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待容与靠近,本是安然睡在案上的人却似有所感般醒了过来,清泠泠一双眼在触及眼前人时渐渐染上了暖色。
容与见得裴姝未醒来,歉疚道:“我吵醒你了?”
裴姝未摇头,她本就没睡,又何来吵醒?
她之所以装睡不过是想看看他进殿之后会干什么罢了,没想到他就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了这样久。她故作不知地问,“你何时来的?我竟是全然没有察觉到。”
容与笑笑,没说他已是看她休憩看了好久:“我也才到不久,你没感觉到很正常!”
他道,“这些时日都被父帝母后之人吵得不得安宁,真是烦透了,好容易溜出来了,可不能这般早被抓回去!”
裴姝未本是将要开口的试探卡在了嘴边。
倘若容与这般时日以来都为玉帝帝后而烦扰,前几日里他那样突然的异常倒也解释得通,毕竟又有谁人会在心情不好之时有好脸色?
容与不笑时的一身威仪她在帝后寿辰之时便曾见过,与那日里的他极为相似。
只是她还是隐隐觉得奇怪,虽是一模一样的容颜,衣着更无不同,可那日里“容与”给她的感觉太不一样。
她还欲开口再试探,可容与却已经绕过书案,径直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腕,“正好你醒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快走吧,鹊桥该是快要织起了。”
垂落在侧的手腕被牢牢握住,裴姝未指尾恰巧膈到了腰际极硬的一块。
她将要出口的试探便止了话头,笑起来应道:“好。”
时至今日,青莲藕已足七七四十九日。
早该得到答案的事情今日也该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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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同出了青鸾宫后便往鹊桥而去。
因着是七夕之日,天规戒律虽禁仙凡相恋,却不禁神仙之间互相结为仙侣,因此今日的天界格外热闹,来来往往尽是神仙。
好在高居上仙之位,得以面见帝颜的神仙去看鹊桥的少,一路上倒也鲜少有人认出容与。
裴姝未跟着容与,历经过人多,甚至远远看见了鹊桥之后,眼前人烟又渐渐稀少,她觉得奇怪:“是不是走错了呀?我怎么觉得我们离鹊桥越来越远了。”
握着裴姝未的手走在前|端的容与转头看向裴姝未,满面笑容道:“没有走错,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可是我都有些累了。”裴姝未停下步伐。
方才两人走得极快,路上神仙虽偶有看过来,却也不过很快便过去了。
此刻裴姝未停了下来,她一袭雪衣出尘,一面容颜似高山白雪般清冷绝艳,一身风仪更似以冰雪为骨。
即便是在容颜出色的神仙之中,裴姝未的容颜也太过惹眼,频频看来的男仙极多。
容与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极为霸道地把裴姝未身披斗篷上的帽子为她戴上了,彻底阻绝了旁人看过来的目光。
他问:“那我背你好不好?”
“不好,谁要你背了?”裴姝未拧眉。
容与佯装怒意,“你不要我背要谁背?”
“你管我呢?”裴姝未抬手想要揭开被容与按在头上的帽子,“还有,你这是做什么?”
容与按住裴姝未的手,“你看来来往往那些神仙,哪有这样看人的!我才不要他们都那样看着你!”
他也戴上自己披风上的大帽,握紧她的手,“我也戴上了,你就把它戴上好不好?”
少年意气之中的霸道独占和细腻温柔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记忆之中的顾寒觉是这样的吗?
裴姝未竟然有一瞬之间的恍惚,记忆之中的顾寒觉因着世世都在幼时饱经折磨,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又何曾有过眼前少年这般张扬肆意的时候?
可偏偏在这一刻之间,她竟又觉得眼前这一幕何曾熟悉,似也曾亲身经历过般。
正在裴姝未愣神之间,容与已是把帽子牢牢扣在了她头上,甚至很是仔细地为她系上了绸带。
遥遥鹊桥之下,鲜衣怒马的少年满面笑容地仔细为一身清冷的女子戴好兜帽。
少年低头看去之时,女子一身的冰冷雪意似遇火融化般化作天真烂漫的笑意,任是谁见了也不能不说两人般配至极。
追今不忍再看,轻唤身前立身良久之人:“君上。”
身前之人未应。
北阙的目光逡巡在裴姝未满是笑意的眉目之间。
容与垂眸微她捋着因戴上兜帽而略微凌乱的发,她仰头,乖顺地任由他动作。
两人之间亲昵爱慕如斯,仿若从未有人插|进他们之间过。
不知是不是受伤甚重的缘故,北阙只觉一种致命的晕眩自心间直冲神识之中,叫嚣着要撕裂他的神魂。
见得北阙久未回应,追今到底是忧心于北阙,禁不住提高了声音又唤道:“君上,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
追今的声音不低,连在热闹非凡的鹊桥之端都听得清楚,北阙凝滞的目光渐渐落在追今身上,看清了他眼底的担忧:“走吧。”
他在不经意间收紧的手微微放松,再不看去分毫,干净利落地便转了身。
追今应下,匆匆瞥了远处两人一眼便立即收回了目光,跟上了北阙。
每年他随君上来天界送贺礼都是直接自琉璃殿折返,今日君上本也该直接折返,可谁知路上遇了袭,君上又身受重伤,才一路躲藏着来了这鹊桥,还偏偏看见了这一幕。
追今本以为北阙愿意离开便至少算作是相安无事了,可偏生身后少年惊喜的声音唤醒了他的神智:“兄长!”
容与本是没发现北阙,但追今此前提高的声音极为熟悉,便让他循声看了过来,也是这一看,才看见了星河那端一袭玄衣之人。
兄长?
裴姝未略一细思。
能被容与唤作兄长的。
是传言之中光风霁月的大殿下北阙?
她正欲侧眸,容与便道,“阿未,我看见兄长了,他前些时日受伤未愈,我想先过去看看他怎么样了,你和我一起吧,好不好?”
裴姝未略一迟疑之后点头,“好。”
即便大殿下北阙当不会是顾寒觉,毕竟他从未下凡历劫过,不过她若是瞧上一瞧,倒也是使得的。
裴姝未应下后,容与握着她的手便追北阙而去。
不过走了两步,他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回了头。
“怎么了?”裴姝未见得容与忽然停下来,不解。
容与伸手便把裴姝未的兜帽更拉下来了些,“给你把帽子戴好。”
裴姝未没想到是这样,忍不住打开了容与的手,没好气地道:“已经够下来了!”
她每每都是想装得更似少女般的天真无邪些,以和容与记忆之中相似,可他一举一动委实教人好气又好笑。
再下来些她都快看不见远些的路了,而且传闻之中容与和大殿下北阙不是手足情深吗?那他又怎么似乎连北阙都要防备?
容与似是明白了裴姝未的疑惑,“我不是有意防备兄长。”
他牵着她又往前走,“只是我和兄长本为双生子,又是自幼一起长大,喜好极为相似,旁的我都可以让给兄长。”
他复又转身,看向裴姝未,“可你是我未来的妻子,唯有你,我不能,不该,更不会让。”
他道,“既是不能相让,倒不如一开始便防止错误发生的可能。”
虽然知晓兄长素来不近女色,可不知为何......
或许是冥界之中那株琼花树给他的错觉,亦或许是他与兄长之间太多喜好相似,他本能地害怕兄长爱上阿未。
母后和兄长之间已经不得安宁,他不想再有任何彻底毁了这个家的隐患。
裴姝未心间只觉好笑:“予之,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他以为她是什么不可得的奇珍异宝吗?去见他兄长还要把她藏好。
她连他的心都留不住,又怎会让君子端方的大殿下一见钟情?
予之......
阿未肯唤他予之了!
容与眼里迸发出巨大的惊喜,这是不是意味着阿未更亲近于他了?
惊喜之下,他甚至开心得想要抱起她。
只是念及北阙似是没听见他的唤声,并未停留,只得暂且作罢,又拉着裴姝未往前走。
但他握着她的手越发收紧,“我也不知是不是多想。”
他宁可这只是他的多想。
容与带着裴姝未虽是停顿了片刻,可速度却是极快。
北阙受伤严重,又怎快得过如今伤势几乎痊愈的容与?
不过几息之间,两人便追了上去,容与唤北阙:“兄长,我方才唤你你竟然都没听见!”
追今眼见着容与和裴姝未追了上来,他侧眸看了看身前的北阙,见他虽是并未回首,却也并未往前再走之后,便转身向两人见礼:“见过殿下,仙上。”
容与微抬袖示意追今起身后,便先看向了身侧明显是要屈身向北阙见礼的裴姝未。
他扶住了她,“阿未,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不需得向兄长行如此大礼的,随我一同唤作兄长便好。”
妻子。
追今心中一跳,看向北阙的同时,又闻容与从容自若地道:“兄长也不会介意的。”
容与问北阙,“你说是吧?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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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声明一下,
这里面最正常的人是弟弟。
至于阿未正不正常,不好说。
至于哥哥,他现在看着人畜无害,但是真的是个疯批,脑子不正常那种疯,不能用正常人思维理解。
另外,被虐得最狠的是哥哥,不过弟弟也会被虐一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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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