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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号，弈秋！”
“人呢？”工作人员见没人过来，扯着嗓门子在那大喊：“68号在不在？”
“68号！不在过了啊！”
“等等！”
一阵女声从远处响起，众人纷纷回头，便看见一个女人披散着头发朝摄影台快速奔了过来。
“噗，衣服被损坏，所以破罐子破摔了？”一个参选的女子掩面跟身旁另外一个人轻声说道。
“谁知道呢，可能想出名想疯了吧。”另外一个人讥笑道。
弈秋充耳未闻，她拎着裙摆跑上摄影台，高光灯打照上来的时候，摘下眼镜，点头对面前的摄影师说：“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周围霎时安静下来，包括摄影师在内，全部震惊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盯着影台正中的女人看。
谁也没有料到，那副黑框眼镜下面藏着的，会是这样一双双眼。
分外清明，一望到底。
就像出生的婴孩一样，不带半分攻击性，却又足够美艳，一颦一笑，皆是动人。
摄影师看得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拘谨地调整了下镜头，勾唇问：“弈小姐想要怎么拍？”
“我听你的。”弈秋双手紧紧拽着裙边，抬眸将问题抛回给了摄影师。
她虽然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但终究是紧张的。
吴泽抬头上下打量弈秋的装扮。
眼前女人的装扮风格与其他面选的人截然不同，其他人扮演的都是高贵矜持的公主，只有她的礼裙从领口破到了裙角，甚至连一个袖口的缝线都彻底松开，顺着她窄瘦的肩膀半滑下来，看上去就像是……
吴泽愣然想了一瞬，最后了然，低头轻轻笑起。
是了，这样的装扮，像极了安徒生童话里的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可怜无助，却又充满魅力与危险。
“灯光师，把光调暗，转成暗色。”
“陈助，幕景前的鲜花全部撤掉，换成枯叶。”
“弈小姐，你把高跟鞋脱了，斜坐到枯叶正中去。”
摄影师弯腰对着镜头开始选择拍摄角度，弈秋依言蹲下身，很快明白了他的想法。
她微低着头，双手交叠，指尖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朝刚结痂没多久的伤口处扣着。
“好了，抬起头来。”
弈秋闻言，不紧不慢地抬起脸来。
她猩红着眼眶，直直看着镜头，直到快门按下，才颤了颤长睫，咬唇忍着才不至于在众人面前落泪。
众人看得再次愣住了，直到吴泽比了一个OK的姿势，弈秋才吸着鼻子从影台上走下来，略过众人的目光，独自一人飞快跑去了换衣间。
那一天，她坐在换衣间的角落里，捧着破烂不堪的礼裙发了许久的呆。直到电话铃声响起，她才收回神。
来电话的是何熙妍，电话里，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关切。
“秋秋，面选拍摄结束了吗？还顺利吗？”
弈秋侧头看了眼礼裙，如实说：“礼裙出了点问题。”
“嗨呀，怎么会呢？”何熙妍很惊讶，“礼服都破了，那岂不是你这次的拍摄黄了？”
弈秋没说话，何熙妍又叹了口气：“嗨，黄了就黄了吧，你也别多想，继续做我的助理吧。我答应你，只要有我一口喝的，我绝对不饿着你。”
何熙妍难得会说这样的话，弈秋听完，当下笑了起来。
她是一个坚强之人，可却比任何一个人都容易心软。
她几乎立马就原谅了何熙妍上次的欺骗，正准备回话的时候，走道德方向突然传来助理陈云的声音。
“Lisa姐，放心吧，衣服按照你的指示破坏好了，没有人怀疑到我的身上。”
“没有，您放心，弈秋那么笨，绝对不可能因为上次的事情联想到熙妍姐的。”
……
陈云讲完电话，哼着歌走远了去，而仅有一门之隔的换衣间里，弈秋举着手机，无声地张了张嘴。
Lisa是何熙妍的经纪人。
原来在大家心里，她是个人人都可捏的软柿子啊。
正当奕秋看着门外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何熙妍的声音。
“哦，对了，Lisa姐跟我说，再过一周，我的档期就可以恢复，倒是需要飞一趟海南，你跟我一起去吧。”何熙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口头给完甜枣后，开始在电话里开始给奕秋布置工作。
弈秋紧握着手，长睫扑闪，突然开口：“熙妍姐，以前你说我适合红色，今天很凑巧，礼服的颜色刚好是红色。”
“红色？”何熙妍听得有些晕了，“不是香槟色么？”
说完，意识过来，立马闭了嘴，而后又匆忙解释：“哎不是，我也是偶然听说的，你别误会……”
“熙妍姐。”弈秋手握着握着就松了，喊她一声之后，说：“我想辞职了。”
电话那头，何熙妍一瞬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会做好工作交接再走，这段时间，还请熙妍姐尽快让Lisa姐安排好交接人手吧。”
“凭什么？！”何熙妍怒了。
“凭你不值得。”
“你——！弈秋，你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参加一个面选就真的以为自己能够被选上吗？我告诉你，纵使赵子承最后瞎了眼选你出道，你依旧红了不了！”
“那你又在怕什么？走着瞧吧。”弈秋语气淡淡，说完第一次率先挂了何熙妍的电话。
陈云跟Lisa汇报完之后，Lisa很快就给她转了一笔账，数额抵得上她两个月的工资。
她开心地收了下来，等到所有面选人员拍摄完毕之后，才走去换衣间，开始收拾衣服。
弈秋是最后一个将礼服归还的人，当时换衣间只剩下她和陈云两个人，陈云并没接她手中的礼服，而是说：“秋秋姐，礼服坏了，按照规定，是要赔的。”
“嗯，是该赔。”弈秋点头，面庞逆着光，“谁赔？”
“自然是弄坏的人赔。”
“说得有理。”说罢，将礼服往陈云的手中一放，拍手转身。
陈云倏地蹙眉：“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弈秋故作停顿，勾唇倾身，“你弄坏的礼服，你赔。”
“你——！”陈云涨起了脸，“你污蔑！”
“我污蔑？”弈秋回头，好笑地扬了扬手中的手机，“你不久前在走道里跟Lisa的通话，我可是一字不落都录下了。”
陈云霎时瞪大了眼睛，正欲质疑，弈秋率先指着门外走道里的摄像头，说：“纵使我没录下来，你的声音，你的动作，甚至是你的手机屏幕都被这高清摄像头给录下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语毕，直接说得陈云哑口无言，她张嘴良久，才扯上弈秋的胳膊，含着哭腔道：“秋秋姐，我真的不是故意，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是Lisa姐指示我这样做的，我也是一时被利益蒙蔽了心，所以才……”
“原谅？”弈秋低眉，看着搭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双手，只觉得厌恶至极，“好啊，你想怎么原谅？”
“想让我自己忍下所有委屈，帮你赔这件礼裙吗？”
“都是成年人，别做梦了。”
她说罢就走，手机点了点，存下真正的录音，再也没看陈云一眼。
而在她跟陈云对峙的时候，走道的转角处，有一个男人，刚好听见了她们之间的全部对话。
吴泽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跟弈秋重逢。
她看起来并没认出他来，可性子却一点没变，依旧是那个软软糯糯，关键时刻擅长孤注一掷，被惹毛了还容易炸的小镇少女。
吴泽看着女人踩着高跟鞋铿锵离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他才抬起视线，望了一眼走道上方装着的烟雾报警器，轻笑着说：“秋秋，别来无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