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大人他又没吃药！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穆云昭有点暴躁的合上手里的卷宗，最近这段时间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没有恶意却包含着审视与评估，就好像，就好像在进行观察评估一样，这让他感觉十分不好。可是每当他打算顺着感觉寻找的时候，那双眼睛总会及时的消失让他找不到踪迹。

再加上穆云恭很可能没有死，并且此刻就在这永康县的猜测更是让他难以平心静气，只想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找出来，让一切都抓紧时间回归原位才好，他现在已经受够了这个该死的官职带来的那些麻烦了。

什么，你说权力带来的享受？拉倒吧，钱这东西不用太多够花就好，他又没兴趣去干什么欺男霸女的事儿，房子的话就他和舅舅还有小念松住，府衙后面的官邸就不错，就算大嫂带着她的侍女来了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也是够住就行，至于掌控所谓的生杀大权啥的，他觉得还真不如他晚上套一身夜行衣出去偷人头来的利索。

哦，对了，还有一点就是就算不大不小是个官，没病也还要被那个整天拿着针扎他的神经病大夫往嘴里灌药！天知道真打起来功夫不如自己的老齐身上为什么要藏着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药粉和针，简直防不胜防。

穆云昭看了一眼放在自己眼前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子，然后慢吞吞的转头盯着齐鹤年：“我说老齐啊，你的百草堂关门了？作为一个坐堂大夫这么闲真的合适么？”

“不要紧的，只是些普通病症的话，小风也是能够应付的，铁锤常年跟着我也能帮忙，更何况前些日子我师伯的小徒弟，也就是我的小师弟来看我，虽说年岁不大，却也能坐堂看诊，所以我自然只需要负责您这位病人就好了，顺便帮念松调理一下身子，他现在也开始学武了吧，那就更要好好的给他把身体弥补一下才行。”齐鹤年笑了一下，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递过去，“您总不至于连个孩子也不如吧，所以大人您还是尽快把药喝下去，需要蜜饯么？”

“别把我当成小孩子，没病还要给人吃药的大夫，估计全天下就只有你一个了。”穆云昭翻着白眼咕哝着，端起碗一口闷掉里面的药之后，忙不迭的拆开纸包把蜜饯丢进了嘴里。他忽然想起齐鹤年说他的一个年岁不大的师弟近期来了，忍不住又想起陈老四说的那个白白净净的小郎君，忍不住问道，“说起来，你师弟还带了一个人来的吧。”

“是有一个，那是他的病人，因为身体不好所以需要调养，我倒是没见过他，不过你是怎么——”齐鹤年点点头，刚想问他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衙门外骤然的击鼓声便打断了他的话。

穆云昭难受的按着太阳穴，只想让跪在下面几个相互争吵拉扯的人闭嘴。要不要干脆一点每个人先用板子揍一顿？

这倒是个好主意哎，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在脑袋里一闪而过并没有付诸实践。他动动手指，摸起放一边的惊堂木用力砸在案上：“都给本官闭嘴，公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你们是想让本官先判个扰乱公堂的罪名每人打十板子么。”

然而让他暴躁的是，虽然大人按照他的要求闭了嘴，可是小孩子却被吓的哇哇大哭起来，吵的穆云昭心烦意乱。

他目光阴测测的盯着抱着孩子的差役：“郑青，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你怀里的那个小鬼闭嘴，不然就给我扔出去，吵死了。”

这个案子说难不难，却也不算容易解决。都说清官能断家务事，更何况这不仅是家务事，弄不好估计就会变成一笔糊涂账。

下面跪着的那两个妇人是妯娌，她们几乎是在同时怀孕，又是同时生产，只不过分别生下了一男一女，虽然当时两个孩子都被抱到了母亲身边，哪知抱到女娃的那个却突然说自己生的是个男娃，孩子一定是被对方给掉了包，而另外一人却怎么也不承认。

可因为当时的场面有些混乱，接生的稳婆只有一个，年纪又有些大，也记不清当时的具体情形了，于是她们就一直争吵，等到出了月子就立刻跑来敲了鼓要公堂对簿。

“虽说滴血认亲古已有之，但是人血还能和兔子血融在一起，难道你还能说那兔子是你的孩子么，所以这种方式做不得数。”穆云昭的指尖轻轻地敲着桌面，并不理会下面两人紧紧地闭着嘴却期待的望向他的两个妇人，“可你们有都想要男娃，不如这样吧，一人一半好了。”

“什么？一人一半？这可不行，大人，我旁边的这个可最是贪心，她要是借着孩子的事儿把我们赶出去好独占家产啊！”其中一个妇人率先喊了起来，她的声音有些尖利刺耳，“我小叔外出做生意快一年了，谁知道她生下的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我小叔的，说不定还是在外面偷汉的时候偷出来的孽——”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猛地响起的惊堂木声吓得收了起来。

强忍着药效发挥作用带来的不适，他当然知道这并不是药的问题，药是顶好的药，有问题的其实是他自己，也许是因为自己身体的问题，也有可能是心理问题，反正就是每次喝过药之后他都得好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

用力捏着惊堂木，穆云昭看着那两个妇人，以及被衙役小心抱在怀里哄的孩子：“来个人搬张桌子放在公堂上，然后郑青你就把那个小孩儿放在上面。”

当这一切完成之后，穆云昭起身从公案后走了出来，没有谁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知道大家看到他将挂在郑青腰上的佩刀拔出来，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不是都想要争夺孩子么，很简单，本官一向最公平，说过的一人一半绝对不会含糊，如果不信的话到时候可以找人称量。” 说着他反手砍向那个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孩子，“这样的话，你们的争端就解决了。”

“不！”另外一个妇人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不顾此刻正身处公堂之上，用力的扑向那个孩子，将自己的身体掩盖在那孩子身体的上方，并且小心的注意不要让自己压到他。

闪着寒光的刀稳稳地悬停在妇人额前，锋锐的刀刃与对方皮肤接触却没有留下任何的伤口。直到此时被这一幕惊到的人们才纷纷回过神来，他们交头接耳的彼此小声议论着，用一种带着畏惧与戒备的目光看着此刻手持兵刃站在那里的穆云昭。

刚刚他是真的想杀了那个刚刚满月的孩子，这个人真可怕。他绝对不像穆大哥说的那样是一个好人，躲在人群中同样看着这一场审案的昔邪这样想着。

尽管他自小一直跟着师父在山林中生活，偶尔也会下山活动鲜少与人接触，但并不代表他傻，相反他的直觉非常的敏锐，他能够感觉到此刻公堂上那个穿着官服的男人身上隐约散发出来的危险与恶意。

那是个危险的家伙，确定了自己想法的昔邪戒备的看着穆云昭，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待会儿见到穆大哥要怎么说才能让他放弃那个自己弟弟乖巧懂事是个好孩子的想法。

穆云昭垂下眼睛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女人：“不是说要分孩子么，你怎么突然就扑上来了？要不是本官手稳，先分的就是你了。”他慢条斯理的收起刀，然后目光落在另一个看上起表情惊愕，神情有些扭曲的女人的脸上，“那这孩子你们还分不分了？”

“不，不分了，大人，我放弃，我放弃，我不要孩子了，我只要他好好的活着就足够了。”女人泪流满面的护着孩子，她低下头看着那个闭着眼睛，小小的拳头攥起来并不知道自己险些在鬼门关上走一遭的孩子，“我，我放弃，放弃了，大人。”

“那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的妯娌不同意的话——”

“同意同意，大人，既然她放弃了，那这孩子我就可以带走了吧，大人。”倒是先前不依不饶吵闹的妇人在惊愕过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

她看上去高兴极了，甚至都忘记自己此刻还在公堂上，连忙上前粗鲁的扒开自己一直看不顺眼的人，伸手就想要去抓孩子。在被挡了一下之后还一脸不满的瞪对方，“既然你都放弃了还要挡我么，这可是大人判下来的，难道你还不放手么！”

“不，不是，孩子还小，本来是不能吹风的，如今带出来这么久，嫂子，嫂子你要好好待他，回去的时候小心不要让他发热了。”

“那还用你说，这可是我的孩子，你给我起开。”妇人用力的推开自己的弟妹，兴冲冲的上去想要抱孩子，结果却被那把闪着寒光的刀给拦住了，“大人，您这是——”

穆云昭用刀指着那妇人，面色森然的看着她：“大胆刁妇，真相已经明了，你难道还想继续抵赖强占他人孩儿以此达到你的目的么！”

“大，大人？冤枉啊，民妇冤枉啊！”妇人一惊，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趴在地上哭着大声喊冤，声音尖利刺耳的让穆云昭只觉得更加头疼。

强忍着头痛，穆云昭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身上：“当自己的孩子面对致命的危险时，你和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指指另外一个小心护着孩子的妇人，“为母则刚，刚刚那一下你们二人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事实真相了，没有哪个母亲会在自己的孩子身陷险境时在一旁而坐视不理。”

妇人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她紧张的吞咽了一下：“我，我只是没有反应过来，而且这里是公堂，如果我们都没反应过来的话，难道大人您就真的会砍下去么。”

“不知道，也许那个那个瞬间本官的确是想要挥刀的，毕竟实在是太吵了，如果真砍下去的话，一定会安静许多吧。”穆云昭淡淡的瞥了妇人一眼，随手将刀递给郑青让他收好，自己则是转身回到公案后坐了下来，“事情已经明了，孩子的归属也已经确定，之后的刑罚一切就按照大煜律令执行，师爷，交给你了，退堂！”说完他就把惊堂木随意的扔在了地上，自己则是先行离开。

穆云昭很清楚自己的行事手段问题极大，但他并不在乎这个。至于说叫百姓看在眼中也无所谓，相反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穆云恭还活着的话，知道这些应该会忍不住跳出来把这个麻烦的官位拿回去，好让他继续做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去吧。

随着惊堂木砸在自己的面前，妇人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狡辩的余地了，她颓丧的跌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被人从地上拉起来带出公堂的。事实上，直到此时她仍沉浸在穆大人的那一眼里没能回过神来。

与别人有些泛着褐色的眼睛不同，那双纯粹漆黑的眼睛让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漆黑的，能够吞噬一切包括光的深渊：“妖怪，他是个妖怪，是个妖怪啊。”她喃喃的说着，然后就被别人当做疯言给忽略掉了。

“他根本就是是个疯子，怪物。”昔邪隐藏在百姓之中离开了公堂，然后快步返回了他和穆云恭租住的小院。

他将今天只看到的一切统统告诉了此刻正在院中帮他整理药材的穆云恭，然后将自己对穆云昭的评价与想法这样告诉了穆云恭，“穆大哥，你的这个弟弟，真的很危险，我不建议你贸然的就去接触他。”

“云昭向来是个有分寸的好孩子，他不会乱来的。”自带八百米弟控滤镜的穆云恭摇摇头微笑起来，“不过你说的有一点不错，我现在的确不能轻易与他接触，毕竟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办完呢。”

#穆老二是真的有点那个大病的，但他下手绝对有分寸，就是在吓唬人，不然以他的速度哪来得及让人扑过来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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