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招了招手,故作神秘模样。
想来也无别事可供消遣,沈宛便乖巧应声,起身准备过去。夫子叩了叩桌板,朗声提点到:“且将碗一并端了过来。”
沈宛虽一时半会摸不着头脑,也还是照做,将碗端了过去。只见夫子脖颈伸长些,往她那瓷碗里头一张望,瞧见碗底还凄凄惨惨淌着一层余下的薄薄姜汤,甚为嫌弃地拧了拧眉毛。
平日里来上课,沈宛都不带着菱角,想着即便带来了也不过是在门口傻站着吹风,还不如在自家小院更自在些,更别提已上了岁数、腿脚没那么灵便的崔婆婆。今日之事来得突然,她身边未带一个仆从,便连姜汤都是纳兰揆方嘱着身边下人给她捎带来的,喝完了她便也就随意放在桌上,想着过会儿有人收拾时,客客气气拜托着一道带厨房去。谁料竟被夫子点了名,不得不携着脏碗上前去,一时间颇有些尴尬,她赔着笑道:“先生,要不我先去厨房换只碗来?”
“免了。”
夫子伸手取过她碗来,取壶中滚水将其烫了一遭,又仔细拿干布在旁侧煮沸了的茶壶柄一裹,向着她碗里注入透亮的茶汤来,稳稳当当盛了大半碗,这才指着瓷碗对着沈宛“哼”道:“留心些,小口品,若是嘴上烫出泡来,我可不负责任!”
沈宛口中还余有一股子恼人姜汤味儿,正是需要茶水漱口的时候,千恩万谢般双手捧过,嘬上一小口,用舌卷了晃荡,惊觉此茶极为清冽甘甜,缭绕阵阵梅香,眸子霎时便瞪大了。喉头一紧一松,茶水已然熨帖地滚落腹中,香气却绵长地溢满了整个儿唇齿。禁不住向手心里轻轻哈出一口气,又凑近闻了闻,当真对得起“吐气如兰”四个字了。
夫子得意洋洋道:“好东西,是也不是?”
沈宛忙不迭点头,踮脚去张望桌案上、夫子自个儿的那枚茶盏,但见茶汤中几瓣落梅沉浮,心下了然生出些揣测来:“这般通透滋味,先生可是以雪烹茶?”
夫子抚了抚山羊胡,欣慰道:“宛丫头嘴巴果真刁钻,这碗茶也算不得辜负了。”
“先生好雅致,那么学生便也斗胆讨一碗茶吃。”
纳兰成德的嗓音乍然响起,悬于头顶侧上方不远处位置,沈宛未多思量,便径直转过脸,微微抬头去望。这不瞧倒也罢了,一瞧倒险些叫她跌了个趔趄。此刻的他,像极了街边看热闹的平头百姓,眼中便只有何事稀奇,全然不顾同旁人的距离分寸,仿若白玉雕琢而成的侧颜便就在她触手可及之处,沈宛觉着耳边鼓声轰鸣,四肢百骸都僵硬起来,只晓得直愣愣地盯着他喉头滚动。纳兰成德眼神本是望着夫子茶盏中,又偏至那煮沸的红泥火炉上,再低头去瞧沈宛手中那杯已微微沁出冬意的茶,方才缓缓落进她滞然的眸光里。
如此这般默然对视了一会儿,沈宛如梦初醒般躲闪了目光,向后迈了几步,将两人距离拉开些,颊上慢慢地烧起来,她便觉着自己像极了只垂死挣扎的虾子,真真叫又恼又无奈:“大公子未免离得太近了些。”
纳兰成德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全把她方才那句嗔怪当作耳边风,却问她要不要一同去外头取雪煮茶。
沈宛拧了眉头,劝道:“大公子,表小姐正是需要人陪护的时候,切不可耽于一时玩乐之事。”
他却似是不以为然,回身至纳兰揆方桌案上取了只狼毫来,不疾不徐道:“表妹今日症结,若要追根溯源起来,可免不了阿宛你的责任。适逢夫子提点,难能有幸行此烹茶之雅事,同行之人若因故错失岂不可惜非常?且依我看来,表妹定然对此道颇感兴趣,阿宛若能帮着留上一壶赠她,也算略略补了缺憾罢。”
明里暗里便是在说,瓜尔佳氏如今惨状,横竖也算拜你所赐,随着我去,勉强亦算得上将功补过。且这屋子里的气氛委实压抑无聊,耗在此处也不过徒劳,不若寻了个由头,打发些难耐时辰。
沈宛抬起头来冲他弯了弯唇角:“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奉上今日份的更新,希望各位读者大大阅读愉快~~
最近写作有些瓶颈,往往下笔之时感觉怎么都不太适意,真是苦恼。年轻时候写东西从来没有这般烦恼,等到现在搬砖了年纪大些,反而没有那般顺畅感觉了。(叹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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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煮雪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