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咕噜”,一串串细小的气泡不断随着声音自玻璃杯底部升腾上来。
此刻的我正抱着一杯苏打水,与方才遇见的可爱萝莉排排坐在酒吧吧台旁的座位上,动作出奇一致地盯着那根连接饮品和嘴巴的吸管。
午后的酒吧里没有客人,阳光争先恐后地穿透玻璃窗跳跃进来,给地面铺上一层浅浅的金色。
旁边拥有着一头颜色与这光芒相似的短发青年微微笑着,手肘抵在吧台上,手掌托在一侧脸颊,安静地看着我们。
这本应该是一副温馨和谐而又静谧的场景。
如果旁边没有那么多道打量我的目光的话。
我表面上正沉浸在这杯苏打水的美味中,哪怕一点眼神也吝啬于移开,实则正在疯狂地头脑风暴。
猝不及防就和网上相交多年的基友奔现了怎么办?
并不是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掉马前一秒还在和人吐槽人家现实中的朋友,怎么想都很尴尬吧。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发现斗殴的那一瞬,我绝对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时间倒回一个小时前。
高桥大厦,二楼。
我和多多良还处在突然相认的大眼瞪小眼中,方才斗殴中的红色一方就结队向这边走了过来。
而且,目标无比明确,绝不存在只是路过的可能,毕竟那些人的视线都要把我戳出个洞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身为一只小动物,我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
我们这种弱小生物,拿肉食动物间的战斗当猴戏看,说不定在对方看来就是挑衅。
解决了正餐,就该轮到我们这些小零嘴了。
而面前的多多良和小姑娘却没有一点危险意识。
我来不及解释了,一手抄起一个就飞速向楼下跑去。
“等……”多多良似乎想说什么,但被迎面袭来的风裹了一脸,后面的音节都被迫吞了回去。
反正我是什么都没听清。
就在快要跑到大门、见到希望的曙光时,“哗”的一个人影就自上而下降落在了我的面前,堵住了我的去路。
其他人也在我停下后从后面追了下来。
前后夹击,进退两难。
“等……等等啦。”
多多良从我手中挣脱,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笑着和我说:“这是我认识的人啦。”
哈?
小萝莉也淡定地从我手中爬了下来,拍拍裙摆,然后“哒哒哒”地跑到刚才那个从天而降的黑影旁,两手揪住了那名男子的衣摆。
于是,我就被这群人带到了一家酒吧里。
虽说这么容易就进入了王权者之一赤王的地盘我还挺高兴的,但想到我的小伙伴也是任务目标的一员就觉得万分怪异。
接过老板给我的苏打水后,我就极力迫使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饮品上,想要忘记刚才的尴尬场景。
“没想到千千你的力气这么大,真是吓了我一跳。”
“那是因为你轻,而且人在紧张的状态下潜力是无限的。”我丝毫不走心地答道。
“那也很厉害啊!”
“是啊,而且你转头就跑的速度也很快呢。就算带着十束和安娜,我们也没能第一时间追到你。”
安娜是指那名小萝莉。
这名递给我苏打水的酒吧老板,可以看出在赤之氏族内部有着不低的话语权。
这样一句明晃晃的试探抛出来,面色没有任何改变,也没有哪怕是多看我一眼,只是始终拿着一只玻璃杯在吧台后细心擦拭。
仿佛只是说了一句“今早吃什么”的类似的轻飘飘的话。
“跑得快只是因为我小时候学了一点轻功啦。”我低头拨弄着吸管,“轻功,知道吗?就是来自海岸另一侧的一种神秘力量。”
“是哦,千千是种花家的人,给我介绍了不少她们国家的风俗,十分有趣。”
多多良摇了摇食指,配合着我。
“哦!哦!就是那个吗?可以在电影里看见的那个中国功夫!”一个小个子男生问道。
虽然他看上去有些害羞,但讲到功夫就克制住了自己脸上那一点红晕,很激动地跑出来提问。
“嗯,你们也可以这么理解吧。”
对不起,广大同胞们,种花家孩子个个都会功夫的传言大概是洗不清了。
“除此之外,我之前长期生活在横滨,那里时不时就有异能者间的战斗和地下势力间的冲突。看见危险转头就跑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我忧伤地叹了口气,这可是大实话。
草薙先生,也就是酒吧老板,听及此处,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那还真是很不容易。”
“能这么快就见面,真是太好了呢。你现在找到住的地方了吗?”多多良问道。
我点点头:“就在镇目公园不远处的公寓楼,今天刚安置好,准备出来买点晚上做饭的食材。”
“那你是准备明天去看店铺吗?我可以担任向导,顺便陪你在镇目町转一转。”这是我之前在网上聊天时和他提到过的。
“好啊,那就拜托你了。”我应了下来。
——
和赤组的人简单聊了几句,又和多多良定下明日见面的时间,我就识趣地告辞了。
毕竟他们看上去还有事要忙的样子。
回到住所,我算是松了一口气,但今日的经历实在是让我不吐不快。
于是我首先给露西打了电话。
“嘟——嘟——”
那边一直是忙音。
不会吧,露西这回生气到不理我了?
我又打了好几个电话,还是没有接通。
无奈之下,我只能给她发了信息,希望她看到后能早日消气回复我吧。
露西这边倾诉不成,我又找到侨梅,谨慎地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向她讲述了今日见闻。
最后,还附上了一个问题:“如果你未曾谋面或很久不见的朋友,突然告诉你他其实是暴力组织的一员,和你的观念或是要做的事情产生了冲突怎么办?”
不久,侨梅的信息便回了过来:“首先,这个冲突到什么程度你无法界定,我也就暂时没有办法回答。其次,比起一个人的立场,我更看重的是他实际上的所作所为。”
“再退一步讲,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不论对方做过什么,如果他对我的善意、给我的温暖是真情实意的话,我也做不到大义灭亲的地步。”
“我心里这座天平,原本就是偏的。”
侨梅是个直率的姑娘,她有一套自己对人对事的评判标准。
也许是因为她自小亲缘淡薄,唯一的哥哥也早早地与她分离,所以她比普通人更加重视人与人关系中温暖的这一部分。
如果不是这种渴求,她也不会在明知希望渺茫的情况下,孤身一人来到异国,辗转多地,去寻找自己可能都已认不出的哥哥。
毕竟他们分开的时候太小了。
姑且不论侨梅的事,我这边在和她聊过后,心情便已经平静下来了不少。
毕竟七位王权者,和白兰有交易的不一定会是赤组,我要针对的也只有白兰。
到时候的事,便到时候再说吧。
而多多良,我闭眼思索了一番,脑子里浮现出的却只有他爽朗的笑脸。
这个大男孩似乎始终都是这样活力满满。
罢了,起码我们在多年的交往过程中,那种欢快和愉悦,是不会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