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天幕之下,云若殿内气氛十分压抑,如同外面的天空一样暗沉。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没有可企图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值得你和我接触的身份,莫非你也想来折辱我?”对于这个小丫头傅清眸是没有给她一点好脸色,还有这整个庆国他都厌恶至极。
“我不是说了吗?我没有恶意的,我是来给你送衣服和碳火的,今年的冬天挺冷的。”余瑾脸上是甜甜的笑。
傅清眸听后看了看地上的东西有些不知所措,自从他来到庆国还没人给他送过东西也没人关心他。
这些似乎让他被冰冻不化的心脏得到了些许暖意,但并不多。
送这些东西来是在可怜他吗?想要我这个他们眼中可怜的质子跪下来向她摇尾乞怜,以此得到怜惜,做梦。
非亲非故对他示出善意,真的是好心?这些年来多少人变着法的来侮辱他。
傅清眸冷漠出声:“谁要你的东西,拿走。”
旁人处于困境中得到别人的帮助,都会欢喜接受,可傅清眸却是不乐意。
生气说:“为什么不要啊?你不是在这过得很艰难吗?有了这些这个冬天可以过的好受些。”余瑾很是不解又接着道,“你是在乎面子?这些就当时我硬塞给你的好了。”
傅清眸是真的很无奈,这个人到底能不能看出别人的反感。虽然上次好声好气的同她说话,但如今我都如此对她如此了还想着同他示好。
难道她同旁人不一样,真的只是好心吗?啧,算了吧,一个九岁的人能对他做什么。
傅清眸叹了叹气,道:“行,你放这儿,快些离开吧。”
其实余瑾看出了眼前的傅清眸很不耐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小就对受苦的人啊或者动物都存有善心,她怕傅清眸不收下送来的东西所以才这般赖着。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那哥哥我就先走了。”
一片好心就被这样对待,谁让她自小见不得可怜的事物呢。
余瑾眼眶中有泪花在打转,谁瞧见了这委屈模样都会心疼,委屈巴巴的拉着阿芜的手向门外走去。
就算如傅清眸这般冷漠似雪的人见了不免都感到对不起她,看着地上的东西内心惆怅纠结。
此刻郁闷极了,别人的一片好心而他却对她没有一点好语气的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为何傅清眸问出了这句话,这是他第一次向庆国中的人主动搭话。
“什么?”原本走到门口的余瑾听到傅清眸的话转过了头。
傅清眸以为她没听清,有些烦不想再问第二遍了,谈谈开口:“没什么。”
原本带着泪花眼眶红红的余瑾此刻脸上舒展了笑容,用甜甜的嗓音道:“我叫余瑾,可听清了?”
傅清眸点了点头,二人就这么对视着,余瑾的眸子漆黑深邃仿佛让傅清眸陷了进去。
一滴滴白点从黑色的天空中落了下来,气温瞬时骤降,下雪了。
余瑾抬头望了望天空,点点白雪落下,而傅清眸就呆呆的望着余瑾发愣,余瑾伸手让雪落在了她的手中。
出声道:“下雪了啊,虽然前些天就下了,但是这是我们一起看的第一场雪。”
已经很晚了,赏梅宴估计也要结束了阿芜急切的催促道:“小姐,东西已经送到了,我们快回去吧。”
对于傅清眸其实阿芜有些害怕毕竟一见面就拿匕首抵着她,所以从刚才开始她就一言不发的。
听了阿芜的催促余瑾向傅清眸摆摆手开口道:“我们先走了,再见。”
望着二人离开的身影傅清眸心中有所触动,在心中默念着“余瑾”这个名字。
傅清眸看着屋外空中飘着的飞雪,原来雪也可以不是冰冷刺骨的,但还是一样的讨厌。
阿芜拉着余瑾在宫中慌忙跑着,终于到了御花园,虽然下了雪但并不大,并不影响宴会,不过这赏梅宴会也接近了尾声,人比开始少了许多。
余瑾找着自己家人的身影眼都要看花了,一道声音传来:“小妹你去哪了?母亲正找你呢。”是她大哥余琛霖的声音,他身旁还跟着大公主程梓芸。
“我和阿芜想找个好地方赏梅,不小心迷了路。”余瑾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一句谎言,阿芜在一旁向余琛霖和大公主行礼。
听到阿芜的话,余瑾才注意到哥哥身旁还有大公主。
开口道:“见过公主姐姐,您和我大哥聊的可还开心?我看我大哥倒是挺开心的呀。”
“......”余琛霖被余瑾的话弄得一愣。
听到余瑾的话,程梓芸微微一笑道:“世子与我志同道合,自是聊的很是舒心。”
余琛霖可不想让她小妹再说出什么不敬的话了催促着:“你快去找母亲吧,太子也在那。”
“知道了,大哥。”说罢她就和阿芜去找沈素云了。
“小妹自小就这个性子,说话有些不知礼数,请您不要在意。”余琛霖此时十分不好意思,说话都是无奈之色。
“你小妹很可爱,怪不得皇弟经常和我提起她,我也挺喜欢她的。”程梓芸看出余琛霖的心情,出声示意他放宽心。
余瑾走到了沈素云跟前,向眼前的皇帝、皇后与太子行礼。
“你这孩子又去哪玩了,到处寻不到你。”沈素云虽然有些生气但语气还是满满的担心。
“阿娘我不小心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到御花园。”仍是一样谎言。
“是吗?下次可不要乱跑了。”沈素云知道余瑾是去给之前她说的那个苦命的人送东西了,但如今也不想拆穿她的小谎话了,只要她没闯祸就行。
太子程皓这时开了口:“妹妹下次想去哪玩来找我啊,可千万不要再迷路了。”
“好的,太子哥哥。”
程皓拿出了一个盒子递到了余瑾面前温柔出声:“这镯子,送给你。”
余瑾打开盒子看见眼前这支紫色的玉镯很是开心道:“谢谢太子哥哥。”话落余瑾伸手接下随后又放在了阿芜手中保管。
皇帝与皇后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孩儿面上都带着笑意,此时余瑾的父亲余大将军与其他大臣聊完了天,往众人这边走来。
“两个孩子关系甚好,不如定个亲。”
皇帝突然说出了这简单一句句话,让众人都愣住了,连刚走近的余护安都被这句话一惊。
余瑾很是疑惑面上是不解的神色。
“啊?父皇,小瑾如今才九岁啊。”太子程皓率先出口。
一旁沈素云面露难色,忧愁万分,却是没有说出话来,皇帝的命令谁敢违抗。
余护安急急忙忙走到皇帝面前,向他弯腰行礼,急切道:“是啊,陛下请收回成命,小瑾如今年岁尚小定亲之事还容暂且缓缓,等到了小瑾及笄之年再说也不迟。”
他心中其实不想让女儿扯进这深宫后院之中,只想让女儿幸福成长,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就好,何必要那太子妃或是皇后的名利。但是这是皇帝说的话,也不好直接拒绝,毕竟天子的话是万万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皇后倒是很赞同,俩个孩子都是她看在眼里长大的,若是成了亲,她很是高兴。
而沈素云则与余护安观点相同,虽然太子对小瑾很好,但毕竟他以后是要当皇帝的,难免三宫六院的,她希望余瑾能和自己一样嫁给一个像余护安这样专情的人。
皇帝程翰匀表面温和,其实内心想着的是余大将军威望与权势越发壮大,恐将威胁他的地位甚至企图谋反,毕竟人的**无止境,他不信他余护安只想做这大将军而已。
都知道余护安有多宝贝余瑾,若是程皓能将他的女儿拢在身边,那这庆国的天下永远是程姓的,不过此时见众人不太乐意也不好强求。
拍了拍余护安的肩,笑盈盈开口道:“朕随口一说,爱卿不必如此紧张,皓儿和小瑾确实年岁尚小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机,定亲之事暂且不提。”
皇后也在一边附和:“那确实是啊,此事就先不提了。”
虽没有将亲事定下,但说的是暂且缓缓,说明皇帝仍还是不死心,依然想让余瑾做那太子妃。
听后余护安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下来,内心依然很是忧虑,他真的不想让余瑾搅和进这人心险恶的皇室之中。
“谢过,陛下。”行礼的动作就此放下。
随后皇帝带着余护安和几位大臣走到了一边,余护安以为他们是要商讨政事,结果皇帝只说了些寻常小事,又突然说起了要让其他皇子与公主与这些大臣的子女多亲近培养感情,听着听着越来越不对近。
摆明了要和这些大臣与皇室连为一家,这些人倒还很乐意,像是在暗示你余护安不愿意嫁女儿是你不识好歹。
多么可笑啊,皇帝与余护安自小就认识是过命的交情,如今全是算计。
宴会一边皇后和自己的姐姐沈素云唠着家常,品尝着梅花做的鲜花饼,好不欢乐。
一旁的余瑾向程皓提了问:“定亲是什么意思啊?我长大了只能嫁给太子哥哥吗?可娘亲说我长大了可以自寻良人,不会强迫我的。”
程皓听了余瑾的话为她解惑道:“定亲啊就是口头的约定,不一定必须要遵守。”说完他摸了摸余瑾的头,虽然他挺喜欢余瑾的但他是她的表哥,况且她只有九岁而已,何谈婚嫁?
现下到了亥时,皇帝与皇后已起身离了宴会,宴会中只剩下了几位大臣与他们的家眷,大家互相道了先后向宫外走去。
“太子哥哥再见。”
余瑾出声和太子道了别,而后和大公主聊的正欢的余琛霖也感到众人身边,自从走过来就带着笑意,还转头望了望公主离去的方向,像是不舍。
余瑾笑嘻嘻地开了口:“大哥,你一直望着公主姐姐的背影作甚?你舍不得她吗?”
余父余母此时也注意到了,俩人都露出了慈爱的笑。
余琛霖被点破了,着急忙慌狡辩道:“大哥可没有!我那是怕公主有什么闪失才......”
在皇宫怎么会有危险,这说辞不免假的很。
“哦~那......唔...唔”
还未等余瑾说完,余琛霖就捂住了她的嘴拉着她往马车边上走。
“快上马车回家吧,时候不早了。”
余瑾只好罢休住了口不再多说什么,众人都离开了皇宫,赏梅宴就此结束。
太子的侍卫阿七找了过来出声道:“太子殿下赏梅宴已经结束了,早些回东宫吧。”
“嗯,走吧。”
云若殿离东宫并不相近,但是有一条道路正巧经过那儿,太子程皓许是今日想走个捷径,就走了这条道,看到这里破败的宫殿。
开口向阿七询问:“这个破地方里怎么有灯火,里面有人住?”
“这里住的是云国送来质子,听说他在云国不受待,要不哪国皇帝愿意将亲子送来他国以维持友好关系,不过我们只管他的吃住,谁在乎他活得怎么样?”
见太子有些好奇又紧接着道:“殿下,可要进去看看?”
程皓面上是嫌弃之色,道:“是他啊,一条丧家之犬罢了,我可赶着回去休息。”
话落宫墙上忽然出现了一只毛色火红的动物好像是猫,程皓小时候险些被猫抓伤,如今可怕极了它,二人随后加快了回东宫的步伐。
小猫跳进了云若殿中,从未关的窗子上走到了傅清眸正在看书的桌前。
傅清眸此时注意到了浑身脏兮兮的小猫,仿佛看它就像看见了自己一样。无依无靠,满身的泥泞,酸涩涌上心头,喉咙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苦涩又刺痛。
你也和我一样吗?傅清眸拿着帕子为这个小可怜擦去了身上的污垢,给了它冬日里的些许温暖。
许是得到了温暖,这小猫就紧紧的依偎在傅清眸的怀中。
下了雪的夜晚很冷,傅清眸在之前都是在瑟瑟发抖中挺过,如今穿上了余瑾给的衣服,让他的身躯不再感受寒冷刺骨的疼痛,他对于旁人的折辱其实已经麻木,但万万想不到会有人关心一个跌见泥潭连爬起都很艰难的质子。
恶他尝过了无数次,所有的苦楚已经被埋进心脏深处,哪怕有人不一样,可还是以最大的恶来揣测对方。
尽管余瑾给了傅清眸温暖表示出了善意,但在他心中依旧存在着“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只是一两次的善意,解除不了傅清眸与他人的芥蒂。
傅清眸是很一个矛盾的人,总是喜欢猜测许多人和事,所以他质疑余瑾对他的好,需要反复的确认才能让他信服。
寒夜寂静,天空中飘着飞雪,人们都陷入了睡眠。躺在傅清眸怀中的小猫眼中闪着精光,不似正常的动物,望着第一次在云若殿真正睡熟的傅清眸,以往他就算在云国都精神紧绷着,没有得到过好好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