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漾扭头看着牛氏笑,“夫人,您家这马不行呀,要么不比了?”
牛氏给身边侍女使一个眼色,侍女轻手轻脚离开,继而牛氏面上笑容不改,道:“这匹不行换一匹就是了,我的马棚里可是养着二十多匹好马,够你使的。”
“也是。”漾漾乖巧站在原地等待,眼睛溜达到由白英娘朱蛮娘看守着的两大茶盘古董珠宝上,顿时口舌生津,她还是要脸的,坚决不让哈喇子流出来。
没办法,这是她的天性,见了金珠宝贝就走不动道了,就想据为己有。
不一会儿专门负责喂养马匹的高壮侍女直接牵了两匹膘肥体壮的大黑马过来,漾漾才刚一把手抬起来想要摸摸马毛,两匹马又跪了。
漾漾再次笑着询问,“这个兆头不好,还是不比了吧,我怕你们输了耍赖。”
“邪门了。”牛氏小声嘀咕,禁不住坐直了身子,带着些许怒意的对牵马侍女道:“再弄不来一匹好马我要你的命!”
牵马侍女脸色一白,从地上爬起来就匆匆往马棚跑去。
训斥完侍女牛氏对漾漾淡淡一笑,“是你输不起吧,你放心,我等皆出身名门,最懂愿赌服输的道理,望你也懂,怎么说你父兄也是秀才,一只脚踏进士门了。”
漾漾笑道:“好的,愿赌服输。”
冯昙云幽幽道:“说不得是这些马儿有灵性,见不得不公道事儿发生也未可知。”
颍川侯夫人暗中掐了冯昙云一下,低声叱责,“闭嘴。”
牛氏冷睇了冯昙云一眼没做声。
今日天高云淡,微风习习,凤凰花瓣偶有飘落便给这盛景增添了几分缥缈仙意。
这一次侍女牵来了三匹好马,漾漾便随手选了一匹,额头抵在马额上,姿态亲昵。
牛氏笑着和身边人道:“瞧见没有,这还是一个爱马的。”
周围夫人们便都矜持着含笑附和。
好马配好鞍,因是闺阁女子们骑乘的,这马鞍子做的就越发精美了,皮革上还镶着金呢。
和马儿沟通过后,漾漾就把手深进马鞍状似随意的摸了摸,牛氏见状就立时挺直背脊离开了椅背,两手死死抓着扶手,面色铁青。
漾漾扬起从马鞍下摸出来的大长针,笑眯眯问牛氏,“夫人呀,您家马鞍子和别人家的都不一样呢。”
冯昙云“噗嗤”一声笑出来,为漾漾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这时始终在一旁扮演清冷仙子的谢玉仙开口了,“来人啊,把负责养这匹马的养马女关起来明日送官。”
牛氏的反应也不慢,快步走来就踹了颤巍巍跪在地上的养马女一脚,“没用的东西,竟然把自己缝衣服的长针遗落在了马鞍里,要你何用,来人,拖下去仗责五十给凌夫人赔罪。”
漾漾利落的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笑望地上的牛氏,“夫人,咱们的马球赛这就开始吧。”
话落,高高举起马球杆从楼氏球杆下抢到绣球就击打了出去,拉开了这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马球赛序幕。
漾漾像一支利箭飞射而出,刺破了这副富贵长春美人图,露出了盛景下的腐朽。
她和胯\下黑马配合无间,如臂使指,打的楼氏满身冷汗,竭尽全力也不能从漾漾手底下抢到一个球。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漾漾已进了一球。
全场贵妇的脸都变了,冯昙云笑不可遏,只有英娘蛮娘兴奋的给漾漾喝彩。
日光给漾漾镀上了金光,让她像凤凰一样,满场蹁跹飞舞,打的楼氏髻歪鬓散状似疯妇没有丝毫逆转之力,不一会儿就打成了十比零。
伴随着楼氏摔下马的惨叫声,全场凡是压上了家族不可失之传世重宝的贵妇们脸都绿了,把牛氏团团围住。
“盛国公夫人,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压上了我文氏冢妇才能佩戴的九头凰佩,是我文氏的传家至宝,必不可失,你看着办!”
“盛国公夫人,我冯氏的古玉佛亦绝不可失,我们今日应了你的邀请而来,为的什么你知我知。”
痛失重宝,归家后必然难以交待,贵妇们都急眼了,个个疾言厉色。
“你们吵什么,你们的宝贝不还在那里吗,拿回来就是,想必凌夫人是个知道轻重的,便是她不知道,凌大人也该知道。”谢玉仙站在一旁花树下,稳如山,清如莲。
“就是就是,我去拿我家的血玉镯。”
“我去拿我家的九头凰佩。”
“我去我去……”
就在贵妇们一拥而上想把自家东西抢回的时候,朱蛮娘撑开一个花布口袋,英娘两下就把两茶盘重宝泼洒了进去,蛮娘就那么猛的一收口抗在了背上,嘿嘿笑道:“这是我们家夫人的宝贝了,你们别想抢。”
“是我家的宝贝!”
“明明是我们的,怎么就成了你们的!”
漾漾得胜而回,扛着马球杆笑的像个女痞,吊儿郎当道:“夫人们,切记愿赌服输呦,你们的宝贝现在是我的宝贝了。”
谢玉仙在一旁好心的提醒,“凌夫人,这些宝贝你拿不走,还是还了吧,夫人们也会念你的情。”
漾漾望着谢玉仙笑,“你觉得这些高高在上惯了的夫人们会念我的情吗?我若战战兢兢两手奉还了,就更抬高了她们了,她们就更自命不凡了,还要贬低我,骂我是什么东西,把我踩进尘埃里,对付她们这群以为插上翎羽就是凤凰的野鸡们,要靠打脸,打的她们脸越肿才越是心悦诚服,就是俗语说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更俗一点的形容就是犯贱。”
说罢目光扫视全场,并不见她多么疾言厉色,却清澈通透仿佛能看尽每一个人的灵魂,“我扒光了谢玉树的衣服,就羞辱了盛国公府了,转头盛国公夫人就派人给我送请帖,邀请我参加今日的马球赛,对我温柔和善仿佛谢玉树之事不曾发生过,牵给我的马匹马鞍下却藏着长针,只要我没有发现,一旦骑乘上去,马匹吃疼必然发疯,我会被摔下马,重则失命,轻也要断腿断手,你们这些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女人们全都心知肚明,你们都是盛国公夫人邀请来看我凄惨的下场的,对不对?”
漾漾并不需要这些女人们的回答,只要看着她们被戳穿后而变得恼羞成怒的面皮,答案就是显而易见的。
“还有你啊,谢仙子。”漾漾握着马鞭子的手淡淡一指谢玉仙,“你今日佩戴的红宝璎珞就不是重宝吗?可你一点也不急,你鼓动其他人来抢,她们抢夺成功了,你也就成功了,你的红宝璎珞自然会回到你的手上,你站在干岸上,小动唇舌驱使他人为枪,你才是最厉害的,佩服佩服。”
谢玉仙面色微变,淡淡道:“真是不识好人心啊,各家传家至宝不是那么好拿的,你也拿不走,你不懂这些,还是派个人回去问问表哥吧。”
漾漾大笑,“这愿赌服输的道理可是盛国公夫人方才亲口说的,方才我可是拿命在和你们赌呢,怎么,诸位名门闺秀反倒输不起了?”
漾漾一伸手,蛮娘就把花布口袋交给了漾漾,漾漾把口袋缠在腰上拍了拍才笑道:“这些宝贝都是我堂堂正正得来的,想要就拿相应的宝贝来赎呀,一件抵偿不了就多拿个十几百千件来,多多益善,咱们好商量。谢仙子,你省省心,我占着公道呢,哪怕皇帝,也遵循这个愿赌服输的道理,再不然就把我干掉好啦,再派遣小偷啊什么的偷回去。”
当漾漾说出“干掉”“偷”等字眼时,一些动了心思的女人就青红了脸,又觉得漾漾心机深重,让人恼怒。
听了漾漾这些话,冯昙云灵台一清,低声和颍川侯夫人道:“母亲,我知道了,是公道,公道自在人心,花魁黄莺儿无措反被谢吴二人扒衣羞辱,兰漾漾路见不平救人,兰漾漾无错,错在谢吴,盛国公府明知错在谢玉树,却为了所谓勋贵的脸面又把凌夫人哄骗了过来,企图谋害人,错了,大错特错,我明白昌国公府吴氏为何至今没有动静了,吴氏比谢氏更懂道理。
母亲,这世上有黑白,有对错,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对就是对,错就错,这是公道,也是天道。母亲说的好打脸面的勋贵被群起吞没,不是因为他们的脸面好打,而是因为他们违逆了公道,自以为成了权贵便可漠视一切,错了,天道还在上头呢。”
颍川侯夫人的面色刹那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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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016章 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