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屏安城,察邕想了想,没直接去许王府,而是先给儿子察烺传讯。
察烺得到消息,便急匆匆地离开许王府,赶到城西一家酒楼,在二楼包厢见到了察邕。
察邕作法,张开禁制,这样一来,在包厢里说话就方便多了。
察烺不解其意,“父亲大人,这是怎么了?”
上次解决虎妖一事,许王府真正见识到了察邕的本事,对察烺这位供奉,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察烺的地位也算是真正稳固下来。
因此,从察烺的视角看,他自己身上是没什么问题的,甚至说是春风得意也不为过,所以看到父亲紧张的模样,反而有点不解。
“说说,我离开之后,城里城外,不单是许王府的事,那些跟妖魔、跟修行者有关的,都说一说。”
察邕也不解释,直接就这么提出要求。
察烺仍然心怀疑虑,但是看到察邕严肃的表情,只好努力回忆、组织语言,把他知道的事说了个大概。
“县主身上那张护身符,就是梦里得到的,你可仔细瞧过?”
“瞧过,不止是我,许王还托都官府请人过来看了,都说是好东西,是仙家之物,只是认主,不能离开县主太远。”
察邕虽然不是符箓之道出身,也知道会认主的符箓十分稀罕,不过也因此打消了借阅的意图。
“你既然在许王府里,这段时间真的没有遇到什么邪魔?”
“父亲,真的没有,自从您收了那虎妖,整个醇宁州都是太太平平的,没听说这样的事。”
有道是黎明前最黑暗,大战前最平静,察邕反而愈发在意起来。
他掂量着手上的丹药,能提升修为不假,就是不知道能提升到何种程度,够不够突破瓶颈期,要不要就此闭关。
按照在长庐山的见闻,这天下恐怕要乱起来,到时候要自保,还是得靠实力。
察邕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儿子,作为修行者,他寿命很长,生儿育女,也不止这一个孩子,可只有这一个孩子踏上修行之路,无论是从自身传承还是保护家族来说,都得让他强大起来。
手上这些丹药给察烺,肯定足够他筑基成功。
可是在那以后怎么办?
如果来的妖魔堪比金丹期,就是多少筑基也白搭。
一边思量着,察邕再次掐算起来,他想算这个儿子的命运,之前算出来只有个大概,如今这一算,却是了不得。
因为什么也算不出来了。
察邕吓了一跳,他对自己的水平还是心里有数的,不至于这么没用,于是又算了一次,还是什么也算不出来。
或许不是本事不济,而是这个二字有了什么机缘。
察邕心里隐约有个想法,他试着去算屏安县主赵妍洲相关的事,果然是一片模糊,再回想起那张护身符,差不多了。
应该是得到那一人一猫的庇护,反正是沾了因果的。
察邕愁容散去,也做了决定。
“我要闭关,如果顺利,这次就应该结丹。你好好在许王府待着,保护好许王一家。最近不太平,这些防身的法器,拿着。”
察邕一边叮嘱,一边递给察烺法器。
察烺沉浸在父亲即将结丹的喜悦当中,“父亲放心,我这里没事,愿父亲大人心想事成。”
察邕露出一丝苦笑,倘若真能心想事成就好了。
“好了,小心行事。”
又是几句叮嘱,察邕这才满怀心思地离开。
察烺目送其父离开,把新到手的法器收好,走出酒楼,抄近路回到许王府。
“察仙长,您回来了。”
“察仙长,王爷正要找您呢。”
“什么事?”
“小的不知道啊。”
“我马上去。”
察烺见了许王,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除夕将近,王府里自然要热闹一番,有了上次的事,这安全问题当然要格外注意。
“王爷放心,察烺这一段时间会一直守在王府的。”
就算是作为王府供奉,本质上还是一位修行者,时常因为修行的事外出,察烺这个承诺就是要把王府安危放在第一位的意思。
“有劳仙长了。”
“分内之事。”
出来的时候,察烺顺便检查了附近的法阵,王府里当然没有那种大宗门的防御性法阵,这个法阵是从都官府那里买的,主要作用是识别一些不怀好意的邪魔,只要它们进入法阵范围之内,就会示警。
除了法阵,还有贴在各处的符箓,察烺一一检查过。
这些符箓,部分从都官府购买,部分是他父亲之前从长庐山仙港带回来的,听说那里宝物很多,是个长见识的地方,可惜距离遥远,练气期要过去,得费不少时间。
察烺想着,要是他父亲这次结丹成功,便是长庐山那样的仙门也得给几分薄面的金丹期仙修,大虞的国师来了,得平辈相交,那可多有面子。
到时候,察烺想要筑基,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事,之后再挑些上乘功法,他也没信心能修到金丹元婴那种级别,有时候甚至想不如做个制符师,售卖符箓也能赚不少,还不用冒着生命危险。
挺好的。
美美地想一通,察烺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入夜,又下雪了。
崔什殷站在院子里,抖了抖毛,把身上的雪花抖下去。
木获说什么雪花落在猫毛身上好看,猫就纵容她,让雪花落在身上,结果一人一猫同时淋雪,院子里的脚印很快就被盖住了。
“唔——”
崔什殷抬起头,看到木获身上穿的那件法衣表面符文流动,能自然御寒,她便兴致大发,一个跳跃来到对方脚下,抓住一条腿顺着往上爬。
“阿殷,你干什么?”
木获嘴上困惑,手上并没有什么动作,她这件法衣是用来增加冬日氛围的,因此并未束腰带,猫很快就在人的胸口处钻出来,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阿殷。”
木获唤了一声,隔着法衣抱住猫,垂眸,满含笑意。
“木获,你好暖。”
猫在衣服里也抱着人,就嫌风吹到脑袋了。
“外头风大,我们进去吧。”
“好。”
房间里,温暖如春。
木获把猫放在床上,自己换了个身衣裳才过来,就看到猫已经钻进被子里,连个口子都没留。
“阿殷。”
木获喊了一声,这才掀开被子,侧身钻进去。
猫看见了,从木获腰的位置往上钻,直到脑袋露出来,跟木获枕着一个枕头才停下。
“阿殷,你都换毛了,还不够暖?”
“不暖不暖。”
崔什殷嘟囔着,一只猫脸上露出小孩子不讲道理的神情,还伸爪子轻轻勾住木获的衣领。
木获趁机握住这只爪子,“这毛比我衣服还软呢。”
崔什殷想把爪子收回来,奈何木获不放手,她便只好一副随便你的样子,“好吧好吧。”
“再有几天,就过年了,有什么想法?阿殷,看着我。”
“能有什么想法,都没什么好玩的。”
“也是,这里毕竟不是京城,地方小,就是风景好一些。”
“京城也不好,京城人多。”
“你不想去找那位县主玩吗?”
“不去了。”
“咦?好奇怪,阿殷,你对人的兴趣是怎么来的?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什么?”
崔什殷一惊,轻轻踹了木获一脚,“我是在修行,你在怀疑什么?”
“阿殷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不知道你会对什么样人感兴趣,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修行。”
“……”
说到这个话题,猫就沉默了。
木获放开猫爪,就看到猫像人一眼平躺着,四肢伸长,柔软的肚子完全露出来,有一点生无可恋的样子。
“阿殷。”
木获轻唤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她便缓缓伸出手,摸了摸猫肚子。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软乎乎的猫,实在是忍不住啊。
此时猫尾已经散开成了七条,感受到木获的动作,纷纷从几个方向卷过来,缠住了木获的手。
“我们出海看看,好不好?”
海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有时候会比陆地上多很多趣味。
但是猫不喜欢水。
所以这个建议得在合适的时候提。
“好吧。”
猫是同意了,但是尾巴没有同意,一条尾巴轻轻甩在木获手臂上,似乎在抗议。
木获忍不住笑出声来,凑过去轻轻咬了一下猫耳朵。
“嗷呜——”
崔什殷不是什么时候都喜欢喵喵叫的,除非实在忍不住。
“木获!”
猫耳朵是非常敏感的地方,木获晓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崔什殷得了自由,尾巴立刻放开木获的手,整只猫一个翻滚,把柔软的肚子护在身下,再看人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杀气。
木获只是笑。
雪停的时候,一人一猫就出发了。
那时候天色昏暗,木获怀里抱着猫,出了小院,御风而起,飞到屿山湖上空,找到大屿江的位置,顺江而下,到了水府附近,忽然听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这就是应戌黎的水府所在?”
“不错。趁她不在,先毁了水府,连同沿岸的水神庙,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