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安捂住胸口哆嗦着嘴唇承认:“是,胸口,疼”
全屋人脸色齐变,王老爷子当即一个巴掌拍在吴全贵头上:“让你这个熊比嘴巴不拉绳,让你嘴巴抹粪乱嚷嚷。”
柳侄胸痛之下必有险事,这一点已经被四年前小营屯上下二十几条任命佐证,而如今……想到当年小营屯惨烈的画面,吴全贵脚如面捏脸冒虚汗,牙齿上下磕磕碰撞,哆嗦地攥住王老爷子的手,舌头打着结:“王…王叔,不关俺的事,俺只是胡嘴一说,俺听屯里的,俺…俺…俺们现在就走,现在就逃…俺马上回去收拾东西…对,俺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边说边像被滚水烫了似的跳将起来,想要冲出院内,却被王老爷子的铁掌拎住往后一甩:“再添乱老子做了你个秃孙。”
说完连个眼角都没给浑身如同筛糠的吴全贵,扒人群挤进去就听见柳文安的声音:“李爷爷,咱们得做最坏打算了。”
“坏了”王铁柱眼睛发直,脑海里直轰隆隆地剩下“坏了”二字在不停的的翻来复转。
今儿怎么就让那个满嘴喷粪的吴犊子来了呢?
当时就不该让他进屋。
“有柳侄预警,也是屯里人福气”李爷爷抹了一把脸强行堆出笑脸,当机立断的下达决定:“通知村里要走的都把物件儿收拾好,该收收该藏藏,俺马上叫人大庆屯和安家屯看看,王老哥劳烦你带着后生把屯外响铃和陷进在整修一遍。明儿鸡啼时分咱就走,各家早点罢饭,不屙漉漉地等人!今夜都警醒着点,黑里除了家里没顶梁柱的外,家家户户抽出一人带家伙巡逻。”
李大爷看了眼低头不语的柳文安补充到:“柳侄不用巡逻,他出了大力先休息休息养养身体。”
正半靠着墙缓解疼痛的柳文安听到这话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郁郁:这算不算一种穿越后的金手指?每有极大危险时,心脏便会出现异常,疼痛难忍,但却非常准确。
柳文安有时笑称她的金手指是个准确版的“天气预报”,可见老天对她还是厚爱的。
见大家都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李大爷倏地拔高了音:“记住了,逃荒不比其它,咱们是一个屯的,莫想着七拐八乱的心思,出了事大家都讨不好了。”
抬头看上看天色罢了罢手:“这会子未时,时间不多就散了罢,回去通知自家把家伙准备起来,东西都收拾好,夜儿黑不好赶路,明儿一早卵时三刻在村口集合,谁家要靸拖鞋俺们不等人啊。”
等众人都走尽了,柳西郡才一改弥勒佛模样,肃起脸跟上柳文安悄声到:“城里粮商一闭门,县城里那几家子又不得安生,你让婶子她们警醒点。”
想了想搓着搓肥肉大手喃喃道:“下午有事让你堂婶或者俺去办,你们都别出屯,安全!”
柳文安点点头:“叔你放心,这几年他们也曾试探过,可”苍白的脸上嘴角轻笑:“他们从来都讨不了好。”
“哎哟,我的好侄儿”柳西郡急得直转圈跺脚:“城里又种不了粮食,你再有手段也对付不了逼急的人,俺哥就你一根儿独苗,人家摸过来一发狠对付你,到时你奶和娘怎么办?”
想到堂叔说的话极有可能出现,柳文安脸色渐渐沉了起来。见他把话听进去了,柳西郡略有放心继续道:“你虽聪慧,可这人心不是聪慧就能解释,这两年你闯出了若大的名声,还是县老爷的座上客,那几家子往年也曾试着拿捏过你,折了脸皮得了教训才算安生,但生死攸关时什么权势都抵不上命重要,所以这事听叔的”
“不行,我得亲自上门告诉嫂子一声,也好让她有个防备。”柳西郡越说越不放心扯住柳文安就准备走,柳文安哭笑不得连连拉住他告饶:“叔,叔,小侄知道,屯里明儿早就走了,也跟他们趟不上,现在时间紧你先回去收拾东西,等收拾好了再上门也不迟”
见柳西郡神色踌躇,柳文安直身郑重承道:“堂叔好意小侄明白,小侄听堂叔的绝对不出屯,有问题找大伙。
见他承诺了,柳西郡才露出笑意继续嘱咐:“后面出了屯你胸口再疼时,就悄悄的,尽量别让他人知道,晓得不?”
“可是……”柳文安面露犹豫,急得柳西郡直握拳砸手:“平日里都说你聪慧,这会怎么就转不过弯了呢?”
见自家堂叔如此着急,柳文安也不敢拿大,向柳西郡作了个揖:“堂叔请细说”
“平日里屯里大伙都对你颇有尊重”柳西郡左右看了看悄声道:“当年你胸疼之事风言风语也被屯长他们压了下来是吧?”
柳文安点点头,当年她还很稚嫩处事不周,原以为能坐上神坛没想到差点遭驱邪火烧。
从那以后柳文安才真正收敛锋芒低调起来,干了几件利民的大事,给乡亲钱袋里添了进项,又使计扬了名,这才算是真正在洪屯立了跟脚,受人尊称一声“柳君”
“平日里你胸口疼预警屯里有大事发生,也能带着大伙赚钱,大家也承情,可一到灾年就不一定”柳西郡细细的把这里面的道理办碎了讲给柳文安听:“事情有好有坏,这一出屯,外面的人可不会管你是什么预警。”
只会觉得他是灾星!
细想之下柳文安汗生脊背脸上扯出不自信的僵笑:“堂…堂叔说笑吧??这些年我……”
“前些日子大庄屯都伐神取水了,河神雕像都被推了何况咱们凡夫俗子?”柳西郡原本住在县城,十几年前柳奶奶家遭二伯爷和姑母几家吃绝户,是他摸黑走了十几里路往村里报信喊人。后来柳奶奶决定回村居住,他也跟着搬了回来,只是有两间铺子在县城,偶尔进城收收租,平日里帮柳家极多,是以柳文安很是尊重他。
柳西郡人胖爱出汗,在初冬时节讲了半天额头已沁出一层细汗,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摸出手帕擦汗:“侄子啊!灾年易子而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分也难挡肚子叫,否则屯长和洪老太爷也不会想着提前逃荒,就是为了避开讨食的人。”
柳西郡长叹口气:“这屯里老一辈大多受过你爷爷的恩,小的一辈也跟着你赚了钱粮,平日里都偏着你,一旦出了屯人多口杂,若遇上个心奸的挑拨,人心易变,搏命时也是各家顾各人,若有个万一谁也说不准呐!”
见柳文安变了脸色的脸,柳西郡不忍侄子难受,可该说的还是得说:“叔不是让你防这他们,只是让你出屯后有个心眼,这也是屯里屯长王叔他们的意思。”
柳西郡长吁道:“当年在县城你家被那群丧天良的吃绝户,也是他们提着锄头拿着柴刀把你家保下来的,但人心谁能估摸着准?灾年人心无常你得多想想你娘跟你奶。”
“叔,小侄明白,小侄会提防”柳文安扭过头情绪沉沉不愿多说。
柳西郡也不逼她,只眺望远空蒙蒙的山色感叹:“咱们屯不似其他屯是单姓,咱们屯太杂,前几年还为谁作下任屯长闹得不可开交,洪老太爷与屯长虽压下去了,可手指有长短,出了屯乱世谁晓得?”
知晓柳文安想要独自想想,柳西郡未在多言,只拍拍她的肩膀落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转身默默家去。
过了许久,柳文安才抬头郁郁地望着阴灰灰的山川景像久久无语。
人心难测,前途难料。
每当这时候越发想念现代的生活,不必苦心竭力的费力筹谋,不用小心掩藏自己的秘密,更不用担心自己命运将走向何方!
老话都讲不走高山不晓得地平,穿越到这里十六年,拉屎没纸、生病靠抗、生存艰难、前途渺茫……对比现代种种,她就像变形记里的城市小孩初下农村时刻想逃。
柳文安深吸一口干燥的空气,强行逼回眼眶内的湿气,当初自己曾疑惑“活着”里的富贵为何最后穿不得丝绸衣裳挂不住肩膀,如今变成文中人,个中滋味自己才明了,现今种种难以述说,聊以慰藉的便是偶尔把前世鲜明的记忆拿出来追忆一番罢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穿越?也不明白当初那声爆炸声从何而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多太多的谜题解不开来,只能存于心底,期望有一日能知道答案。
唯一有所安慰地便是这一世的娘亲与现代妈妈相貌犹如对镜自照,甚至连右手虎口处的花瓣状胎记都相差不离,或许这是两世母女缘分?
柳文安双手揉脸收拢思绪,放眼望着这片裂得快跟龟壳一样的土地,往日里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草、节儿草等早已消失不见,田地和泥土的颜色连成一片让她觉得烦闷不堪,心里盘算着该如何逃荒,如何保存粮食,越算越心烦意躁,只好垂头搭肩地往家走。
穿过两块田地跨过田埂,远远地便见到姐夫背一捆柴火站在自家门扉举收手喊人。
柳文安手挽袍子三步并两步到姐夫李生牛跟前叫了声姐夫,想要接过柴火却被推到一边:“何苦累你?不是多重的东西,俺来就好”
柳文安知道自家姐夫魁梧有气力也不跟他争,将思绪压下叠声询问:“大姐姐还好吧?”
“挺好的”李生牛就跟他的名字一样,蓝衣粗布,膀阔腰圆气壮如牛,说话粗声粗气:“这些日子能吃得东西了,娘说等两个月就差不多能生了”
“嗯”柳文安心里掐算着姐姐的预产期,眉毛紧结,脸上漫出层层忧心之色,算算日子正是逃荒路上,那可是性命攸关的时刻!
到那时该怎么办?
这文是基于这几年疫 情有感而发,跟朋友聊天的时候说换成古代估计就是一个城百姓灭绝!一个普通人在灾难中能否生存?答案是很难,很难,所以能生在现代种花家还是挺幸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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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危险即将来临