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太夫人姓孟,出身于农户,年轻时常随父亲去山上打猎,机缘巧合之下,嫁给了当时还是个草莽的闻人烈,乱世造英雄,闻人烈跟随天启帝征战四方,最终成为了大齐的兵马大都督,声名显赫。闻人太夫人妻凭夫贵,成了夫人圈子里最得意的那一位。
可她得意了没几年,闻人烈早逝,她这些年脾气涨了不少,见识却不多,正发愁自己荣光不再,没想到唯一的儿子闻人决更是争气,不只接替了他父亲的兵马大都督之位,甚至加封定北王,迎娶了天启帝膝下唯一的公主。有个公主做儿媳妇的确很值得炫耀,可孟氏总是高兴不起来,那儿媳妇就像天上的月亮,尊贵清高的要命,把她这世俗之人,衬得更加俗不可耐。
她这半辈子作惯了,冷不防府里多了一个女主人,简直是浑身不自在。因着成婚那日闻人决北上,她更看这公主不顺眼,再高贵的女子不体贴夫君有什么用,以她的眼光,觉得这公主跟儿子处处都不配,总想着过两年再给儿子纳一房妾室。
为今之计,须得想办法压住这公主,免得到时候她不让儿子纳妾,孟氏越想越远……
“表姐,如今外甥荣耀加身,又娶了公主,你可是这京都一等一的贵人了。”一个远房表妹讨好地开口,将孟氏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孟氏请了满院子的亲戚吃酒闲聊,她听着这些人或羡慕或奉承的话,心里愈发得意,吃了一杯酒,笑着说:“决儿从小没让我操过心,就连这长公主也是说娶就娶。”她语气飘然:“这也不算什么,我儿有这般作为,配个公主有什么的,一会儿我叫她过来,也见见你们这些正经亲戚。”
闻人太夫人说得尽兴,众人难免捧场,也有些脑子清醒的担忧劝道:“可这贸贸然的,长公主那边怕是不高兴。”
闻人太夫人就不是个听人劝的主,旁人一劝,她更上头,叫冯嬷嬷:“你去那蘅芜院,叫公主来见见长辈。”
她如此做派,旁人也不好再劝,想来闻人太夫人是长公主的婆婆,公主总是会给些体面的。众人继续吹捧,闻人太夫人享受了一番众星捧月的滋味,脸上的笑愈发灿烂。
没过多久冯嬷嬷便回来了,回话说公主稍后便到,闻人太夫人满意,让众人吃酒,那意思就等着大齐长公主过来给她们请安了。谁知这时外头传来清脆的一声:
“长公主有赏。”
莲香领着一众宫婢进来,宫婢们手里端着银盘金匣,恭恭敬敬地在院内站成两排,莲香眼神一扫院内众人,清了清嗓子说道:“给太夫人请安,长公主让奴婢备了些珍玩珠玉,赏给远道而来的各位夫人。”
闻人太夫人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她铁青着脸没发话,众人都不敢动,莲香话说的客气,神色却是不容拒绝:“这些都是今年各地进贡的珍稀之物,各位夫人回头捧个一两样回家,家里人也跟着脸上有光。”
亲戚们一听这话,哪还顾得上闻人太夫人的颜面,纷纷从桌上起身,她们出身都不高,也不懂什么礼数,便都争抢着跪做一堆。闻人太夫人急了,手往桌上一拍,怒问:“这是在做什么?你们公主呢?”
莲香面色如常,笑着回道:“太夫人勿怪,公主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今日起的迟了,可她一听说您的亲戚到了,便叫奴婢去库里挑了这么多好东西送来,就当是给各位的见面礼。”
闻人太夫人觉得胸口堵得慌,不理莲香,招来冯嬷嬷问:“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叫公主过来请安吗?”
冯嬷嬷身子一缩:“老奴是这么传的话,公主那边也应下了……”
闻人太夫人心里算是明白了,她这儿媳怕是看出了自己想拿捏她的心思,提前来了个下马威。她看着那些争先恐后领赏的亲戚,脸上火辣辣的,这些人没出息的样子,就像是几百年没见过好东西一样,把她的脸都给丢尽了。
莲香顶着闻人太夫人的眼刀子给众人分发赏赐,全程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她毕竟久居深宫,对这些习以为常。
“长公主驾到。”院外传来冉姑姑的声音。
闻人太夫人彻底没了笑脸,如今她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儿媳,今日这一出相当于往她脸上踩。她原本以为沈宜安过门不久,凭着成婚那日儿子的表现,定然是不喜这个妻子。她怎么也该讨好一下自己这个婆婆,可显然她想错了,这沈宜安是个不上道的,
闻人太夫人暗暗决定,等闻人决回来,定然要想办法让他纳妾,不说别的,她胞妹的女儿钟月荷便是个挺好的选择,知冷知热又会疼人,最重要的是外甥女很听她的话,若不是赐婚圣旨来得突然,她早就给儿子定下了。
眼看着沈宜安被一群仆妇簇拥着向她走来,闻人太夫人默默挺直腰板,心想不能在儿媳面前露怯,怎么也要训她几句找回面子。
远远走来的女子一身白色素丽华服,发髻上的银色点翠步摇叮当作响,那身气派与高贵可不是寻常的女子能有的。闻人太夫人不由心中矛盾,这公主儿媳什么都好,可就不是个能娶来过日子的,看那瘦的,身上没点肉,平日里也不知吃的什么,难不成像个神仙喝风饮露。她这么一想,眼神又朝沈宜安脸上瞟。
一双桃花眼水光熠熠地看向她,闻人太夫人先前想的什么此刻都记不清了,她尴尬地咳嗽一声,不满地瞪了一眼公主儿媳。长得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就算是个九天神女,也不如对她儿子细心妥帖,这么一比,还是外甥女好。
沈宜安自然看见了闻人太夫人那个不善的眼神,眼前的妇人与前世无甚区别,吊着眉眼,嘴角绷着,不给她笑脸,就差把挑剔和不满写在脸上了。沈宜安前世心有不甘,变着法的想合她的心意。无奈折腾了三年也没能让闻人太夫人喜欢她这个儿媳妇。
如今再面对这个婆婆时她却松了口气,除了夫妻不和,婆媳不睦也算个和离的好借口。
沈宜安身后跟了十几二十个仆妇,看着颇像是来示威的,闻人太夫人的亲戚们不敢造次,纷纷行礼问安。此番也算给了闻人太夫人一个教训,沈宜安只是想和离,并非是与闻人家结仇,于是她决定见好就收。
“给母亲请安。”沈宜安微微屈膝,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闻人太夫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沈宜安笑意未变,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听闻母亲家里来人了,我过来看看,既然是母亲的亲戚,便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她这话说的还算诚心,闻人太夫人脸色缓和了一些,勉强关心了一句:“听说你病了?”
她瞧着面前这瘦的弱不禁风的小身板,不免忧心将来子嗣的问题,不知不觉就把要找沈宜安算账的事给忘的一干二净。她又埋怨起儿子非得娶个公主,有先帝的赐婚圣旨在,闻人家想休妻另娶那是做梦。
闻人太夫人越想越心烦,语气也变得不耐:“既然病了就别出来吹风了,回去养着吧。”
沈宜安知道她的性子,自然也不想多待,经过今日这件事,闻人太夫人总该涨涨记性,日后再有亲戚上门,也不会再拿沈宜安充面子了。只要她不来招惹,那便相安无事。
“多谢母亲关心,那我便先回去了。”
闻人太夫人摆了摆手,似在催促她快走,沈宜安没站多久,转身时依然觉得头有些沉,她扶着冉姑姑的手,直至走到青槐院门口坐上轿子,才舒了口气。
她这身子是前些日子在宫里熬的,养两日就能恢复,算起来闻人决也快回来了,她心里打定主意,只等闻人决回来,便与他提和离之事,今生她与他尚未到夫妻反目那一步,他应该不会再报复地撕掉自己的和离书……
一行人才走了不远,便见前门管事匆匆往青槐院而来,两边碰上了,管事跪在一旁行礼,冉姑姑见他神色匆匆,便多问了一句:“罗管事这是有事禀报?”
罗管事回话:“是,表姑娘来的路上马车坏了,如今人在城外等着,小人需禀报太夫人派人去接。”
待轿子先过去,罗管事连忙跑向青槐院,冉姑姑皱了皱眉,又怕自家主子多想,便转移话题:“公主,奴婢回去做些桂花甜藕,您前两日病中念叨着想吃呢。”
“嗯。”
听见沈宜安轻轻应了一声,似乎对方才罗管事的话无甚反应,冉姑姑这才放下心。
沈宜安靠在软垫上,手无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似乎仍在隐隐作痛。钟月荷这时候赶来,倒也不奇怪,前方早已传来捷报,闻人决左不过这一两日就回到京都,她自然是要来见闻人决的。
冷风透过帘幕吹进来,沈宜安愈发清醒,一心恋慕的表妹都来了,何必再与她赌气的互相折磨,这次闻人决总该放她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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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