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行始于足下 第14章 第 14 章

英雄救美，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彼此倾心，本应是话本中所描绘的天作之合。只是再好的感情也经不住岁月的蹉跎，王府后院，一个又一个贤良淑德、貌美如花的女子填补了陈离一个又一个夜夜笙箫的夜晚。

一边是孤寂清冷的漫漫长夜，一边是欢声笑语的春光融融，陈钰的心在永远也暖不了的寝塌之上慢慢变凉。

“你为什么不离开呢？”林零一问道，君若无情我便休，陈钰身为一个魅魔，以今日之修为必能寻得容身之地。

陈钰凄楚一笑，她轻揉着自己的小腹，眼中有了温柔之意：“可能还是不舍得吧，而且我有了我们的孩子。”

陈离的女人很多，但都没有孩子，加上他因为幼年之故，很是想要一个孩子。陈钰的孩子让他异常惊喜，那段时间，仿佛是过往变淡的情感都回来了，白天黑夜，一日三餐，陈离对她加倍疼爱，不舍不弃。

她，更舍不得了。

只是还未来得及等到孩子出生，王府便遭到了刺客刺杀。陈离作为王爷，在朝堂上得罪了一些政敌，被人连夜追杀，箭矢命中心脏，当场气息晏晏，几乎断绝。

救命之恩、过往恩爱，在眼前一遍一遍闪过，陈钰舍弃自己几乎全部修为救了陈离。

她容颜衰老，面容丑陋可憎，早已时日无多。

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不知道能否安然诞下孩子，不愿，不愿让陈离看到自己今日这般模样，她带着王府伺候自己的人类丫鬟陈娘子离开了王府，在此地安居，想就此度过最后时光。

陈钰抚摸着自己不再光滑细嫩的脸颊，感受着上面沟壑丛生的纹路，心中悲凉痛苦。

上天眷顾，她顺利地生下了媚媚，媚媚继承了她的魅魔血脉和她父亲的人类血脉，魅魔气息微弱，几乎不察。

“为了小小姐能够快乐的度过自己的童年，小姐就在这里建造了一个幻境。”幻境中只有女人，是因为小姐自己不愿再想起陈离，希望所有女子都能祥和幸福过一生。

陈钰虚构出来的女子，自然带有她的魅魔气息，而真实的媚媚和陈娘子保留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所以那些孩童也不是凭空消失的，那些消失的孩子和大人，都是因为他们欺负了媚媚，被你从幻境中抹除了。”所以他们才找不到任何线索，因为这本来就是假的。

林零一也是反复观察试验，才确定那些消失的孩子，在消失前，几乎都与媚媚发生过争执。却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们竟是跌入了别人的幻境之中，这女魅魔修为虽已逐渐消散，但构建幻境的能力着实不俗。

本来按陈钰的设想，那些人也不该欺辱媚媚的，只是媚媚言行过于古怪，总是想要同男子接触，在这些人中显得像个异类，且与媚媚接触过后就会消失，故而有一些事慢慢超出了他们的范围。

“媚媚在哪？”冷静下来之后，陈钰和陈娘子自也发现了跌入了林零一他们所设的局中，故而有此一问。

林零一挥手，媚媚的身影慢慢在空地上显现出来，她的眼眶含有热泪，也有不可置信，竟是听到了全过程。自她有记忆以来，陈娘子就以她母亲的身份存在着，万想不到竟还有如此转折。

陈钰一惊，第一反应不是冲过来抱住媚媚，而是用衣袖遮住了自己丑陋不堪的脸，生怕让女儿看见自己模样。

媚媚虽然有些怨怪母亲的不肯相认，却也满含舐犊之情，她慢慢地挪步过去，拉住了母亲的衣袖，轻声唤道：“阿妈。”这是女人街对母亲的惯用称呼。

陈钰一听，更绝眼眶发热，心中气血翻涌。但她仍旧不肯放下自己衣袖，甚至变幻出一张雪白的面纱遮住脸庞，将媚媚推开到陈娘子身边。

紧接着出人意料的硬生生抛出自己的内丹，恳求道：“各位仙师，我已大限将至，也无力维持这个幻境，而媚媚年纪尚小，从未修习过法术。我若去了，恐她二人无力自保。”

她目露恳求，眼神决绝。抛丹对任何物种来说创伤都极大，无论你是妖、是魔、是仙，陈钰凄婉哀伤地看了女儿和陈娘子一眼，托孤道：“魅魔内丹虽无其他大用，但却可以有条件的重现过往。”有点类似于回溯时空的法宝。

“我将此赠与仙师，还请仙师安置她们二人。”话毕，满口鲜血喷出，溅得离她最近的媚媚半边脸上与胸口衣襟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身体向后跌落在地。

媚媚惊恐的大叫：“阿妈！”

陈娘子踉踉跄跄的奔过，俯倒在她身上，满目含泪，悲怆难言。

林零一走过，探查她的气息与脉搏，已是气若游丝，回天乏力。他沉重地摇了摇头，不忍再看这二人绝望的目光。

内丹浮现在空中，被旁边的季岁接过，消失在掌间，陈钰见此，得偿所愿一笑，就此闭目而死。

陈娘子放声大哭，悲痛不已，一把短刃出现在她手中，不及众人反应，刺中自己胸膛，口中鲜血狂喷，如一根血柱喷薄而出：“小姐，别丢下我一个人……”

她的命为陈钰所救，小姐的爱恨情深，小姐的孤寂难寝，还有命不久矣，她一直知晓，感同身受。这把短刃一直随身携带，就等着今日以身殉主。

紧紧握住陈钰低垂下来的手，趴俯在她胸口，陈娘子从未有一刻觉得这样安定，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花灯节，满目繁华，灯下美人，朝她伸出手，就此点亮了她凄苦悲惨的一生。

媚媚不敢置信，一时之间，痛失两位亲人，情难自抑，犹如堤防溃决，崩溃大哭。

“岁岁，你真的要带媚媚去找她的父亲吗？”林零一有些无奈，陈钰和陈娘子费尽心机把媚媚从那里带了出来，没想到这季岁扭头就把人家女儿给送了回去。

“嗯。”季岁脸颊微红，仍是不习惯林零一这样亲密的叫法，然不管他如何强调，林零一固执不改，反而变本加厉，越发过分。所幸不再与他掰扯，只觉心中羞耻，“我……我答应了人，就要履行承诺。”

他越这样，林零一越觉有趣：“岁岁，你这样可不行啊，你这说话老是结结巴巴的，出去见人，人家会觉得你身体残缺，容易对你冷眼相待。”这小古板真是一调戏一个准，只是叫法亲昵了些，就受不住，他还没动手动脚的呢。

仿佛是看出他未尽之言，季岁脸色更是涨得通红，他实在是不理解，在崇尚端方严肃的修仙界，到底是哪家仙门世家培养出这样没皮没脸的泼皮无赖。

几乎是有些手足无措的，生怕这混小子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季岁赶紧转身，扯开话题：“媚媚想见一见她亲生父亲，我带她去看一看。”

孩童稚嫩，一是对父亲的好奇，二是想看一看是什么样的人害得母亲沦落到如此地步，心有不忿，季岁尊重她的想法。

看着他近乎逃离的背影，林零一嘴角弧度更大，追赶季岁脚步，嘴上更是不饶：“你等等我啊，岁岁，怎么说，我们也是有同床共枕的情谊在，不要这般冷酷无情啊。”这魔头真是有意思得紧。

季岁羞耻的耳朵都红透了，配上他的肤色，如同暮色夕阳下的天空，风情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