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病刚好,就许你多吃两块,日后可不能这样。”容妃在旁边笑着说,她眼中含泪,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样父慈子孝的一幕。
以前是她误会了皇帝,以为皇帝无情无爱,对她对大皇子都只给尊位富贵,却没有情分。
如今看来,是她想错了。
九月纳闷,“为什么以后不能吃桂花糕?”这点心这么甜,小孩子都喜欢啊。只要别吃太多,吃了之后漱口,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是大皇子,需得节制克己,以身作则,再喜欢的东西,也不能贪多。”容妃恭敬道。
“……他还那么小,这样是不是太严厉了?”九月忍不住说。
容妃一愣,“可宫中规矩一向如此,教导皇子公主必须严厉有方。”
“哦。”
九月不置可否,不过这不该她来干涉。
容妃又说,“从明日开始,愈儿要恢复以往的作息,卯时晨起读书……”
九月大吃一惊,卯时?那时太阳还没出来,鸡都还没打鸣呢!
她在家中要干那么多活,也很少卯时起身。这大皇子才五六岁,居然要卯时起来读书?
而且孩子小,正是需要多休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起那么早呢?
“卯时太早。愈儿还小,让他多睡儿。”九月心疼小奶娃,忍不住说。
“陛下,这也是规制……”
九月对这个规制十分不解,孩子身体没长好,以后怎么读书学武?在皇宫中当皇子,也太可怜了。
随后,九月给大皇子讲了一个兔子精的故事。
“父皇,你这些故事从哪儿看来的?我以前从没听说过。”大皇子十分好奇。昨晚父皇给他讲了山鸡怪的故事,今夜则是兔子精的故事。
大皇子觉得这些故事十分新鲜有趣,以前从没听过类似的故事,师父和母妃只会给他讲书里无聊的故事,听得他犯困。
可父皇说的故事却不一样,他越听越喜欢。
“我,我瞎编的。”这些故事是九月从村民口中听说,自己又修改了一些,才讲给大皇子听的。
“父皇,您真厉害,您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讲故事都这么有趣!”
九月讲完故事,又安抚大皇子睡了,便打算离开。
结果一回头,容妃换了一身衣裳,看着似乎有些清凉,她低着头,红着脸站在九月跟前,“陛下,今晚留下吧。”
九月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九月虽然在乡野长大,但好歹也识字读书,如今也十四岁了。她知道容妃是皇帝的小妾,见容妃这样,便明白了她的意图。她哪知道晚上应该如何应对容妃啊。
万一露馅了,后果不堪设想。
九月急忙避开容妃,从她身边快速溜走,“今晚我还有事,我要回去了。”
她快步走出寝殿,正打算关门的几个宫女一愣。
王全恩立即上前,“陛下,这是要回去?”果然还是那个不近女色的陛下,这一点陛下始终没变。
九月点头,“嗯。”
王全恩领着皇帝往回走。
入夜的皇宫之内,有些阴深深的。
四个宫女提着灯走在前头,九月身后跟着王全恩等太监和侍卫。
除了脚步声,四下一片静寂,身前是甬道,向前延伸,没入一片黑暗。
两边是红色的宫墙,夜色中墨红如血。
九月不由得后背发凉,心想晚上的皇宫也太吓人了。
结果刚走到一半,九月便听到耳边传来女子尖锐的哭喊声。
九月吓得把脖子一缩,躲在了王全恩身后,“那,那是什么?”九月声音发颤。
王全恩:……
陛下,您比奴婢高硕多了,躲在奴婢身后有什么用?
王全恩诧异后更是纳闷,陛下可不是胆小的人啊。当年陛下在战场上一刀一个人头,从不手软,怎么会怕这一点动静呢?
“陛下,是春华宫传来的声音。那是丽妃的寝殿。”
王全恩话音刚落,惨烈的尖叫声又响起了。
“……是女人的哭喊声!”这下,九月听明白了。
“应该是丽妃在惩罚犯错宫女。”王全恩自小在皇宫长大,在皇宫呆了快四十年,皇宫里头的那点事,他门儿清。
“也太吓人了,去看看。”见宫女叫得如此凄厉,九月于心不忍,又想到自己总是被继母打,便想着能不能救一救那个宫女。
于是王全恩便引着九月去了春华宫。
王全恩不喜丽妃,也知道陛下厌恶丽妃,他特意禁止守宫门的太监通报,一路带着皇帝走了进去。
只见院子里,一名宫女正趴在地上,两个太监一人手持一根木棍,正狠狠的打在宫女身上。
每打一下,那宫女就凄厉的惨叫一声,听得九月毛骨悚然。
她想起了村民口口相传的鬼故事,女子惨死,最容易化为厉鬼……
“别打了!”九月急忙大喊。
丽妃等人才注意到皇帝来了,丽妃一惊,陛下鲜少亲近妃子。对她更是冷淡,她入宫多年,陛下来她宫中不过数次,丽妃怎么也没想到,今晚陛下会来。
众人跪下,丽妃上前,脸上又惊又喜,“陛下,您怎么来了?”陛下是不是今晚要夜宿在春华宫,陛下终于肯碰触她了吗?
丽妃人如其名,容貌艳丽,却过于张扬,九月看着便觉得有些怕,“……你为什么打她?”
丽妃一愣,才意识到陛下在意的竟然是一个小小宫女。
她轻哼一声,“她犯了错,臣妾自然要教训她。”
“她犯了什么错?”九月皱眉,相比淑妃娇柔,容妃端庄,这丽妃有些跋扈。
“她竟把滚烫的茶给臣妾喝,差点烫伤了臣妾。”
那被打宫女大概也意识到,想要活命,眼下是最后的机会,她立即大喊,“陛下,奴婢没有,那茶水只是稍微烫了些,并不会伤人的。”
“你这贱人,竟敢狡辩撒谎!陛下,这种满嘴胡诌的宫女,留不得!”丽妃急忙道。
“她即便犯了错,你也不至于把她打死吧。何况她也受罚了,就这样算了吧。”
九月心里觉得是丽妃诬陷了宫女,这宫女犯了这点小错,就差点被打死,实在可怜。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干涉皇帝的任何事情,可九月还是忍不住为宫女求情了。
皇帝开口,丽妃即便不情愿,也没办法。两名小太监立即退到一边。
见那宫女躺在地上十分凄惨,九月又对王全恩道,“给她找个大夫看看,好歹是一条命。”
丽妃等人震惊的看向皇帝:……
陛下,您杀人如麻的时候,也没见过你手软过啊。
丽妃忍不住瞧了一眼宫女,该不是陛下看上这个宫女吧?不可能啊,这宫女一脸狼狈,长相普通,陛下如何能看上她?
而王全恩早就见怪不怪了,自打陛下饶恕了那名打翻汤药的小太监,王全恩就意识到,陛下变了。
王全恩立即命人带走了那可怜的宫女。
“陛下,今晚……您能留在臣妾这儿吗?”
丽妃也懒得跟一名小宫女计较,她期期艾艾的看向皇帝,神色娇媚,希望今晚能和皇帝成就好事。
九月:……
当皇帝太辛苦了,这后妃们一个一个眼神就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九月赶紧借口有事,匆匆从春华宫溜走。
回到东来殿,关好宫门,九月松了一口气。
当皇帝的一夜,真不轻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