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 第6章 第 6 章

新小区很偏僻，背靠青山、远离市区，房屋面积很大，接近200平，但房租十分低廉。严逸买了一张回老家的高铁票，不过那只是障眼法，骗方璃用的。她跑到A市隔壁的H市租了一间房子住，一是因为不想回老家，二是A市机会多，或许有高人可以解开自己的疑惑。

她当时来小区考察时，本来不想选择这里，因为这个名为长生家园的小区交通实在不够便利，小区门口依然是土路，距离公路有十多公里，距离市区有二十多公里。但小区住户很热情，有位老太太拉住她介绍，山上有条小路，抄近路可以直达地铁站，坐地铁去A市市区只要40分钟。严逸跟着她上了山，穿过山洞，沿着小路果然到了地铁站，她亲身试验，坐地铁果然可以40分钟到A市，不到一小时就可以到公司，这个通勤时间在市域广阔、寸土寸金的A市不算什么。再加上方璃缠得紧，严逸痛快得搬到了长生家园。

长生家园入住率并不高，比如严逸住的这栋，5层，只有101、102、401、502，再加上严逸住的301有人，其余的都是空置的。这也意味着没有太多邻居帮忙搬东西。

搬家当天晚上，严逸累得瘫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她打开手机软件，看到这么远的距离都有外卖员配送，顿时感动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点好外卖之后，她歪斜着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又来到了那个奇怪的地方，圆环相互撞击，铁球滚滚而来，她步步后退，然后脚下突然踩空、猛然下坠，严逸呼喊一声惊醒过来，一时间恍恍惚惚没有想起来自己现在在哪里，看到屋里凌乱的样子才想起来自己搬家了。

这时，电话响起来了。

“喂？”

听到严逸含糊的声音，对方笑了：“今天睡得这么早？”

严逸马上鲤鱼打挺坐起来：“你真的很闲！你到底要怎么样，要钱还是要我身败名裂、在A市混不下去？我告诉你，我已经离开A市了，你不要再纠缠我，否则我就找大师把你超度了。”

“哦，你已经离开了？”方璃问，“我怎么没有听到火车上的声音？”

严逸马上压低声音：“你看，你还很没有素质。这个时间点儿车上的人都睡了，偏偏你打电话来。”

方璃又笑了：“这样啊。”

严逸觉得有些别扭，这叫什么事，自己现在和情夫的老婆聊得有来有回，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了，当时在他们家方璃甚至都对她做出了那种事。

她试探道：“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不然为什么一直缠着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你长得一般，想得倒挺美。”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严逸被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扔出去，只听方璃意味深长地说：“车上还有敲门声，是吧？”

“你懂个屁，我买的是卧铺。”

挂断电话后，严逸走到门口，先是谨慎地通过猫眼朝门外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不怪她小题大做，她被之前方璃的一系列操作搞得PTSD了，刚好方璃刚刚打来电话，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又安排了什么恐怖情节来吓唬她。

“叩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

“谁呀？”

“外卖。”

哦，虚惊一场，她差点忘了自己点过外卖，严逸打开门。可能是等待时间过长，外卖员有些好奇屋主人在做些什么，当严逸开门时，看到对方保持着□□蹲的姿势贴在门板上，抬头看着严逸谄媚地笑。

幸好只开了一条小缝儿，严逸被外卖员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她说：“我外卖呢？”

“这里这里。”外卖员递上来。

严逸接过外卖，说声谢谢就要关门，但外卖员的手挡在前面。

“你还有事？要好评是吧，等我吃完一起给。”

“小妹妹，你刚搬来？一个人搬家啊，没人帮帮你？”

严逸也是很儒雅随和：“关你屁事。”

“我可以帮你。”说着外卖员就要进来。

“滚你M的。”严逸反应很快，用上吃奶的力气推门，还用旁边的小摆件狠狠砸在外卖员的手上，对方吃痛而退，像只老鼠一样飞快溜下楼了。

就算对方有坏心思也是未遂，警察不会受理的，严逸在平台上给了对方一条长长的差评，然后把外卖扔在垃圾桶里，她可不敢吃变态送的外卖。

第二天早上，严逸起得很早，她最喜欢睡懒觉了，但不知为何昨晚迷迷糊糊总是听见装修的声音，就是那种敲钉子和摩擦的声响，虽然不大但很恼人，所以早上也睡不着了，干脆起床。此刻她正坐在马桶上放空自己，“咚咚咚”，敲门声又响起来。这次严逸可没点什么外卖，会是谁呢。

任他是天王老子，严逸此刻正在解决大事，根本没空开门。敲门的人很有毅力，似乎今天非要进来不可，严逸烦躁得很，肿着眼皮，最终打开了门。

“你找谁啊？”

门外是个大爷，头发花白、身形佝偻，可能是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忘记自己家在哪里了。他上下打量下严逸，然后朝屋里看了一眼，支支吾吾说了句：“女的啊，找错了。”严逸起床气还没消散，听闻果断关上了门，至于大爷的家到底是哪个单元哪一户她才不管。

她这几天搬家累坏了，下午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窗外都是黑蒙蒙的。她爬起来摸索着按下开关，但灯没有亮，她又按了好几遍，最终确定灯坏了，因为屋外还是能看到小区其他住户家里昏黄的灯光。

“什么破房子，灯这么容易坏。”

“嗡嗡嗡”“嗡嗡嗡”严逸的手机响起来，她一看又是个陌生号码，猜想可能是方璃那个变态，不太想接。但手机锲而不舍地响，她按下接听键，劈头盖脸骂起来：“神经病，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严小姐，我是汇京大学行政办的，你们公司之前登记的车牌号已经录入系统了，跟您说一声。”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对不起，我还以为是朋友，刚刚说的都是开玩笑的。”

挂断电话，严逸从纸箱子里找出手电筒。这时电话铃声又响起来。

“喂？”这次严逸换上了甜甜的声音。

电话另一端一开始没有声音，过了几秒才说：“很期待我的来电？”

“大姐，你有完没完！”

方璃没理会这个称呼，继续说：“我知道你买了一张去R城的票，但我没蠢到跟着去看看。”

“你……”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严逸被接二连三的电话和敲门声搞烦了，她扔下手机趴到门上，通过猫眼只能看到黑乎乎的楼道。

“咚咚咚”，敲门声还在继续。

“谁？”

“送外卖的。”

严逸觉得奇怪：“我没有点外卖。”

“您不是长生家园小区2号楼3单元301室的吗？”

严逸透过门板回复：“是啊，但我没有点外卖。你送错了。”

外卖员不相信，他在门口反复确认：“不可能啊。您要不要看一下点的什么？可能是你的朋友给你点的。”

外卖员这么一说，严逸马上想到了方璃那个变态，对了，刚刚她有没有挂断方璃的电话来着？她拿起手机，发现手机页面赫然是正在通话中，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她把手机听筒放在耳侧，就听方璃阴冷地笑了：“原来是在长生家园小区2号楼3单元301啊，想激怒我让我马上去找你就直说，不需要玩这些骗人的小情趣。”

完了，严逸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辛辛苦苦搬家白搬了。门外的外卖员还在敲门，严逸烦得很，她吼了一句：“没点外卖，滚！”

门外果然没了动静。

她再次凑到猫眼上看，黑漆漆的，平时薄薄的门板隔音很差，但此刻却寂静得可怕。这外卖员到底走了没？怎么没有听见下楼的声音。严逸本来就是倒霉体质，容易遇到这些怪事、吸引怪人，而且这两次遇到的外卖员都不怀好意的样子，她不敢贸然出去，毕竟从小到大除了自己可没人保护她。

“你给我把外卖放在门口就好，过会儿我会拿。”

严逸知道如果外卖员还在，一定能听到她说的话，但门外无人应答。她不敢放松，于是打开免提，一咬牙，接着娇滴滴地对着手机说：“老公，你回来的时候帮我把门口的外卖取进来好不好？”反正方璃要对她纠缠到底了，不如来一招驱虎吞狼。

方璃那头沉默了几秒。严逸心想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不出声：“老公？老公你说句话呀，你不是在路上了嘛。”

方璃终于说话了：“小**，你给我等着。”

“哎，你多久……”

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严逸焦急地等待，心里还有一点点说不出的期待，说实话方璃的技术还是蛮好的，就是人不太正常。她坐在地板上静静听了十分钟，门外还是一片寂静，可能那个外卖员已经离开了，严逸有些后悔，赌输了，早知道今晚去酒店睡，干嘛招惹方璃这个疯子。

她刚要站起来收拾下去酒店，突然听到门板的外面传来一阵声音，像是某种尖锐的东西划过门板。门外还有人！但那个声音就那么一下，之后门外重归寂静，仿佛只是错觉。严逸透过猫眼仔细看，什么都没有，就算有，可能也只是楼上的邻居下楼不小心碰到了门。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太神经质了，可还没等彻底放下心来，就看到门外闪过一道银光，像那道声音一样迅速。

严逸突发奇想，那会不会是凶器反射的寒光？比如一把刀，刚才的声音就是刀具划在门上的声音，门外果然有人，而且还没走。刚想到这里，楼道里就响起了脚步声，是朝楼上去的。严逸贴在门上，听着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楼上401是一家三口，502是个租房的大姐姐，如果是那个姐姐叫的外卖，而外卖员又图谋不轨，那岂不是很危险。如果别的小事也就算了，这可能关乎生命安危，严逸就算道德水准再低也觉得有必要提醒楼上的邻居一下。

她在小区业主群里找到楼上住户，然后@对方，说今天有个外卖员在楼道里鬼鬼祟祟，提醒大家注意安全。401的男主人很快就回复“知道了”，而502的姐姐一直没有说话。严逸觉得尽到义务就算了，突然，楼上传来一声闷响，她顿住脚步，在群里问“怎么回事？只有我一个人听到楼上传来很大的响声吗？”

401说:“我也听到了，应该是5楼传来的。”

但502迟迟没有回复。

严逸在门口踱步，她犹豫要不要去楼上看看，只要远远在楼梯间确认一下，如果没事就回来，如果真的发生□□案或者命案，她就马上报警。她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这时楼上传来钢琴声，是502那个姐姐的，她几乎每天这个时间都会练琴，看来她没事了。

果然，群里也有了新消息，502说:“不好意思刚刚在洗澡没看到消息，我让外卖员把外卖放在门口了，没有开门见到他。”

严逸心想，那还好，可是这姐竟然忍得住，拿到外卖不是先吃吗，吃完再练琴不可以吗？是个狠人。

严逸在停电的家里担惊受怕一晚上，睡得迷迷糊糊间感到有只冰凉的手在自己脸上滑动，但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第二天醒来，天光大亮，屋子里亮堂堂的，她坐在床上回魂，这才想起来方璃昨天根本就没来！太好了，毕竟不在A市了，方璃还能跨城来折磨自己？她起床，确认了一下门外没人才敢出去，到地下室发现是总闸跳了，她掰上去，一转身发现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是个老太太，距离她不过半米。这张枯树皮一样的脸把严逸吓了一跳，她没忍住“啊”了一声，惹得老太太不快，脸色比刚才更难看。

严逸也觉得有些失礼，急忙道歉：“不好意思，您在我身后不出声，我被吓了一跳。”

老太太背着手，嘴角向下：“我很老吗？”

“不老不老，呃，我是说，还行。”

老太太恶狠狠盯着严逸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似乎很满意似的点点头，她说：“我住你隔壁那个单元的302，这几天老是听你房间里有动静，我睡觉浅，你们年轻人注意点。”

严逸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几天她也没弄出什么大动静吧，这房子隔音这么差吗？连隔壁单元的邻居都能听到。她想了想，突然神秘兮兮凑近老太太，说：“老奶奶，我这几天都安安静静的，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那房子是不是不太干净啊，我什么都没听到，要不然你找个大师来看看？”

“什么？！”老太太勃然大怒，没料到严逸说出这种倒打一耙把人气个半死的话来，她哆哆嗦嗦，这可把严逸吓到了。“你，你可别赖人呐，我什么都没做，都没碰你。”

好在老太太挺过来了，她说：“我正要劝你，既然你说声音不是你弄出来的，那最好还是找人看看。年轻人不要不在意，我认得一个师傅很厉害，到时候带着去你家里帮你破解。”

“不用啦，不用啦。”严逸赶紧灰溜溜离开，她本来就不信这些，还是不要和这个随时可能嘎过去的老太太说太多。

上楼的时候，严逸顺手帮一楼的邻居抬了一下婴儿车。她见101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妇，平时并不见小孩子，于是好奇问道：“这个小车挺新的，是家里要添小宝宝了吗？”

那个女主人笑着摇头：“是亲戚给送的，用不上打算处理掉。”

“哦哦。”

聊了五分钟左右，严逸就要告辞了，女主人似乎还没尽兴，邀请她去自己家里坐坐，被严逸给拒绝了，她打算回家准备一下，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她要主动监测方璃的动向，这样也好提前做准备，随时跑路。

站在门口，严逸沉默了，她记得下楼时把门给关上了，当然，现在门也是关着的，但她出门时特意夹在门缝里的小纸条掉出来了，这很可能代表有人在她离开的时候进过这个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