道系统。”
“感谢天道系统,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明抢”青玉把小木偶放在地上,用手戳了戳它圆润的脑袋,小木偶摇身一变成了个套娃。
上次送花千树来这时青玉特意在此处留了个传送法阵,没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场,
楼上的声响惊动了原本在客厅大眼瞪小眼的花千树和纪璟和,纪璟和抬脚要上楼,却被刚到自己腰的花千树拦住了去路。
“是他们回来了。”
“我知道,我去看看他们受伤没。”话落纪璟和试图推开花千树上楼。
花千树仰起头看着纪璟和:“我保证你现在上去会被长离踹下楼。”纪璟和略微犹豫了一下,花千树见状赶紧推着他回到了客厅:“你现在的任务是看好你带回来的这个人。”
纪璟和略微犹豫了一瞬,花千树见他摇摆不定,索性施法对他施了个禁言,然后把纪璟和和他带回来的人一起塞进了杂物间。
做完这些,花千树终于能分出一抹灵识去探探楼上情况,刚到门口就被一道神力打了出来,灵识归位时花千树仍心有余悸,好险,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剩下的小命也要没了。
青玉赶走了试图用灵识偷窥的花千树,然后又在门上施了个勿扰术,长离如同上次在识海中一样缩在墙角,青玉倚在门上盯着他看了会儿,终于让长离把头埋得更深了,他恨不得自己团成个球。
“是我过去还是你自己过来?”名为长离的球没动作,罢了,青玉心道,她好歹比长离早化形三天,于是她主动走上前,这次她没再蹲在长离身前,而是盘膝而坐,并揉了揉长离的后脑勺。
有些坎儿如果不用铁锹铲平,早晚会累积成一座翻不过的山。
青玉当了这么多年神仙,唯一的缺点就是懒,她不想把自己变成愚公,既然现在抬个腿就能解决,没必要等以后搞移山那么大的阵仗。
“我送你的东西收到了吗?”
青玉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长离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点了点头,要不是青玉的手还停在他后脑上,几乎无法察觉到他这一点细微动作。
“好吧,其实那日我本来打算去凤栖城寻你,没想到中途被天道叫去,后来又出了那档子破事,有些话早在千年前就该告诉你,没想到阴差阳错拖了这么久。”
长离隐约猜到她想说什么,他曾因意外踏入九幽禁地导致体内魔气乱窜,在那之前他甚至不知道体内还有魔气这种东西。
也就是那时他伤了青玉,毁了她的佩剑踏天。
这几乎成为了他的心结,那些无数个难以安眠的夜里,他总会想设想,如果他没有毁坏踏天,如果那天青玉带着踏天一同前往九幽,她也许就不会出现意外。
是他害死了青玉。
胡思乱想间,长离本就不稳的神识又紊乱起来,青玉原本落在长离后脑上的手顺势拍了拍他的背脊:“凝神。”
“嗯。”
青玉自从死过一次后,愈发觉得有话快说的重要性,憋在心里除了给自己和他人徒增烦恼外没有任何意义,偶尔可能还会弄巧成拙。
“我的死不是意外,不是因为你打伤了我,也不是因为没了踏天……六界主神在造出天道的同时,为了克制天道所以又用神力汇成了忘川,原本一切都有条不紊,直到某天忘川河畔生出了棵梧桐树,就是我。”
长离从前没听过青玉讲述她的由来,天机阁里关于青玉的记载更是少之又少。
“我的出现分走了忘川一半的力量,更可怕的是主神们发现我可以随意操控忘川,谁也无法断言我能长成什么样,主神怕我滥用忘川之力,所以试图杀了我。”
青玉的手还落在长离背上,察觉到他在发抖后顺了顺他的背脊:“可惜那时他们已经虚弱至极,在他们发现依靠自己的力量无法杀了我后,主神凤眠便出了个主意。”
“他从凤鸟族中选了只能吸取先天灵力的凤鸟,欲将他铸成一把能杀了我的剑,可惜在锻造中途出了秋绥那件事,秋绥的神力中混着魔气进了锻造炉,待他们反应过来想要摧毁锻造炉时被反噬,自顾不暇间只好把这个烂摊子交给天道处理。”
“应该杀了我的。”
这是长离能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终于把自己从球状形态里解脱出来,青玉顺手朝他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杀了你有什么用?也不知道天道抽哪门子疯,隔日就把你送到了九幽,美其名曰此物因我而生,理应交由我养,九幽那地方十里找不出一个活物,我怕你饿死只好勤加修炼。”
这话莫名戳中了长离的笑点,他嘴角上扬,一开口气的青玉想要摔门而去,“勤加修炼……比我早化形了三天,过于勤劳了,青玉神尊。”
青玉面带微笑的看着他,长离凑上前用额头蹭了蹭青玉肩膀,这讨好意味明显的姿态让青玉没有当场揍他,只是默默在心里记下一笔。
“总之你那天不是误打误撞进的长生殿,我猜是那几位故意把你引去的,为了试探你我之间实力相差多少,这群老不死的东西,一天天没事干就知道给我添堵,不然在瞒个千万年不成问题。”
越想越气,青玉恨不得现在就回到长生殿把那群牌位全砸了,她好心收拢了他们的残魂和残骨,结果养了一群白眼狼。
“所以你被忘川水吞噬,也是因为他们?”长离敛起笑容,他不笑时眉眼间带着几分化不开的冷意,而此时眼中还藏着青玉看不见的杀意,他恨得发狂。
青玉默不作声,她知道长离聪明,所以很多事都只挑着讲,没想到他还会联系上下文。
“这些都不重要,我没死成,你也杀不了我,等一切平息再和他们算账也来得及,毕竟牌位在那又跑不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查清楚弑神组织的目的和天道系统的由来。”
“嗯,我知道。”
青玉松了口气,长离这么说就是听进去了,她拍了拍长离的头示意长离起身,长离却又在她肩膀拱了几下,才恋恋不舍的把头移开。
“你在凡界待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改不了做凤鸟时的毛病?”
长离还是凤鸟时就喜欢在青玉肩膀上乱蹭,这么多年这个习惯竟然一点没变,难不成这些年他但凡对人示好都用头蹭人家肩膀?青玉呼吸一滞,画面太美她很敢想。
“当然没有!”
长离撇过头难得走在青玉前面,看那个背影还有点气急败坏的意思,随着长离推门而出,楼下传来一声爆笑,接着是一阵叮叮当当和花千树的痛诉声。
青玉把这四个字咂摸了一遍,反应过来长离这是在否认她识海里想的画面。
刚只想着要和长离谈心,忘记封锁识海了,她的识海就像广场上的公放电影,只要拥有识海就能看见她刚才假象的画面,除了纪璟和和带回来的战俘。
青玉下楼时无视了花千树的鼻青脸肿,可惜她没能控制住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青玉轻咳了一声:“那个,纪璟和呢?”
花千树带着青玉来到了客厅旁的杂物间,纪璟和坐在地上,战俘被五花大绑丢在角落里。
“我在客厅睡觉,突然听见有什么东西掉进来了,睁眼看见俩大活人,我也不知道哪个有用,就都塞进杂物间了。”
纪璟和的待遇比战俘要好一点,他瞪着花千树,一张嘴吐了一团空气,他指着花千树又指着自己的嗓子,然后又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青玉。
“你给他施术做什么?”
青玉一抬手,纪璟和终于得以解放,他嗷一嗓子从地上爬起,对着青玉诉说花千树的恶行:“这遭瘟的小孩,我就是想上楼看看你们?至于不让我说话吗?这行为也太长离了,该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吧?”
“什么私生子?”
“谁是他儿子!”
长离和花千树异口同声,二者对视一眼后嫌恶的移开了目光,纪璟和怕再被“禁言”悻悻的闭上了嘴。
青玉原本想煽风点火,奈何不远处还有个战俘等着被她提审,她只好压下心底那点恶趣味正色道:“顾秋绥是吧,所谓两军交战粮草先行,当然也有不斩来使的说法,不过你得先说点有用的,我视信息的重要性决定你是粮草还是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