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心容香 第15章 鹤纹锦帕

“菱角姐姐！”

听得有人唤自己，菱角扭身去瞧，却见一穿着沈家寻常粗使丫鬟衣裳的姑娘笑吟吟地迎过来，手里还托着一方小小的锦匣。菱角略一沉吟，并未能回忆起曾见过如此面容的丫鬟：虽是穿的最普通下人的装束，却掩不住她的奕奕神采，眉眼之间自然流露出灵气，笑意从眼底溢出，似是讨好，却亦让人觉着一股子发自肺腑的诚意。

绝不是寻常下人如此简单。

菱角警惕地眯了眯眸子，冷着神情回望过去：“你是哪个院子的下人，怎么没见过你？”

那人不卑不亢行了个礼，抬眼笑嘻嘻地道：“我是府上新来的，没分配院子的，哪里有事情做就去哪里，还不敢去院子里脏了主子的眼睛，姐姐没见过我也是应当。”

语罢，将匣子递近了几分，微微垂下头去：“府上来的贵客，说是物归原主，定要交到姐姐手上的，还请姐姐收下。”

物归原主？菱角思忖了一番，想也近日并未丢失什么物件儿，这说辞令人心生疑惑。那丫鬟似是有所觉察，又将匣子往前递了一分，就差直接塞到她的怀里了：“那贵客知姑娘有难处，正是需要这东西的时候，一腔美意，还请菱角姐姐成全。”

这话说得委婉，一声“姑娘”隐晦点名是赠予三姑娘的东西，不过是接着个由头避嫌罢了。这丫鬟定不是府上的人，这口中的“贵客”，想必才是她背后真正的主子。菱角伸手取过那匣子，启盒一观，便见一素色手帕折于其中，手帕右下绣着只栩栩如生仙鹤，振翅回首立于溪岩之间，身边环绕着缕缕祥云。然这帕子上端却卷起，由着一股丝线穿过，俨然是个匆忙赶制的面纱。

菱角面露些许讶异之色，全然落入那丫鬟眼中，后者轻笑了一声：“姐姐可算放心了罢，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我便先下去了。”

“且替我谢过那位贵客。”菱角合上匣子，对着她微微欠了欠身，那丫鬟亦笑弯了眸子回了个礼，便敛了神色退走了，想是回去复命了。

“方才外面来了什么人，我听你语气似乎有些不一般。”沈宛一边翻动着手上的书页，一边抬眼去瞧那进门来的女子，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那多出来的锦匣之上，“这又是哪里来的新鲜玩意儿，方才门外那人拿来的？”

菱角将那匣子启开，取出那里头的帕子一抖：“阿宛，方才来了个不认识的丫鬟，说是有位贵客托她将这帕子转交给我们，还吩咐说一定要交到我手上才妥帖，你看看。”

沈宛接过帕子，透着光瞧了瞧，又翻过面儿来瞧了瞧，凑近用鼻子嗅了嗅，帕子上头淡淡的并未有什么特殊的香气，只携着一些新帕子所独有的料子气息。她捏着两头的丝绳，径直往脑后束去，小小一方帕子倒是正巧将她的容貌遮得完全，风拂过之时帕子的边角吹动，那鹤纹云绣便显得更为风雅灵动。沈宛复又将帕子解下，放回匣子里：“晚上赴宴便用这个吧。”

菱角应了声，将帕子细细收着，道：“阿宛你可有头绪？这是谁在帮咱们的忙呀？”

“不知道，亦不必强求，待得缘分到了，自然便知道了。”

沈宛将半阖的窗子推开了些，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院前的小路上。落叶吹了一地，将原本的道路几乎全覆住了，来往的下人们都忙着自己手上的活计，没人想着去拿扫帚清一清，亦不会有人想着去。

这毕竟是他人的院子，今日繁华喧嚣过后，一切就应归于沉寂。

沈宛唇边缓慢地绽放出一抹笑意，轻声道：“菱角，秋意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