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亲吻·刺杀
今日太子妃唐心也在,瞧见管喜追着一个精致的小姑娘跑来,她心思玲珑很快猜到是谁,热情的迎上去。
“你便是宴清的小夫人吧!”
心惊胆战了半天,这时姜棠哪听得这轻轻的一句,错过太子妃就跑过去。
亭里的太子也站起来,“姜姑娘,这么快又……”见面了。
可惜太子比太子妃更惨,话没说完姜棠就略过他踩上台阶,到了陈宴清身边。
她伸手抓住陈宴清官服的衣袖,也不说话,低着头,往他身边靠,绷了一路的脸上露出几分怯怯。
说到底,再见皇帝,再勇敢也是怕的。
如今乍一看见陈宴清,就跟小孩找到父母,来撒娇的。
这情景落在眼中,太子还稍显淡定,太子妃倒没瞧过。
因为陈宴清常去太子府走动,太子妃也是了解他,是个沉默寡言,看似温和实则薄情的人,头一回有姑娘敢主动亲近他。
他竟然也叫牵,太子妃自然意外。
不过很快就捂着嘴笑,夫妻俩一道看戏。
陈宴清原是坐着的,猛被这么一拽茶也没倾,俨然早有准备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的撩起眼眸,未料姜棠也在看他,而且好像看他好久,两人对视她身子又近了近,笑容勉强,除了委屈更多的是对他的信赖。
以前老王爷常说这样一段话,“姑娘家一看你就哭,证明你让她觉着安全。人成长起来容易,摔几次就好了,但变小孩却难,需要一辈子呵护。她若对你脆弱和胆小,那便是你此生最大的成功。”
如今她这般反应,瞧着可不是胆小那么简单。
陈宴清一边把袖子给她往下放放,一边看向管喜,几乎所有不悦堆积眉眼。
太子多聪慧,从他动作间分析出陈宴清的问责“不过跟你出去一会儿,我好好的夫人怎会受此惊吓?”
太子也好奇,就替他问道:“怎么回事?”
可怜管喜顶着前后几双眼把事情交代一番。
“碰上了父皇?”太子很是吃惊。
不过他怕自己过激引人注意,心虚的解释道:“……父皇这两年面相的确不善,姜姑娘头一回见吓到难免。”
说完他赶忙朝太子妃飞去一个眼色,快劝劝。
太子妃立即夫唱妇随走上去,“没出事便好,瞧着姜姑娘受了不少惊吓,不若我们轻松些,来看殿下和宴清比箭吧!”
姜棠听了,便有些兴趣。
她还没见过陈宴清射箭。
只是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姜棠信赖没有那么快,脸上淡淡的显的有些迟钝,紧拽着陈宴清不放。
好在昨晚太子刻意交代过,这姑娘与常人不同,太子妃也没流露出多余的意外。若这姑娘多几分玲珑心肝,加上镇国将军府出身,怕是姜家门槛都被踏破了,怎么轮得到陈宴清。
但现在……太子妃还是向着陈宴清的嘛!
太子身边许多见不得光的事,都是陈宴清一力承担,这么多年不止太子愧疚,就连太子妃也感激。
作为内眷她不好对陈宴清关心,如今只好把一腔心意尽付给姜棠,愈发温和道:“不过寻常的比试可没意思,咱们就来小赌一把,瞧瞧殿下和宴清谁会赢,好不好?”
姜棠眼睛一亮,被陈宴清捕捉到,他便抿茶不言,瞧着心情也在变好。
太子妃瞄到两人反应,心里大概有数,直接从袖中取出银子,“本宫做个表率,就押殿下赢了。”
说完瞧了姜棠一眼,姜棠有些跃跃欲试。
于是唐心转身,朝众人都道:“今日在场见者有份,雀儿把盘子端下去,看大家都压谁,咱们热闹热闹。”
本来紧张的气氛一消而散,宫女内监都开心起来,“娘娘英明。”
姜棠从未体验过和这么多人玩乐的感觉,所有的欢声笑语都挤进耳朵,她的世界再也不是一方小院或者一个牢笼,她体会到了另外一种情绪。
类似于开心。
胆小的她试探着从壳里出来,但还没能放开手脚,只捏着陈宴清的手往热闹的地方看,表情亮了些,歪头睁圆了眼。
李陌作为太子,骑射得名师亲传。
陈宴清少而艰苦,并无明面上的师傅。
方才两人比试也是李陌中的更多,雀儿下去走了一圈,盘子上局势泾渭分明。李陌十分得意,“陈宴清你不行啊,都没人要你赢!”
陈宴清眉眼低垂,瞧着不大在意的样子。
直到雀儿返回到亭里,从姜棠面前经过,姜棠也没说话只是从袖中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啪嗒”一声放在盘里——什么都没有的那个角落,登时压了货真价实的金簪。
然后她转头看向李陌,清脆道:“他有人要的。”
声音清凌,带着没散尽的尾音,说的却很认真。
没人知道,那是她攥了一路的保命金簪,如今为了陈宴清甘愿松手。
太子说——
陈宴清你不行啊,看来没人要你赢。
姜棠说——
他有人要的。
她要,傻傻的,用保命的玩意儿要。
这话虽是太子夫妻有意引导,但谁也没想到她会说的让人心动至此,李陌不由自主的看向陈宴清。
陈宴清在想什么呢?
陈宴清什么也没想。
也没人知道那一刻的陈宴清,他不在乎众人的一边倒,也不在乎谁输谁赢,只是平静的看着身前这个姑娘,姜棠似乎为他逆了全世界的光。
她说他有人要,他心跳竟快了。
那一刻的感觉如果需要形容,它就像春天的风、夏天的雨、秋天的麦浪翻滚和冬天的雪花飘飘,贫瘠的世界里开始生出四季花开。
于是本来没准备比拼的陈宴清,在太子开口那刻,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
这场始于玩笑的比试,因为姜棠不玩笑的信任,变的正式起来。
太子把弓递给他,感慨说:“孤好像有些明白,姜知白为她努力的原因。”
姜棠是一个你不好,我看见你就恶心,你对她好,她能为你负尽天下的好姑娘,上天夺走了她的聪慧和机敏,但却还给她世间少有的赤子之心。
她也许不聪明,不勇敢。
娇气了会哭,委屈了会闹。
但暖心时,哪怕是破碎的灵魂,她也能轻易的把你救赎,人活一世清醒不如糊涂,这样知事故而不世故挺好的。
陈宴清没有说话,他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小姑娘。
她正扶着桌子,歪脑袋看他,阳光洒在她发间摇动的流苏,姜棠眼里装满了期待。
太子妃陪着她,不知和姜棠说了什么,她偏头盈盈一笑,好乖好乖。
那边太子妃只是问:“姑娘这么信宴清啊!你可知我家殿下箭术极好,万一输了你簪子可就没有了。”
姜棠眼睛弯弯的,“信的,输没关系,我陪着他。”
她可以不要簪子,但输了她会陪着他。
太子妃被太子追的那些年,也是听惯了甜言蜜语的,不曾想今日在这碰见对手,这姑娘眼睛一笑带给她的欢愉可不少。
太子妃本来生的也不差,待她也真心,眉眼再一舒展姜棠对她更亲近几分,想了想拿起一块糕点,主动递给太子妃。
然后轻轻说:“刚刚,对不起。”
太子妃一愣。
姜棠腼腆道:“以后不会不理娘娘了。”
这是为刚刚一跑而过道歉呢!
太子妃忍不住笑了笑,“无妨,等日后你嫁于宴清,咱们相处的还多,说起来你与本宫也算妯娌,当嫂子的哪有跟自家妹妹计较的道理。”
太子妃瞧她眼睛大大的,像在消化她说的这些话,于是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脸。但手伸出去才想起来,姜棠胆小怯懦似乎很警惕别人碰她,一时没捏下去。
谁知姜棠瞧出了她的意思,主动把脸递过去,露出两个梨涡。
她说:“我喜欢娘娘。”
也谢谢你们这么多人陪我胡闹。
这次是被吓到才任性的,下次会懂事些的。
唐心捏捏她的脸,柔声道:“本宫娘家姓唐,闺名一个心,你以后便叫我唐姐姐吧。”
姜棠点头,“唐姐姐。”
人生第一次,除了孟舒她有别的朋友了。
想到朋友不知怎的姜棠又想起另一个人——
“糖糖。”
“你以后无事……别入宫了。”
如果以后能碰见,她也会跟她道谢的。
两人说着那边太子已经射完了,不偏不倚正中靶心,李陌回头和太子妃得意的挑眉,看得出来两人感情很好。
唐心也由衷高兴道:“殿下中了靶心,宴清再赢怕是难了。”
姜棠闻言也有些紧张,开始踮脚遥望,那是她头一回见陈宴清穿官袍,少了些平时青衣的儒雅,绯红色衬托出眉眼的锋锐。
远远瞧着革带束腰,拉弓搭箭侧脸惊艳,脊背一直便如青剑笔挺。
他对着箭靶,松手的那刻想起姜棠跑来拽着他时的委屈,想起压他赢时眼里的信任,想起她踮起脚遥望时的期待,以及那句清凌凌的“他有人要的。”
然后男人嘴角稍扬,便是淡淡一笑。
随之眼睛一抬,目光犀利,指节一松,利箭便是破云出晓之势。
最后“刺啦”一声,箭矢劈开李陌的那支,不仅正中靶心,更是穿靶而过,入树三分。
现场一片寂寂,无人回首。
只有陈宴清丢了弓,转头瞧见姜棠眼里的光亮,小脸之上不见啜泣,激动之中溢出诸多神采。
这次跑过来再牵他,就是有荣与焉的开心。
陈宴清松了一口气,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什么松这口气。
唐心反应过来,虽惋惜却并不嫉妒的看看姜棠,把桌上的碎银推给姜棠,玩笑道:“今日这局,还是姜棠厉害啊。”
姜棠腼腆的笑笑,凑过来跟陈宴清说:“你也厉害。”
陈宴清听完虽未说话,手却不由自主把簪子给她插回去。
这会姜棠趴在桌子上,察觉到动作仰头看他,等插了簪子便笑起来,流苏晃悠悠的垂在她白皙的脸颊,她把银子一个一个塞到他的口袋。
唐心问:“你赢的银子怎么不自己留着。”
姜棠说:“我没带荷包呀!”反正她不差钱。
李陌啧啧两声,戳陈宴清道:“漂亮,懂事,信任你,钱都给你,陈宴清你简直修了八辈子的福啊!这姑娘好乖好乖啊!”
他说的轻,没人听见,唯一听见的陈宴清却不答话。
最后丫鬟内监散了,唐心叫他们去用膳,李陌夫妻走在前面,姜棠塞完想站起来跟去,谁知陈宴清忽然弯腰,顺势穿过她把手臂撑在桌子上。
姜棠虽有不解,但却乖乖的没有动,眼睛眨了眨好像问他“怎么了?”
陈宴清看着她不动,深凝着她干干净净的眼睛,忽然欺压过去,覆唇压在她的眼睛,冷的姜棠身子一颤。
然而不等她往后缩,后面有人撑着她的腰肢,稍微往上带了带。
吻从眼睛、脸颊、鼻子落在唇瓣。
动作从容,且不容拒绝。
姜棠怔了一瞬,眼尾便染上几分情·色,待瞧清这个男人的脸时,便松了抗拒的手,启开唇迎接他的闯入。
纤手抓皱了绯红的官袍。
陈宴清动作稍顿,倏尔眼底挟过一抹浅笑。
那时天已正午,太阳挂在天上,强光晒化了积雪,晶莹的水珠自亭檐落下,滴答滴答遮住了某些纠缠的水声。
后半晌太子和陈宴清有事,姜棠便跟着唐心在东宫玩耍。
姜棠反应虽不及别人,但很多事情看过后细细想明白,她往往能发现更多的细节,这些也是唐心后面发现的。
于是她们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东宫一天倒也过的充足踏实,等出宫的时候直接累睡在马车上。
陈宴清一边撑着她,一边看着太子留给他的卷宗,眼睛虽未看她,却总能在姜棠每次要滑下去的时候,及时伸手把人扶正。
两人虽未交流,相处之中倒也有些岁月静好的模样。
然而不久后,只听熟悉的一阵“嗖嗖”声靠近,随之几根利箭,从车厢后面穿透破风而来。
“铮”的一声定入车前。
陈宴清捂着姜棠的耳朵,舔了舔牙槽,这是动怒的表现。
姜棠在紧急之时,已经被陈宴清掐着腰挪到腿上,这么大动作自然睡不过去,她睁开眼,懵懵的揉了揉眼睛,然后瞧见她坐的位置,车厢多出了两个破洞。
顺着那个方向,又瞧见车前箭矢,随着烛光摇曳,末端飘着几根多余的秀发、
姜棠摸了摸微麻的头皮,木讷的眼中终于泛起涟漪。
“有,刺客吗?”
陈宴清按住她紧张的双手,仍旧坐的四平八稳。
他冷淡道:“无妨,小事而已。”
我女鹅好乖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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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低吻·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