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越盯着自己的尾巴看了半晌,看着颜蕴宁的手指卷着那截尾巴尖打转,只觉十分无语。
“这尊上也是你家的某一位长辈?”他问。
颜蕴宁低着头,回想了片刻官山这边的势力分布,终于想起来刚刚来人口中的尊上究竟是谁了。
他扁嘴,明明是手下败将,哪能算得上什么长辈呢?
“不熟,有需要再说吧。”他兴致缺缺,很快便一头栽进了被子里睡着了。
苍越化出人形坐在床边,给他掖好被子。
这一路上颜蕴宁的睡眠长得令他有些忧心,虽说这小兔崽子一直模糊其词,但大概推算一下也能知道他的成年期有问题。
或许这也是成年期没有在正常时间段之内发生的后遗症?
不管怎么说,他的睡眠已经比那些正常度过成年期的小崽子们长出了许多,若是有机会,他还是希望颜蕴宁能够找个靠谱一点人问问。
至少得先搞清楚,这迟迟不来的成年期究竟有些什么副作用。
他重新化出蛇身,在颜蕴宁的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陪他睡这个午觉。
这一觉一睡就是第二日的清晨。
颜蕴宁打了个哈欠,显然没有觉得自己睡觉的时间太长了些。他睡眼朦胧地望了望枕边,果然找到了正盘成一卷闭眼修炼的苍越。
“早啊。”他含糊道。
苍越闻声睁开眼,化出了半妖的形态躺在颜蕴宁的身边。他先是伸出手摸了颜蕴宁的额头,再是去探这小子的灵脉,只是这么一番折腾,他并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
这小兔崽子的灵脉运转十分顺畅,一点都没有滞涩感,想来这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恐怕只是他想多了。
颜蕴宁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忽然憋出一句:“你眼睛真好看。”
他向来都很喜欢那些颜色十分热烈的东西,苍越的眼睛金灿灿的,一看就很符他的审美。
苍越哭笑不得,他总觉得这小子说喜欢的时候,有种想要将他的眼睛挖下来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黑蛇用尾巴尖推了他一下,催促道:“又说去逍遥宫,赶紧起来洗漱。”
颜蕴宁赖在柔软的被子里不愿意动,他这些天都在赶路,怎么还不允许人趁机赖个床了?
见他实在是不愿意动,苍越只好先让之人却给他准备洗漱的毛巾和水,自己则是坐在床榻的内侧,陪这小东西耍赖。
他半妖形态的蛇尾十分长,但因为法术的原因,每一片蛇鳞都纤尘不染,窗外的光线堪堪落在了床边,照到了他的鳞片上,看起来流光溢彩。
原本还迷迷糊糊不愿意动的颜蕴宁盯着他的尾巴看了一会,忽然惊讶道:“咦,你尾巴上的鳞片竟然是彩色的!”
饶是苍越这般脸皮厚的蛇,听到这句话都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总觉得像是在夸他,可颜蕴宁似乎又只是在惊叹这颜色漂亮,让他实在是有些无语。
既然想不出答案来,苍越干脆用尾巴尖继续推他,再次催促道:“起来了,懒鬼。”
颜蕴宁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眼睛就这么紧紧盯着他的尾巴,看准了要伸手去抓。活像是那看到了猎物,随时准备出击的猫。
苍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是下意识移动了尾巴的位置,像是逗猫一样,逗起颜蕴宁来。
这小子的手快,但半妖状态下的苍越速度更快,每每当他快要摸到的时候,便迅速挪开。见颜蕴宁收回手,他又主动递了上来。
片刻之后,纸人便准备好了洗漱的水和毛巾,目光幽幽地望着和颜蕴宁玩得十分高兴的蛇妖。
什么嫌弃人家年纪小,不好带,都是谎言,明明自己就玩得很开心。
苍越感受到纸人嫌弃视线,慢慢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线瞳中写满了不耐烦。
纸人一看,赶紧低下头去,只当自己不存在。
就在他这一走神教训纸人的时候,颜蕴宁终于成功抓住了蛇尾巴。这小兔崽子随手摸了两下,这才心满意足地爬起床去洗漱。
黑蛇望着自己的尾巴尖,头一次觉得这玩意有些像哄小孩的玩具。
不过好在,他们家宁宁还算是好哄,摸两把就能够主动起床了。
颜蕴宁自顾自地洗漱完,然后朝苍越伸出手,示意他赶紧过来。这段时间的苍越已经被他练出了一些条件反射,不需要多说些什么,便自动自觉地化作小蛇缠上他的胳膊,跟着他一起离开。
二人出门之后,竟是又遇到了昨日那个狗腿魔修。
“主上,您要去哪,带上我吧!”
还未等他想到怎么推销自己,便被颜蕴宁一个滚字定在了原地。
魔修大受打击,明明昨日的主上还是那么的平易近人,今天脾气就变得如此暴躁,真不愧是主上呜呜呜。
只是他不能跟上,又该怎么跟尊主交代呢?
他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准备再次推销自己,希望能跟颜蕴宁通行。
“主上,主上你听我说……”
魔修跟在颜蕴宁的身边絮絮叨叨,忽然感觉身边的人停住了脚步,一抬眼便对上了颜蕴宁那双漆黑的眸子。
一瞬间,他想起来自己之前是怎么被颜蕴宁暴打的,差点当众跪了下来。
他支支吾吾片刻,只能是含泪送走颜蕴宁:“主上慢走,有事记得叫我。”
那双漆黑的眸子在他身上打量一圈,看得他自觉毛骨悚然。所幸颜蕴宁没有说什么,只是扭头便带着自己的蛇离开。
一瞬间,魔修只觉的腿都软了。
下次真的得绕着这几个瘟神走,没有一个是好相处的。
颜蕴宁顺着街道,慢慢溜达出了主城。他在自己的百宝袋之中翻找一下,掏出了师尊送的飞行法器,继续往前赶路。
他似乎真的很困,坐在莲台上,头一点一点的。
苍越终于是看不下去了,接管了飞行法器,让他靠在一旁继续睡觉去。
黄昏时候,二人终于是到达逍遥宫的大门。
这逍遥宫的门口有两个女子站岗,看着二人具是觉得惊讶。虽然大师姐说过今日会有客人前来,却是不曾说过是两个男子。
苍越见她们警觉,也不准备多解释些什么,直接推醒颜蕴宁,让他自己想办法见人。
颜蕴宁揉了揉眼睛,将莲台和蛇都收了起来,朝门口的女子拱手道:“二位姐姐,我来找路南笙,不知可否帮帮忙,叫一叫她?”
一听路南笙的名字,她们终于是对上了号。
小时候的颜蕴宁也没被丢来逍遥宫,请宫主代为照看,所以这边的女修都对颜蕴宁这张脸有印象。
“宁宁你怎么比之前还要嫩了些,我们怎么还不曾听过这世间竟有功法能让人倒着长?”其中一个女修打趣道。
颜蕴宁笑着摇头:“都是意外,二位姐姐才是,几年过去了,修为又精进了许多。”
他的嘴很甜,难怪所有人都喜欢他。
不过苍越没心思研究这个,他可没打算进逍遥宫,惹来别人的注意。只是颜蕴宁这小子揣着他的尾巴死不松手,他就是想跑也没找到机会跑,只能是十分憋屈地被带进逍遥宫中。
横竖是跑不掉,苍越干脆摆烂,爬上颜蕴宁的肩头找个好位置,欣赏这魔界之中的仙境。
带路的女修对着这条蛇有些好奇,毕竟她们离妖界近,对那边的大妖自然也算是十分熟悉。
“你这肩上的蛇,莫不是那苍越大妖?”她有些迟疑道。
毕竟方才也只是惊鸿一瞥,并没有看得真切,只能是连蒙带猜,猜这条蛇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颜蕴宁一早便让夏绯查过这条蛇的底细,自然也清楚她口中的苍越大妖是谁。
但他此次前来不过是串个门,跟笙笙姐打个招呼,并不准备引起些额外的麻烦,所以他摇摇头,否认了苍越的身份。
“姐姐看错了,我哪里认识什么大妖。”他的指尖圈着苍越的蛇尾,笑得有些漫不经心,“这只是我的蛇罢了。”
苍越本能地觉出了一丝危险,但又不太确定。
颜蕴宁虽然小毛病不少,但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十分随和,甚至是有些好说话的。
以至于他明明听出了话外之音,却又半点不敢确定这小兔崽子的意思。
女修闻言点点头:“原来是我看错了。”
她带着颜蕴宁穿过花园中的回廊,来到路南笙的院子前。
“师姐就在这里,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还得回去继续站岗去。”她笑着跟颜蕴宁道别,脚步飞快地往门口赶。
见碍事的人走了,苍越忍不住问:“你什么意思?”
颜蕴宁一脸无辜:“什么意思呀,人家养了你这么久,天阙山谁还不知道你是我养的蛇?”
苍越磨了磨牙,没有发作。
至少在这逍遥宫之中,他不好发作。
两人说话间,又侍女出来开门。那侍女一见颜蕴宁也是十分惊喜,连忙张罗着让人去准备他爱吃的糕点。
黑蛇搭在他的肩上,只觉十分无语,他可算是知道为什么这小子这么难伺候的,合着是一群人宠的。
侍女引着他一路到了前厅,颜蕴宁这才发现今日不仅是在路南笙在,连逍遥宫宫主也在。
“小子见过柳姨。”他乖乖行礼。
柳飞萤见了他这外形,当即皱眉:“快过来让我看看,我还以为玲珑是说笑的,你怎么还真缩水了呢?”
颜蕴宁在长辈面前向来乖巧,有一句便答一句:“意外罢了,说不准是机遇呢?”
倒不是他诡辩,毕竟谁人修行不是机遇和劫祸相伴?
路南笙也是一样的看法,虽说这情况不太乐观,但至少颜蕴宁人没事就好。
“再说了,宁宁当年从那么一丁点的小东西,甚至差点夭折都能长大,这么点小问题,也一定能顺利解决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