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成德疑惑道:“不过寻常练习,是否你这两日穿得多了些,故觉着燥热?”
吴弈成转头去瞧,果不其然又“恰如其分”地捕捉到顾景明背过脸去的瞬间,那人甚至还颇为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吹了两声口哨,只觉得额角下的筋跳得厉害:“顾景明啊!这人不知中了什么邪祟,天天盯着我们瞧!我说我们三人之中,就我与他最是不熟了,也不晓得他什么脾气,这是要闹点儿什么事,我只觉得难受得要命,你若是知道缘由,可千万火速解决,饶了我这条命罢。”
叶暄和此时也饮了水回来,瞧见吴弈成满面的不耐,以为是出了什么要紧大事,神情也瞬间肃穆起来:“发生何事,怎的玉庵如此形容模样?”
吴弈成瞧是他回来了,这抱怨的劲儿便更为升腾、直冲脑门。这顾景明与纳兰成德,姑且算他是英雄惜英雄的情谊,勉强算个点头之交,不过是遇见了会打声招呼、客套几句罢了,可这叶暄和与他却是板上钉钉地有几分交情:知叶暄和体弱,不宜饮酒,这顾景明便时不时约他外头去喝茶品画,他倒是都未推拒,一概赴约。
“成德没察觉便也罢了,暄和,你可得与我说分明了,那顾家小子最近是怎么回事,一双眼睛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我三人身上,这被个男人如此盯着,真也是我人生头一遭,又不是什么多情似水的美娇娘……可当真是浑身都不自在,鸡皮疙瘩便也起了满身,恶寒得紧。”
叶暄和抬眼往顾景明处望了一眼,那人正假装同身边人搭着话儿,可这眸子却控制不住地往他们这块儿瞟,显得古怪又滑稽。他抬手冲着那人挥了挥,示意顾景明可以过来说话,那人倒戈得也是颇为迅捷、毫不掩饰,立时撇下身周正聊得热络的同僚,颠颠儿地小跑过来。
这人笑得十分有些讨好意味、傻呵呵的,多少让吴弈成面上的厌烦有些挂不住,削去几分。虽仍不自在地板着一张脸冷哼了一声,却也由着他凑近面门来说话儿。顾景明与另两人委实算不得十分熟络,便也有些羞于启齿,只拉着叶暄和往旁侧稍避一些,轻声问道:“我听闻,这沈家三姑娘,搬到纳兰府上去住了?这事儿我想打听打听,是真是假,你晓不晓得?”
叶暄和见他居然关怀此事,不免奇道:“你先前不是信誓旦旦同我讲,无意于那沈家三姑娘的吗?”
顾景明佯装怒意拍了他的臂膀一记,催促道:“你先答我!”
叶暄和颇觉得有些好笑,却又因猛地吃了痛有些恼,反手便也推了他一把,叫他不察吃瘪朝后趔趄两步,这才从容施施然道:“事儿倒是不假,沈三姑娘目前确实暂住在成德府上。”
“只她一人么?”顾景明一时嘴快追问道。
话甫一脱口,他便自觉唐突,可显然已是覆水难收。叶暄和瞧着他的眼神霎时便起了波澜,唇齿间流露出玩味的笑容。吴弈成这么一打量,向来性子内敛的叶暄和竟露出如此表情,便也起了好奇,忍不住凑上来打听:“如何如何,是什么好消息,惹得暄和笑成这般?”
顾景明支支吾吾只推脱道“没什么”,一边不住地拿刀子似的眼神剜叶暄和身上的肉,叫他收敛些,千万给自己留些面子。后者强忍着笑意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涣之听说三姑娘近来住进纳兰府了,来打听八卦的。”
“哦哦,原是如此。”吴弈成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也倒是的,彼时我听见风声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忙不迭就往成德府上跑,要瞧瞧是真是假。说来成德须得好生谢谢我才是,若非我当时在那铺子里得罪了三姑娘,哪儿能使得他们一来二去的好……嘶——成德,你打我做什么!”
纳兰成德的手还未收回去,便叫吴弈成反手擒住质问,他只旋身一扭便抽离而出,好整以暇地抚了抚袖口的褶皱,微微抬了抬眼皮:“叫你住了嘴上的孽障,不谢我便也罢了,反倒要怪起我来了?三姑娘不过应承了我的请求,来府上帮忙的,切莫胡乱联想到什么男女风月,委实过分造次。”
吴弈成不屑地嗤了一声,低声含糊着嘟哝了句什么,倒也倦去反驳他那番振振有辞的君子言论,径直将矛头复又对准了顾景明:“不过,方才暄和那副表情,倒是很令人咂摸回味……恕我唐突,顾少爷,你不会是?”
顾景明见这话头又转回自己身上,方才刚松下的气又窜了上来,不得不小心翼翼应付着:“客气客气,叫我的字就行,小字涣之。未曾敢对沈三姑娘有什么不规矩的想法,不过是偶尔结识了她身边的另一位姑娘。前些日子那姑娘突遇些变故,旋即便许久未听到动静声响,便想着能否同三姑娘打听打听罢了。”
这叶暄和心里头明镜似地知他指的是谁,可这话三分真三分虚,落到吴弈成耳朵里,便成了出什么苦鸳鸯的戏码,顿时颇为同情理解地拍了拍顾景明的肩,流露出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神情,冲他点了点头。
“三姑娘一人前来,身边只携了她贴身大丫鬟,并无其余人陪侍。”
纳兰成德自一旁悠哉悠哉抛出一句轻飘飘的话来,却让顾景明的耳朵尖儿悄悄烧了起来。
纳兰家的公子个个心思通透、脑子均极为聪慧,而纳兰明珠所出三子之中,虽次子纳兰揆叙的性子与其父更为相似,但尤不及长子纳兰成德更具可圈可点之处。长子年岁虽尚小,其所显露出的才情风度已是不俗,足以当得起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称赞。更因着先前诗词大会夺魁而名声大噪,一时间风头无两,无人能出其左。
顾景明之前多有留意,暗暗与其较劲,亦是因着生出这方面的攀比之心来。
若能胜他哪怕一分一毫,也活像是沾了天大的荣光,足以大肆吹嘘、光耀门楣似的。这话虽听着夸张些,但在这帮子京城子弟心中,却少有不如此觉得的。
纳兰成德,这个名姓仿若子弟面前砌成的一堵高墙,若是谁能蹦得高些,哪怕墙那头的风景不过是匆匆一眼,便也足够绘声绘色地说满余生。
如今他不过状若无心地抛来一句话,却让顾景明觉着,好似命门被他人随意拿捏在掌心里,惊得后背浮出一层虚汗。待得他好不容易稳了稳心神,硬着头皮打算上前见招拆招之时,却见纳兰成德已然转了话头去:“我总思忖着,府上阳气是不是过重些,我亦不与什么姑娘家的相识。正巧,我听闻涣之家中还有位长姊,若是能为阿宛和令姐牵一牵线,多一位姐姐关怀,想来非但是一些女儿家的私密话有人可托付,亦能平了阿宛不少寂寥孤苦之情。只是不知这个请求,是否强人所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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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景明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