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衡伸手擦拭被咬破的嘴唇,他对着床上穿着喜服的姑娘露出一个微笑,又将脑袋凑近,还想再一亲芳泽。
柳凌珍前面被亲的一个激灵,早有防备,直接朝着他伸过来的脸扇了一巴掌。
她捂着婚服的衣领子快速向婚床里面摩挲着退去,被她甩了一巴掌的人站在床前,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接着凑近,他坐到床边,露出来过分漂亮的眉眼。
柳凌珍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小道长的面相是长得真的很漂亮。
毕竟是动手的一方,柳凌珍主动开口,试图缓和气氛,“嗯,道长,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不是应该先去解决那只纸人新郎?”
宣衡冷冷地,他的眼睛里面闪过许多柳凌珍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犹如化不开的水墨,清冷,深远。
他忽地伸手掐住柳凌珍的后脖颈,把她拽到了面前来,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柳凌珍,你玩够没有?”
盯着那双扑闪扑闪的美人眸,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他的身影,看及此,他挫败般地叹口气,将手搭到柳凌珍的肩膀上,俯身凑唇到她的耳边,犹如情人耳语般呢喃,“小甲,别玩我了好不好?我会很难过的。”
小甲是谁?被他强行抱住的柳凌珍心理活动经历了从高到低,上上下下,起起伏伏,接着在他凑近之后,柳凌珍只有一个念头,他身上的檀香味很好闻。
柳凌珍挣了一下,又没挣脱,面对宣衡瞬间又沉下去的脸色,她据理力争,“咳咳,道长啊,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总觉得你似乎是找错人了?”
宣衡面无表情强调,“我找了三百年,才来到此处。”
柳凌珍大吃一惊,她来这都没有三天,哪来的三百年,她激动地支楞直起来身体,觉得拿住了关键证据,宣衡猝不及防被她撞了一下。
柳凌珍大喜,眉开眼笑道,“道长你真的认错人啦,我来此地还没有三天,具体的情况都还不太了解呢。”
宣衡给还在兴头上的柳凌珍泼冷水,“我找的就是你。”
您这一副寻仇的样子是做甚?难道他口中叫着的“小甲”叫的就是我吗?前后推测了一下,八成就是,但是她明明就不是啊……
柳凌珍就算是也要抵死不认啊,谁知道宣衡是不是来杀人灭口的,她推开他的手臂,根据看过的小说一本正经地瞎编,“道长有所不知,我之前走火入魔,受了重伤,因而记忆存在缺失,尤其是以前的很多记忆,我都一概记不得了……”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到了宣衡的痛点,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眼睛赤红,看着很可怜,“一概记不得了?哈哈哈好一个一概记不得了,你柳凌珍是我宣衡明媒正娶的夫人,这件事,你也记不得了吗?”
柳凌珍睁大眼睛,试图展现自己纯洁无暇的双眼来证明她真的没有说谎,见宣衡不为所动。
柳凌珍换上一副泫然若泣的弱女子模样,假哭道,“道长,您可放过小女子吧,我真的真的不认识您,您或许是找错人了,这世上无奇不有,两个长得相似的人也是可能的,不是吗?”
坐在她面前的少年似乎又被她哪里的话给刺到了,身形颤抖了好一阵,看得出来在强压怒火,给柳凌珍吓得瞬刻噤声。
接着柳凌珍竟然看见,他哭了!
啊啊啊啊不是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这道长前面感觉人挺坚钢的啊?怎么眼泪说掉就掉,啊额,柳凌珍无法抵抗眼泪攻击。
柳凌珍坐在床上纠结了一阵,玩玩手指,扯了扯被子,她头上顶着的红盖头早在醒来之前就被宣衡揭下来,丢到了身后。
柳凌珍看着那盖头思索了一阵,而后拿起了盖头为宣衡擦拭眼泪。
被拿着盖头擦眼泪的宣衡不解:“你这是做甚?”
柳凌珍理直气壮:“为你擦眼泪啊,你不是哭了吗?”
宣衡又疑惑地仔细看了几眼她用来给他擦眼泪的红盖头,转眼又直直对上她看似单纯的眸子,他结结巴巴,“额……谢谢你?”
柳凌珍帮他擦完眼泪,大大咧咧坐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那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之前总感觉你心里面憋着一股子气呢。”
宣衡盯着坐到他身旁的柳凌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了另外一个事情,“我现在相信你的记忆是真的出问题了。”
哎!有戏!柳凌珍的眼珠子咕噜转动,她顺着宣衡的话往下安慰道,“对哇,你终于相信我了,看你这样子,还有你之前说的话,明媒正娶之类的,虽然我不太相信……”
宣衡的眼神瞬间又便锐利了。
看来明媒正娶,娘子,洞房花烛之类的词语是他的痛点,柳凌珍被盯的不好意思,还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说,提醒他不要现在这些情情爱爱里面,“我们现在首要任务是解除这个循环,快点出去。”
宣衡喜欢她的触碰,他不动声色地又靠近,以此来缩短二人间的距离,轻轻回答了她一个“嗯。”
好冷淡,刚刚还哭来着……这道长还有两幅面孔,随意切换竟然如此来去自如?柳凌珍摸了摸脸,不过眼下可不是聊这些的情况,但宣衡的到来无疑是让她心里面有了一份安全感。
身上繁重的服饰,柳凌珍一身凤冠霞帔,她不知道自己此时何模何样,但又听得身旁传来口水吞咽声。
柳凌珍:?
这熟悉的口水吞咽声听得她毛骨悚然。
柳凌珍几乎是以慌张的姿态迅速穿鞋下床,在喜房内随意扫了扫,入目大片喜庆的红,她眼尖瞄见桌子上面的酒,转身对宣衡笑道,“道长你口渴否?桌子上有合衾酒,若是不嫌弃可先以酒代水,不过我记得修士应当已经辟谷了……”
宣衡也紧接其后跟着她过来,猜到柳凌珍听到自己的吞咽声音,他面色坦然地解释,“我旧时遭遇恶疾,因此常会有此情况,你莫怕。”
柳凌珍美眸一挑,她往外面走,想到前面慕容雪禾说的话,想去找那蛇女,先解决自己掉自己身体的问题,以防后顾之忧,但她没走几步发现身体走路很艰难,她的整个身体很笨重,凤冠霞帔的重量不是常人负担得起的。
柳凌珍环视一圈,看见一个梳妆台,便自顾自走到铜镜之前,拿起梳妆匣上的玉梳子,开始拆解头上的凤钗和玉簪子。
柳凌珍的暴力拆发法,导致她许多发丝打结,碎发一大堆,最后她还没有把凤冠给拆下来。
宣衡抱手立于后,柳凌珍从铜镜里面看过去,正正对上他看过来清凌凌的一眼,还是不禁感叹这道长当真是俊美。
她梳到一半发现个问题,在《涅槃》这本书里面,有一个叫宣衡的人吗?没有吧……?作为忠实书迷,她记得是没有一个叫宣衡的小说人物啊,那后面这个站着的,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石头里面蹦出来的吗?
柳凌珍越想越害怕,头发梳不好,思绪跑得十万八千里,旁边站着的宣衡一直在看她,看见她糟蹋柳凌珍糟蹋自己的头发,好笑地摇摇头,走上前接过柳凌珍的梳子。
柳凌珍乍被一碰,撒了手,就这样被他拿走了梳子,宣衡站到她身后,为她细细梳起头发来。
铜镜内坐着的少女身着红底金绣的大红嫁衣,两颊微粉,嫁衣上绣着火红的凤凰,凤凰于飞,是展翅向上飞翔的样子,而穿着它的美人眼睛极为明亮,眉间是撒了金粉的花钿,平添几分妩媚。
现在乍然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柳凌珍也被这容貌给惊住,这长得和她穿越之前的样子一模一样,她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柳凌珍伸手拉宣衡的袖子,“我的眼睛,之前看不见,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宣衡和铜镜中的明耀少女对上眼神,他挑挑眉,不置可否,“小甲莫是忘了?这不是你的旧疾又复发了?”
好家伙,推来我这边了,柳凌珍皱皱眉,催他,“你快点梳,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是从这里出去。”
宣衡仿佛感受不到柳凌珍的急切,慢条斯理,他轻柔地用手抚过她的脸,柳凌珍被他摸得一个毛骨悚然,拍掉他的手,“男女授受不亲。”
宣衡重又将手放到了她的头发上面,一梳,二梳,三梳……
眼前忽然拂过他还是一个凡人时,柳凌珍也是这般缠着他,要他给自己梳头,那时,她也是穿着一身红嫁衣,在铜镜笑意盈盈地朝他看过来。
她在古战场神兵天降,犹如神女下凡救下等死的宣衡。
躺在尸山火海里面的凡人早被仇恨给浸泡透彻,起初,也以为这只是一个美梦。
他根本不敢想,梦的终结,会是在哪一天。
直至此刻,柳凌珍于铜镜中看过来的陌生眼神,依然让他心痛。
他又想起,少女灿若朝阳,笑靥如花,教他如何梳女子发髻。
那也是他们的大喜之日。
“哎呀,宣衡你好笨啊,要这样梳,”她说,“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他想着,手上不自觉用力起来,把柳凌珍给抓得痛呼出声,她拽拽他的衣袖,宣衡怔怔然松了手,又像是看见什么妖魔鬼怪般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番操作给柳凌珍看笑了,宣衡疯疯的也不是一天两天,她早就习惯了。
柳凌珍不在意地随手扒拉几下,在宣衡的基础上成功解散了自己的头发。
她美眸一凌,“道长走吧,我们去杀那纸新郎。”
二人跑到正厅,一路上好生诡异,瘪下去的纸人横七竖八地躺着,柳凌珍见状侧头问,“这是道长做的吗?”
宣衡“嗯”了一声。
柳凌珍又接着问道,“那纸新郎?”
“他自戕了。”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引用自古代结婚新娘梳头吉祥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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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纸新郎(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